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臺有人,會盡快回復!
正文
正文
然而,楚君玉的修煉瓶頸,并未因為在《妙法蓮華經》上進展頗快而有所改變。
究竟差了什么呢?明明已經觸手可及,就差那么一層窗戶紙了!
楚君玉不得其解,很是苦惱。
但這種事情,越是著急越難辦!楚君玉便徹底停了修煉,****與“留守”的修士們輪道交流。
戰場上的修士一年又一年的減少,彼此之間也越來越熱絡,但楚君玉依舊沒有看到突破的希望。
最后的幾年里,戰場只剩下了不足百人。這些人也沒有心思內斗了,鎮日高談闊論,飲酒縱情。
楚君玉的眼界越發開闊了起來,對《妙法蓮華經》的認知也更深刻了些。
她沒有將修煉《妙法蓮華經》的秘密藏在心里,甚至主動用這門功法幫著一些人治療暗傷。
這時候,她已經有所改變了。
但直到五十年的期限到頭,她依舊沒有找到進階的頭緒,倒是多少了解了不能進階的原因。
她遇上了修仙者最棘手的東西,心魔!
大成二百零六年,楚君玉和子衿離開了荒古戰場。
“結嬰這一關上,不少修士都會停上幾百年!”子衿安慰她道,“這種事情,急不來!”
君玉自是明白這個道理。她其實也不是全無分寸。
這些年,在修煉上,她一直秉持一個“勤”字,一直熱衷于追求極限。這就使得她的生活過于緊張,很少有放松下來的時候。
而現在,她依舊不能徹底的放松下來。這就是習慣成自然吧?習慣了緊繃著神經過日子之后,她已經閑不下來了。
返璞歸真。要求忘卻外物,照見本心。甚至要忘卻本我,唯存真性。
這時候,感性占據了主導,理性退居其后。
對于一個習慣了掌控和理性之后的修士來說,這種行為是相當危險的。她會本能的抵制這種“沖動”。
其實,說到底。還是她的防備心理太重。而防備心理。又與早年的經歷有關。
簡單來說,她不能完全信任一個人。
其實,這是修士的通病。就是親密如母子。他們之間照樣隔著一層東西。
但對于那些修士來說,他們不需要感悟“返璞歸真”也能進階。所以,這層障礙不會影響他們的修道之路。
但楚君玉不行!她想更進一步,就必須突破這一道心防。就必須學著放下戒備,學著隨心所欲。學著釋懷心傷,學著天真和單純。
可這世上,有哪一個人是她可以完全信任的呢?
說到底,比起感情。楚君玉更信任利益。但其實,她的心中,一直都渴望著一種至真至純的感情吧?
就如她行走在黑暗里。卻依舊向往光明一般。
在黑暗里住久了,你還敢走到陽光之下嗎?
走出去。那意味著拋棄曾經的所有,冒險一搏。
悟道者的修行路上,最大的敵人,也許就是自己。
走出荒古戰場,君玉和子衿便看到了負手而立的葉清羽等人。
有人出來,有人進去。葉清羽不止是來等他們,更是來送一批人進去的。
君夜也在,他見著楚君玉后,打量了一番她的修為,不解道:“怎么還沒結嬰?出什么意外了?”
楚君玉淡淡笑了笑道:“遇到瓶頸了,卡住在這里了!”
君夜搖搖頭:“以你的悟性,居然也被卡了五十年?如今可有頭緒?”
楚君玉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那就隨我回圣宮一次吧!宮主出關了,她也許能指點你!”君夜道。
君玉沒接話,而是看向遠處走來的兩個大和尚。
這二人一個是梵音寺的苦行法師,一個是寺中的主持,守一法師。
這二人是為了《妙法蓮華經》的傳承一事,專門來找君夜的。
見君夜被兩個和尚扯到了一邊,君玉也和葉清羽走到僻靜處。
四目相對,一時無言。
半晌,君玉道:“對不起!”見葉清羽依舊目光淡淡,看不出喜怒來,君玉又加了一句:“我錯了!”
葉清羽詫異地挑了挑眉,道:“這一次怎么不躲了?”
楚君玉沉默了一會兒,道:“我可以信任你嗎?”
葉清羽定定瞧著她。
楚君玉也抬起頭,看著她的眼睛道:“葉清羽,我能完全信你嗎?”
