是在這個時候,李春沖進了演武場,后面跟著鄢枝和田慧敏。
李春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商良錚,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還冒著冷汗,想來是疼得非常厲害。
她忍不住扒開圍著商良錚的眾人,一下撲到了他的面前,蹲了下來,關切地問道:“怎么樣了?”
商良錚定定地看著這個平日里咋咋呼呼的女孩子,這會子一雙眸子里含著水潤,又含著心疼和關心,他的心一下子踏實了,她跟自己一樣是喜歡對方的。
而站在旁邊的朱暄卻覺得這一幕無比地刺目,他心底里的情緒再也壓制不住了,發泄地怒吼了一聲,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要說朱暄也是倒霉,自從四年前李家家眷從靖州回了京都,因為朱李兩家是世交,撫寧侯朱永非常看重李震,朱暄經常代朱家給李家送禮。
李春從小在靖州長大,對于男女之防不是很在意,有時朱暄過來她也跟著見了面。
一來二去的,朱暄喜歡上了這個漂亮爽直的女孩子,隨著年紀日益增長,朱暄一顆心完全系在了李春身上。
去年李春已經十三歲了,李家也開始給李春找夫家了,朱暄終于忍不住跟自己的母親撫寧侯朱夫人說了,可沒想到的是,朱夫人死活不同意。
朱夫人覺得李震不過是個右都督,跟自家這侯府還是差了一些,而且她是繼室,前面原配留下的大兒子娶的也是勛貴家的女兒,她不想自己的大兒子比前面那位的兒子差許多。
算不娶勛貴家的女兒,也要娶個閣老家的女兒,娶這么個武將家的閨女對兒子今后的發展好像也沒有多大的助力。
朱暄知道如果不說通母親,他貿貿然跟李家開口,最后的結果是連李春的面都見不到了,這樣起碼兩人還能時不時地見上一面。
可他萬萬沒想到,不過是一錯眼珠的功夫。李家跟商家說上親了,要不是他是錦衣衛的同知,掌控著大明朝最厲害的特務機關,說不好商李兩家都定好親了。他還蒙在鼓里呢。
今日得到屬下的稟報以后,朱暄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氣,直接跑到李家來了,本來他是想找李春說說的,可沒想到正好碰到了今日是教習日。商良錚居然還在李府。
這一下,朱暄更是忍不住了,直接要找商良錚切磋,這么一個百無一用的書生,也不知道李家是看上他哪點了,朱暄要打得商良錚無還手之力,看看他有什么臉跟李家結親。
這會子看到李春毫不顧忌地跑到了商良錚的面前,那關心的樣子,他只覺得有一雙大手將他的一顆心使勁地搓來揉去的,痛得他無以復加。只能眼不見為凈了。
屋內的眾人也有些傻眼,不過一會兒工夫,施亮先恢復了理智,對著鄢枝使了個眼,讓她趕緊拿些藥出來。
鄢枝收到眼也明白過來,掏了顆藥丸出來,遞給了李春:“趕緊讓商公子服下去!”
李春接過藥丸,感激地對著鄢枝點點頭,起來去找水。
而李科兄弟幾個也醒悟過來,李科讓弟弟將府內的良醫給找來。他家是武將,有一位擅長跌打損傷的良醫,是專門為這種時候準備的。
商良錚服下藥丸,只覺得疼痛的地方減輕了許多。額頭上的汗也少了許多,這藥還真是厲害,只這么一顆他覺得自己舒服多了。
不過斷骨的地方還是需要接起來的,這個事情有專業的大夫還是讓專業的大夫來做好一些,萬一接得不好,那可是一輩子的事情。
對于已經是舉人。翻年要參加會試的商良錚來說,如果腿骨沒有接好,他的仕途之路等于劃了上了句號,沒有哪個朝代的官員是個跛子的。
很快,李赫帶著府里的良醫過來了,跟著他們來的還有李夫人,她沒想到不過一個時辰而已,她的準女婿變成了瘸腿女婿了,還是在自己府里受的傷,她該怎么跟親家母交代。
好在李夫人也是在靖州呆過的,那個地方不說天天有鬧事的,隔三差五的也會出些事情,李震經歷過的大小戰役無數,受過的傷也不計其數,對于商良錚這點子傷,她還沒有慌了手腳,不像別的夫人那樣見了這個流淚痛哭什么的,只是覺得沒法跟商老夫人交代而已。
李夫人是真心喜歡這個親家母,這么對自己胃口的夫人還真是太少了,特別是在文官體系里的,那根本是沒有。
良醫對這種傷那是太熟悉了,在傷處上好藥,歸正位置,三兩下把該捆的地方捆綁起來,最后刷刷刷寫了一個藥方和注意事項,還有擦臉的藥算完事了。
最后走之前說了一聲:“傷筋動骨一百天,那只傷腿不要承力了,到時候斷骨移位麻煩了,好好養著沒什么大事!”
