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秀枝聽到這句話就慌了神,慌亂的擺手,“你不要怪石民,不是他的錯,我……我們是真的彼此喜歡對方。打和他走了之后,他一直很照顧我,從來不讓我干重活,什么好吃的都可著我來……”
“夠了。”張秀蘭打斷她的話,幾個大步上前來,扯過她的手,往她眼前一推,“他對你好的結果就是讓你的手造成這樣?”
張秀枝被妹妹喝斷,已經嚇到了,待看妹妹扯著自己的手讓自己看,張秀枝慌亂的低下頭,“蘭子,不是你想的那樣,這是我自己弄的,我自己要干的,你也知道我們倆個啥也沒有,想安頓下來就得多掙錢,只靠他一個人干兩張嘴吃又要攢錢,哪里能行,所以這不怪他,你不要誤會他。我知道你是怪他帶我走,可要是我不想走,他帶也帶不走我。”
在家里的時候,張秀枝說到這里來,石民沒有攔著,卻也說到時秀蘭一定會怪他帶她走,他要跟著一起來認錯,張秀枝哪里忍受讓石民這樣做,所以攔下石民,自己過來了。
“姐,你也不用擔心,石民好壞與我無關,我只是想知道,當初你和石民離開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回來給我遞個信?那時石民又有沒有想攔著你?你要是不方便說也就算了,不過不管如何,石民這個姐夫我不會認,一個女人戴上了私奔的名頭,一輩子都抹不掉,甚至生下的孩子,都要為母親承擔這個罵名,你在村里沒有出來過,可這些也該懂得。你要真的不想和尚剛強過,我也和你說過,咱們慢慢來,總能擺脫他,你不相信我的話,卻跟著石民私奔,我不知道是你不相信我這個妹妹。還是覺得石民的更可信?再往浴室說。你不懂石民不懂嗎?他要真的在乎你,就該你和一起站出來面對,讓你膽正言順的成為他的妻子。而不是帶著你私奔,就從這點上來看,就知道他的為人品正不端。”張秀蘭毫不留情面的說了出來,張秀枝的臉慘白如紙。
“秀蘭。你……我知道你在怨我,我也聽高大姐說尚剛強找到你鬧。我知道現在說什么都沒有用,我不求你原諒我,我只希望你開開心心的就好。”張秀枝說到一半,終說不下去。低頭哭了起來。
張秀蘭退了兩步,坐回到炕上,屋里靜悄悄的。只有張秀枝的哭聲,還有從外屋慢慢傳來的飯香味。張秀蘭起身把熬好的粥盛出來,唰了鍋添了水這才往進了屋。
炕桌就放在靠北墻的地方,張秀蘭手剛摸到,就見雙眼通紅的姐姐走了進來,“你有了身子,搬這么重對孩子不好,我來吧。”
知道她是從高麗梅那里聽說的,張秀蘭也沒有和她爭,松了手轉身去了外屋,從廚柜里拿了兩雙碗筷出來進了屋,把東西放到桌上,才開口道,“過來端粥吧。”
轉身自己先去了外屋。
張秀枝微愣了一下,臉上閃過欣喜,忙跟著去了外屋,也不用支使就端了灶臺上的大半盆粥進了屋,張秀蘭端著咸菜跟在身后,東西擺放好,兩姐妹隔著桌子坐在炕上,張秀蘭盛好粥先放到她面前。
又給自己盛了一碗,見面對的人不動筷,才出聲道,“吃吧。”
張秀枝的眼圈一紅,重重的嗯了一聲,拿起筷子,埋頭默默的吃了起來,粥里有菜有米,透著大米的香味,不要說在山里這幾個月吃不餓,就是在外面干活,吃的米飯用一只手都數得出來。
特別是今天剛從山上下來,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更不要說吃的了,好在借先住了下來,不然這大雪天的,她真不知道要怎么辦。
肚子里進了東西,整個身子也從里到外暖了起來,張秀枝才輕輕的抬起頭,往對面看,只見妹妹眼觀鼻的坐在那靜靜的吃飯,明明和平時吃飯沒有什么不同,可看她慢慢的動作,加上那神態一起,看著就說不出來的文雅來。
“今天晚上沒有做飯,晚上就隨意的煮了點粥,先對付著吃吧。”張秀蘭突然抬起頭來,把偷偷打量自己的姐姐捉個正著,卻什么也沒有說。
張秀枝先是慌了一下,聽著這話又平靜下來,臉下甚至露出歡喜神色來,“沒事沒事,這就好,我都好幾個月沒有吃到白米了,能吃上粥….也沒有,就是吃饅頭頂餓,所以就沒有吃米飯,現在吃著挺好的。”
說到一半,張秀蘭枝才發現說漏了,嚇的忙改了話。
張秀蘭只當沒有聽到,也不看她,淡淡的應了一聲,“你們是去別地還是就在這里住下來?以后有什么打算?”