“這是何意?”葉清羽問。
君玉頓了頓道:“我遇到瓶頸了,也可以說是心魔!”
葉清羽等著她說下去。
楚君玉道:“我必須得渡過情關。”當然,這個情字,并非盡數指男女之情。也可以指知交之情,血脈之情,甚至是對夢想的激情。
葉清羽了然道:“你想用我來渡情劫?”
楚君玉搖了搖頭道:“不是情劫。我只是,需要把一個人裝進心里。”
她要學著信任一個人,毫無保留的信任。
葉清羽聽明白了楚君玉的意思,道:“真的要這么做嗎?”
楚君玉點了點頭,道:“《歸一心經》我已經參悟到了第六重,返璞歸真。只有領悟這一層,我才有可能結嬰。可是返璞歸真,定然要明悟本心本性。”
葉清羽等著她說下去。
楚君玉問道:“敢問尊主,您修習的是有情道還是無情道?”
葉清羽道:“我修縱橫道,當屬有情道。”
楚君玉點了點頭,對于他居然修習有情道半點兒都不吃驚。
以前,她一直以為葉清羽修習的道法,十之八九是無情道。如今,她的看法卻是轉變了。
“那么你呢?是有情道,還是無情道?或者說,你自己都不清楚?”葉清羽道。
楚君玉沉吟了一會兒。澀聲道:“應當是有情道吧?”
她心中并非無情,雖然,她一度向著無情的方向靠攏。
對血脈之親,她不是全然關切;對同伴,她不是全無照顧;對長尊,她也不是全無敬重。
她曾經竭力要自己淡化血脈之親,她也曾經竭力要自己忘卻曾經的舍棄和恨意。
事實上。她的確淡化了許多。也的確忘卻了許多。可卻是從來不曾完全淡化,也從來不曾全然忘記。
那些往事,回想起來的時候。不至于恨,也不至于怨,卻依舊有細微的疼和痛。
說到底,她還是在意的啊!楚君玉的心中。還是有一片地方,留給了那些最柔軟最純粹的感情。
可是。這世上,有沒有一個人,能承受她心中這些纖塵不染的純粹?
這世上,有沒有一個人。能以同樣純粹的無瑕之心與她坦誠相對?
她的心上受過傷,如今,可還能在同樣的傷口面前。付出同樣多的期待和天真?
求不得,所以。我們努力接受失去。
愛別離,所以,我們努力淡忘距離。
這世上,有多少人,經歷過求不得的苦,還能堅持著去追逐?又有多少人,經歷過愛別離的痛,還能堅守著不變的相思?
而天涯的另一頭,又有幾個人,會等待你的追逐,會固守你的相思?
能被酣暢淋漓的在乎是一種幸運,能酣暢淋漓的在乎更是一種幸福。她從未得到過前者,也從未做到過后者。
楚君玉在往左或者往右的路口掙扎。進一步,徹底的付出。退一步,徹底的割舍。
勝了生,敗了死。
她抬頭,眼中流露出些連自己都不曾覺察的小心翼翼和脆弱。
她在問:如此,你可愿意陪我入這一場棋局?若是不愿,那我只好盡數割舍,轉向無情。若是愿意,我便盡力嘗試著向前。
葉清羽從未見過這樣的楚君玉。仿佛一縷煙,隨時會被風吹散。
也許,這就是她全部的勇氣了吧?她終究不是無情人,而現在,正為了那些不曾被徹底拋棄的溫暖,而做最后一次的嘗試和努力。
她是那樣害怕受傷,寧可拒絕溫暖的光和熱,獨自行走在黑暗里,也不要被它們灼傷。
而現在,她卻想走出冰冷的黑暗,冒著被火焰灼燒成飛灰的風險,向前去擁抱光明。
葉清羽莫名地泛起一陣心疼,他上前一步,問:“為什么是我?”
楚君玉淺淺一笑,這是真正發自內心的笑容。她伸出手,說:“也許,這世上,只有你一個人,不曾舍棄過我吧!”
君夜舍棄過,君綺珊舍棄過,楚天行依舊舍棄過。而君晟,他總是因為種種原因而缺席她的人生。
她最無助的時候,他們都不在。
而楚君玉,從來不曾原諒這些放棄!