對于這種外傷,是沒有什么別的辦法的,只能靠養著,像是現代最多做個手術,恢復期會稍微縮短一些,可多半的骨折都是打石膏養著。
鄢枝給的藥丸是鄢杰拿出來的,這種外傷的藥丸是他們每次必帶的,雖說沒用上過,可總歸是防范于未然,當然能不用還是不要用的好。
知道沒什么大事,李夫人很是松了一口氣,可這一條腿捆成了粽子,她還是覺得很是抱歉,對商良錚說道:“阿錚,實在是對不住,讓你受傷了。阿暄那孩子平時不這樣的,還要請你多多包涵了!”
事情都這樣了,商良錚又不是個傻子,還能不明白自己這頓打是怎么來的,他笑著對李夫人說道:“趙姨客氣了,這演武場上的比試受傷是正常的,這還沒用上刀槍呢,不然說不好還要流血流得嘩嘩的。”
只是他一笑扯動了臉上的傷,不自覺地吸了一口氣,把李春給心疼壞了,瞪著眼睛說道:“行啦,你別笑了,到時候再扯動傷口。疼死你!”
李夫人馬上瞪了她一眼:“小春,你怎么說話呢!”
李春到底不敢跟自己娘較勁,可眼里的淚水止不住滾落下來,這還沒定親呢。被朱暄揍了一頓,要是兩人真的定親成親了,朱暄會不會真的像鄢姐姐說的那樣做出點什么來。
商良錚聽到李春跟自己這樣說話,早習慣了,他也知道李春是真心心疼自己。看到李春淚珠兒滾落下來,他心里也心疼不已,忙打圓場:“趙姨,不怪春兒,她也是擔心我!”
“春兒!”眾人齊齊酸倒,一個個對著李春擠眉弄眼的,倒是把一向臉皮厚的李春臊了滿臉通紅。
這一下倒是將商良錚受傷的事情給忘到了腦后,演武場里笑聲一片。
最后還是李夫人讓李家三兄弟護送商良錚回家,當然還帶上了許多名貴的補藥,還讓三兄弟帶信過幾天她也要登門拜訪表示歉意。
鄢枝幾個也出來了。本來是挺好的教習日,沒想到出了這么大的事情,幾人的情緒沒有來時那樣好了,都有些犯愁這朱暄的事情。
如果他此罷手倒還好說,只怕他以后還出別的招來為難商家和李家,畢竟他是錦衣衛的同知,要做些什么很容易。
今天朱暄不過是一怒之下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等他冷靜下來,真說不好還會做出什么來。
眾人都默默無語,還是施亮說道:“大家也不用這樣情緒低落。我覺得朱暄不是那樣的人,他今天也不過是個發泄,以后他不會再做出什么事情來的。”
陸濤也贊成施亮的說法:“平日里看朱暄這人也不是那種陰狠的,如果他要暗地里做什么。今天不會氣勢洶洶地過來找商良錚拼命。再說了朱家跟李家也是世交,如果他家早跟李家提親,朱暄和李春的事情說不好早定下來了,所以朱暄家里說不好根本不同意。這事情說來說去,并不完全是李家或是商家的問題,主要問題還是出在他朱家。他今天完全是遷怒。沒法搞定自己家的人,遷怒商良錚。相信過了這段時間,他會明白過來的。”
鄢枝也覺得陸濤說得對,畢竟李家從靖州回來也有三四年了,朱李兩家走動也頻繁,看朱暄那樣兒對李春動情也不是一天兩天的功夫了,怎么沒有上門來提親呢,這是個很大的問題,責任真不好說是誰的。
等大家都不說話了,周賢冒頭說了一句:“今天暄叔叔那樣子好嚇人,他為什么那么恨商叔叔呢?”
