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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秀蘭從張鐵林家出來,就一路快步的往家里走。
活了兩世,她怕黑的習慣都改不掉。
特別是王義江家蓋房子的地方以前還是村里的小廟,每家死人的時候,家里的子女都要披麻帶孝的到小廟里走一圈再磕頭,小廟里具體供著什么,張秀蘭也不清楚,只聽說有紅磚頭綠磚頭之類的,紅磚代表著紅人,綠磚代表著小人。
后來王義江家要蓋房子,就和鎮上批了房地,就是小廟這一處,然后小廟被移到了村外的河岸上,他家在這里蓋了房子。
可每次走過這里,張秀蘭都覺得背后冷颼颼的,叫人瘆的慌。
心里怕,腳下走的就急。
哪知越急越出事,也沒有注意到身前有人,要不是對方一聲‘小心’,她就撞了上去。
張秀蘭穩住身子,再聽到有人,總算少了分害怕,抬頭看去,不認識,但是一身綠色的軍裝,又站在趙家入院的道上,能猜得出來是趙興國的戰友。
待借著月光看清楚對方長相之后,張秀蘭冷吸一口氣。
上輩子隨趙興國隨軍到部隊,她見過眼前的人,張秀蘭還有一個毛病,那就是記人慢,在一起相處三四天的人,轉身兩三天過去,再見面就不認識了。
她能清楚的記得眼前的人,還是因為對方臉上那一條像蜈蚣一樣的傷疤。
穩如泰山站在對面的劉城聽到對方冷吸一口氣,誤以為是被他臉上的傷疤給嚇到了,原本就不善于言語的他。面對一個被嚇到的小姑娘就更沒話了。
他本就給人嚴肅又不近人情的樣子,再加上臉上的疤痕。默不作聲的站在那里,無形中給人一種壓迫感。
張秀蘭不想與趙興國家有關系的人扯上一點關系。剛要繞過去,就聽到對方渾厚的聲音傳出來,“沒事吧后面有人追你?”
后面有人追你?
這話聽到張秀蘭的耳朵,只覺得諷刺,就像說后面有鬼追你一樣,帶著挑釁。
重活一世把一切看淡的張秀蘭,今兒也不知道怎么了,怒氣沖沖的瞪過去,可一觸到對方那雙嚴肅犀利的眸子。就蔫了,小聲道,“沒事。”
繞著人就要走。
雖然上一世只見過劉城一面,張秀蘭卻對他記得很清楚,只因為趙興國前妻的關系。
劉城娶的是趙興國前妻公公的侄女,和劉城一個部隊,是個指導員,張秀蘭也見過一面,一個看上去很有氣質的女人。舉指間透著淡雅。
張秀蘭的腦子在天馬行空的想著前世的事。
面前的劉城也在打量她,雖然是晚上,可劉城一雙眼睛早在野戰的時候練出來的,一絲不差的把張秀蘭臉上的神情都收入了眼底。暗下覺得眼前的小姑娘奇怪,遂叫住她,“等一下。”
這一出聲。劉城就有些后悔,關健是叫住人家小姑娘說啥?難不成問人家小姑娘為什么明明生氣卻又小聲的說‘沒事’?而且還是那種奇怪的神情。就像認識他一樣。
對,就是給人這種感覺。
可劉城記得清楚。他可是與眼前的人頭一次見面,嚴肅的眉頭都擠在了一起。
張秀蘭心里不快,卻還是停下來,扭頭看他。
“你認識我”好在劉城的聲音渾厚,又有著一雙看似兇悍的眸子,將他的尷尬之色掩飾下去。
張秀蘭用怪異的眼神看著他,那一副‘你沒病吧’的神情,看得劉城有些心虛,抬起頭摸摸鼻子,聲音越發的低沉,表達的意思卻更嚴肅,“有什么不妥嗎?”