她是那樣驕傲的人,寧可在對方放手前,先說放手,先說別離!
她其實,只是不想被舍棄而已啊!這樣微薄而天真的愿望,卻幾乎從未被實現過。
真心也好,假意也罷!這世上,能始終守在我身邊的,獨一個你而已。
笑中漸漸含上了淚。她有多久不曾流淚了呢?從離開楚家時起,她便總是笑,哪怕流血,也不曾留下過一滴淚。
她把所有的傷痛都掩在了一身冷漠和疏離里,以為如此,就可以永遠的忘卻那些委屈和悲涼。
然而沒有,她忘不了。
如今,她用最后的勇氣和溫情,執起你的手。
如能相依,定不相負。
如終相離,愿舍多情。
身前落下一片陰影,懸在空中的手被執起。她聽見一個聲音在她耳邊說:“楚君玉,你莫非不知,我早已在你的棋局里!這世上,愿意始終站在我身邊的,也只有一個你而已。”
心頭一顫,淚水越發洶涌起來,她的心卻是溫暖如三月的陽光。
真好,世上還有一個你!
真好,我還能有嘗試的勇氣!
仿佛瞬間卸下了心上那層厚重陰冷的枷鎖,楚君玉覺得,自己從未如此飛揚,如此輕松過。
原來,她一直追求的,除了力量,還有這樣一份相知和相依!
思及往日,滅殺楚天行和云千蝶母女時,她不曾覺得喜悅;丹華閣的名號遍滿千月界時,她不曾覺得喜悅;楚君玉的名字,響徹整個天音閣時,她還是不曾覺得喜悅。
似乎,能引動她心情波動的東西,越來越少了。她離太上忘情的距離,似乎越來越近了。
其實,她還是有渴望和向往的。其實,她也不愿意真正的絕望。
“真好!”她喃喃低語。
真好,此生有幸遇見你!
真好,你愿與我不相離!
日光里,兩人相對而立。風卷起的青絲和銀發,親密地交纏在一起。
心境的桎梏在這時有所松動了,一種玄奧的氣場在她周身形成。
照見本我,至情又至性!
楚君玉沉浸在這種暢快淋漓里,她知道,困擾了她數十年的那個瓶頸,此時已經開裂。只要她愿意,完全可以憑此結嬰。
返璞歸真!
哪怕有黑暗和丑惡,人心里依舊有溫暖和光明。
返璞歸真,便是忘卻那些傷害,釋懷那些恐懼,勇敢地走出黑暗,擁抱光明。
她曾經為了成神而先墮入深淵成魔,如今又為了成神而拋卻黑暗,奔向光明。
本我和本性究竟是什么模樣?
就是這樣單純的天真!單純地相信人間有真情。
就是這樣近似愚蠢的溫暖!愚蠢地相信時間還有值得相守的至心。
書中云:圣人教化眾生,當超凡脫俗,明心見性,返璞歸真。
真和善,有時候就是這樣簡單。
如此簡單,卻又能支撐起整整一個世界。
君夜走過來時,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相依相親的畫面。
仿佛有一層溫暖的光暈,流轉在他們身邊。
那層光暈,并不讓人覺得甜膩。他只能從中感受到一抹溫涼。就像是東西的陽光,或者是夏日的井水。
他一向覺得,男女之間,便是那么一回事。不過是你需要我,我需要你而已。
但這二人給他的感覺卻不是如此。
他們是彼此的唯一,也是彼此的救贖!
他們都曾經經歷過那樣多的背離,都曾經熬過那樣長的黑暗。
他們是彼此生命里的溫暖,也是彼此生命里,對人間唯一不曾絕望的理由。
是男女之情,卻又不單單是男女之情。
用相愛來描述太狹隘,用相知來表達太單薄。
他知道,這兩個人只怕是要來真的了!
他明明應該高興的,如此,兩族聯姻的事情就等于板上釘釘了。可為什么,他只感受到一種作為局外人的孤獨和蕭索?
楚君玉對他也算是不錯了,但那種不錯,放到這二人之前,就像是螢火至于太陽,那樣渺小而單薄。
頭一次,他心中涌上來一絲極細微的,永遠都無法彌補的愧疚。
(未完待續。)
ps:猶豫了好久,終于讓這兩個人執手了。從現在開始,楚君玉開始從黑轉向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