這話卻是把大家都逗樂了,畢竟是十歲出頭的小孩子,這里面的彎彎繞繞他還不太明白。
田慧敏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等你再過五年明白啦!”
鄢枝怕周賢打破砂鍋問到底,趕忙轉移話題對大家說道:“咱們也去商府探探病,怎么說咱們關系也不錯,再說咱們也要走了,跟商良錚道個別還是應當的。”
田慧敏笑著說道:“我看姐姐探病是假,想看咱們這三元及第的學霸是真!”
周賢又插嘴問道:“姐姐,什么是學霸?”
田慧敏解釋道:“學霸啊,是那種學什么一學會,考試的時候他考第二沒人能考第一!像商老尚書那樣,從開始考試只要他在是第一名,這種人是學霸!”
鄢枝瞪了田慧敏一眼,用芯片對田慧敏說道:“別再教了,趕明兒這孩子滿口的現代詞匯麻煩了。”
田慧敏嘻嘻賴笑著,也用芯片回道:“這不好嗎,我看著很有喜感呢。”
鄢枝見她這樣也懶得管她了,搖搖頭隨她去了。
回到長公主府,還是在前門放下了周賢,馬車悠悠地轉到后門處,鄢枝幾個才下了車。
小院的丫鬟婆子見他們這個時候回來,知道肯定是沒吃中飯呢,都不用吩咐,幫著那兩個廚娘開始做飯,不多會兒送了一桌子豐盛的飯菜上來。
吃過飯,鄢枝和陸濤說要去一趟林府,陸濤知道自己老婆和敏敏兩個原來都是多虧了林家的人幫忙,不然也沒有那么容易將敏敏的壞蛋爹趕走。
而且林家對于田家窯場的幫助還是挺大的,她每次過來都會給林家帶一些稀奇東西,上次是因為汪直拖住了,這回他準備陪著鄢枝一起去。
田慧敏可是知道林家有兩個討厭的人,怕姐姐一人過去面對,也說要跟著一起去。
她一要去,施亮自是貼身跟隨,這一下變成了四人一起去了。
四人趕到林府的時候,王氏接待的他們,林俊志和林俊飛兄弟兩個卻都沒在,而是去了太白樓。
王氏直接讓府里的管事去太白樓叫了林俊志和林俊飛兩個回來,說家里來了貴客。
不知道為什么,這次柳氏卻沒有現身,不過她不現身鄢枝幾個更高興,實在受不了她那比唐僧還要嘮叨的嘴。
柳氏卻是記恨明明是在公主府開的賞花會,鄢枝幾個都不給她弄個帖子來。
明明跟重慶長公主和萬貴妃娘娘關系那么好,也不知道給自己引見引見,以后她要是也能跟后宮出入,那該多少人羨慕她啊!
不能想,越想柳氏越生氣,所以王氏叫她去,她也不去,不給他們這個臉。
林俊健自從上次讓鄢枝收拾了一頓,倒是知道這美人雖好,可性命更重要,是知道鄢枝來了,他也不敢再露面了,這人還是即吃又記打的。
對于鄢枝來說,這樣更好,他們也不愿意跟林家的關系鬧得太僵,畢竟跟林俊志和林俊飛兩個還是屬于合作非常愉快的那種。
鄢枝和田慧敏逗了逗丫丫,沒覺得多長時間,林俊飛和林俊志兩兄弟回來了。
幾人聊了聊,對于下回帶什么東西回來,他們也說不好,讓鄢枝看著辦是了。
林家現在的生意可是好得不得了,已經比大明朝的第一皇商歐陽家還要厲害,當然這很大方面也是得力于鄢枝給他們帶的那些東西,可以說太白樓已經引領了大明朝飲食新時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