隨后放下手里的筷子,抬起頭端正的看著她,“原本這話也不該我問,只是你必竟是和我一塊出來的,家里那邊怎么也得有個交代,尚剛強也總去家里要人,秋天的時候我剛好回去過,爸也問起過你,也說讓我給你帶個話,你不管要和哪個過,先把尚家的事解決了,不然你就這樣不明不白的和石民過一輩子?要是他半路又和別人結婚你怎么辦?”
說到最后,已經是張秀蘭想問的,或者是提醒。
張秀枝神情一愣,緩緩放下手里的筷子,“你們都不了解,我和尚剛強過了兩年,知道他是什么人,不說旁的,只要我一回去,就是讓我死了,他也不會同意和我離婚。”
說到這,張秀枝頓了頓,臉上閃過嘲諷之色,“他還指望著我為他當牛做馬,掙錢養家和他的孩子呢,哪里會放了這么容易的勞力。”
“那就這樣躲一輩子?沒有保障的和石民過一輩子?”張秀蘭很失望,“姐,你以前不是這樣,哪怕你在膽小,你也會站出來去面對,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躲避著。”
“蘭子,你不懂。”張秀枝神情有些呆滯,“當你有了在乎的人,就怕死更怕失去。”
“你怕失去石民?”張秀蘭冷笑兩聲,聲音就像東西滑過金屬的聲音一般刺耳,“他哪里值得你在乎?一個使些下作手段勾引有夫之婦私奔的人,若是他真在乎你,他有擔當,就該和你一起站出來面對所有人,而不是東躲西藏,讓你背負罵名,甚至連一頓飽飯都不能給你的男人,他還算是男人嗎?想要女人卻連女人都養不起,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是姐你喜歡的人?”
說話的時候,張秀蘭一直緊緊的盯著張秀枝,眼里的失望毫不遮掩的展露在臉上,包括對石民的厭惡。
特別是想到上輩子她后半輩子受的苦,重活一世她跳出來了,姐姐卻跳了進去,可恨的是她怎么做都沒有用,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姐姐越陷越深,甚至到了這種癡迷的程度。
眼前的姐姐,就像上輩子了的她一般。
不,怎么可能一樣。
上輩子她是看開看透,被石民哄去,等結婚后才知道石民什么樣,縱然沒有離開石民,那也不是因為愛,而是想好好過日子爭口氣給別人看。
可姐姐卻是癡迷的迷戀著石民,連自己此時的境地是什么樣都不知道,一味的認為眼前的男人是好的。
“蘭子,我知道你不喜歡石民,可我喜歡他,哪怕和他在一起沒有飯吃,沒有地方住,我也覺得開心,我嫁給尚剛強兩年也沒有過的開心。”說到這,張秀枝的眼睛又紅了起來,身子慢慢滑下炕,“天色不早,我也該回了,不然他該擔心了,你也早點歇著,得了空我再來看你。”
丟下話,人卻是沖沖離去。
張秀蘭看著沖沖離去的身影,苦笑的靠在火墻上,像魔怔一樣,和上輩子的她對趙興華的迷戀有什么區別?她自己都犯過錯,又有什么理由去指責別人?
罷了,路是自己走的,腳下的泡也是自己走出來的,是好是壞自己慢慢體會吧,她又何必做這個惡人呢。
又撿起筷子,就著芥菜疙瘩,張秀蘭又吃了兩碗粥,這才收拾了桌子,跟本不知道外面,張秀枝在從屋里跑出院之后,就在外面的道上看到了石民。
“你怎么在這里?你一直站在這里?”張秀枝跑過去,握住他的手,發現冰冷的像冰塊一樣,忍不住紅了眼睛,“你怎么這么傻?既然來了怎么不進去?凍感冒了怎么辦?”
石民抬手推了推眼鏡,笑的和煦,“沒事,就站了一會兒,怕你一會兒不敢回去,就想過來接你,既然出來了,咱們就回去吧,對了,我和曹大叔說好了,把村東頭的那個小房租給咱們,聽曹大叔說以前你和秀蘭也在那里住過,雖然有大半年沒有住人,不過到底收拾過,咱們住進去,再簡單的收拾一下就好,把住處安頓下來,我再去山下撿些柴,咱們手里的這點錢也夠買這一冬的糧食吃,沒事的時候,我再去山上打些野味,也好好給你補補。”
聽著石民的話,又被他握著手往前領著走,張秀枝的淚止不住的往外涌,石民這么好,若不是因為她,妹妹又怎么會這樣的討厭石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