張秀蘭先前還懷疑他是故意沒事找事,看他這鄭重嚴肅的樣子,到覺得是她多想了,轉念又覺得眼前的男人和趙興國是一路的貨色,見著女的就想搭茬,到農村都改不了那副輕浮樣,明明還是個軍人。
一看就是個虛榮的人。
張秀蘭的態度也就差了些,“我從來沒有出過農村,咱們哪里會認識。”
說完,人扭身就走,大步而去。
劉城站在原地,微微蹙起眉頭,這語氣明顯在諷刺他。
不過到底也是他先不對在先,劉城也沒有往心里去。
又在院外站了一會兒,他才轉身回了院里。
晚上就和趙興國住在趙興國的新房里。
張秀蘭則直接把劉城歸類到和趙興國是一類人,印象自然也不會好到哪里去,回到家里之后,飯菜剛擺上桌子。
高粱米飯,打的土豆醬,還有扒好的白菜心沾醬吃。
張秀蘭比往天吃的少,只吃了一碗就撂了碗筷。
“蘭子也累了一天,回去歇了吧。”張老漢的意思是不用張秀蘭收拾桌子。
不用干活,張秀蘭自然是愿意,應了一聲就回自己屋了。
林慧萍也難得沒有說什么。
回到西屋,張秀蘭也不急著睡覺,既然要給張志紅去當賓相,衣服破,可也要干凈合身。
這一個多月來,張秀蘭感覺自己又瘦了,先前改過的藍褲子到還能穿,就是上衣還要改改。
她的衣服也不多,有一件白布上面帶著藍圓點的對襟長袖襯衣,還是處對象的時候趙興華買給她的,張秀蘭一直沒舍得穿,穿也不過是一兩次。
現在的衣服普遍又肥大,上一世活到四十多歲,見識到改革開放,張秀蘭對現在的衣服一點也喜歡不起來,只覺得俗氣。
襯衣從里面下剪刀,把衣服的腰的兩邊都剪下一大塊去,縫好后再穿在身上,正好把身型也完全的顯露出來。
張秀蘭才十八歲,不過身型隨了母親林慧萍,該凸的地方凸。該翹的地方翹,以前穿的衣服又肥又大。都遮擋起來,沒人發現。
現在衣服讓她簡單這么一改。明明很簡單,可穿起來就有了別樣的氣質,特別是胸前那凸起的地方。
鞋張秀蘭就打算穿家里做的布鞋,家家都這個條件,更不要說她家的條件更差,真要穿出一雙皮鞋,才格格不入。
家里沒有大鏡子,只有東屋有一塊。
張秀蘭拿過剪刀約摸著長短,把兩條大辮子給剪到只過肩膀多出一掌來。散著扎起來都行。
直到東屋林慧萍喊著‘幾點還不睡’,張秀蘭才收拾一下關燈躺下歇著。
第二天不用起大早,張秀蘭出屋的時候,林慧萍看到女兒把頭發剪了嚇了一跳,“你這是要干啥?咋還把頭發剪了?”
張秀蘭手里還拿著剪刀,往東屋里走,“太長了,梳著麻煩。”
“你看誰不是兩條大辮子,就你閑麻煩事多。”
林慧萍在外屋絮叨著。張秀蘭也不吱聲。
在東屋對著鏡子給自己又剪了幾縷的劉海,偏分的過肩的學生頭,有幾縷劉海,兩邊別在耳后。把張秀蘭顯得越發清秀。
對自己這副模樣,張秀蘭很滿意。
林慧萍從外屋進來,看到女兒的樣子微微一愣。嘟囔一句,“到是還能看。行了,收拾收拾去叫你二哥和嫂子到你大爺家吃飯。”
“不用叫。他們自己就能去。”張秀蘭半眼看不上張躍進,扭身回了西屋。
“死丫頭,讓你干點活就不樂意。”林慧萍罵了一句,舍不得兒子挨餓,自己去了西院。
西屋里張秀蘭把頭發在耳后脖子處各扎了個小辮,沒辮起來,就隨意那么一扎,這才出了屋。
外面林慧萍早叫了張躍進兩口子往張鐵林家走,張老漢正園子里收昨天扒出來的苞米,往以前搭的裝苞米的小庫里扔。
明天就是三家正經結婚的日子,村里的人都過來幫忙,又有外面村里來隨禮的,一大早就吵吵鬧鬧的,這三家鬧的像菜市場一樣。
張秀蘭剪了頭發出現,原本她就是一個話題,再這么一剪頭,就更引人注意了。
“哎呀,秀蘭,你咋把頭發剪了?多可惜啊。”張志紅正和高娟說話,看到張秀蘭,就迎了上來,還熱情的拉著她的手,“昨天怎么沒來?明天就我正日子,你可不要忘記答應做我賓相的事。”
看著變了樣的張秀蘭,張志紅眼里閃過嫉妒。
人還是那個人,可就是變了,哪里變了又一時說不清楚。
“放心吧,大爺還要給我十塊錢呢,我哪能忘記了。”張志紅想裝熱情,張秀蘭也配合她,“大姐,你到時和我大爺說一聲,讓大爺把錢直接給我吧,別給我媽,你也知道要是經了我媽的手,哪里還能到我手里,我還指望著用這個錢去外面打工用呢。”
前一個原因,張志紅不會幫張秀蘭,后一個理由,張秀蘭相信張志紅一定會幫忙,張志紅整里日擔心張秀蘭搶走趙興華,她要是走了,張志紅一定會高興,全力支持。
張秀蘭先前說破是為了十塊錢當賓相,張志紅還挺尷尬的,心里更是不快,再聽張秀蘭后面的話,哪里還會不高興,對張秀蘭也越發的親熱,“看你說的,放心吧,我會兒就到我爸那去拿錢給你。”
高娟這時才插進話來,“張秀蘭,你想去哪打工?找沒找到活呢?我到是聽說隔壁老周屯有伐木隊再招工人,我也想過去看看呢,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張秀蘭一直等的活就是這個,現在聽高娟一提,哪里會拒絕,“那行,小嬸子去的時候叫我一聲。”
這時明秀微也從來了,“唉,聽說了嗎?趙興國帶著戰友回來的,咱們過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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