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
猛地攥緊了刀柄,狄小公子抬首盯著張平甫,厲聲道,“冷靜?他才失蹤了多長時間?你前面欺負他的心腹手下,后面就過來勾引他喜歡的女人,怎么?是不是覺得他不在京城,你便無所顧忌,想如何便如何?”
張平甫沉默。
狄雅懷冷笑,伸手指了指顧湘,“她是安國公趙瑛喜歡的人,輪不著你來獻殷勤!”
“啊!”
周圍一片驚呼聲。
顧湘:“雖然大庭廣眾之下爭辯這些,似乎不太好聽,但我還是想說,還是不要污了安國公的清譽吧。”
和安國公比,縱然顧湘是個女兒家,但身份天差地別的,至少在世人眼里,安國公顯然更重要得多,這種時候,尊卑之別,總比男女之別要重要。
“現在不光要污了安國公的清譽,連這位我只見過寥寥兩面,認識也不算很認識的公子也要牽扯,未免有些不好看。”
顧湘輕嘆道。
雖說是嘆著說的話,可顧湘面上平靜至極,連眉峰都不曾動一下。
秋麗和櫻桃面面相覷。
她們要嚇死了,小娘子竟還這般淡定,雖然這么說不好,但是,這樣的小娘子特別棒!
別看說的是不要污了國公的清譽,給人的感覺卻是——管你是什么國公爺,還是什么貴公子,于我都尋常,半點不放在心上,他們和街邊這些鄉親們并無不同,全是一般尊重。
顧湘左右看了看,見別人還好,那位剛才驚呼失聲的中年美婦已是有些受不住,滿臉震撼,搖搖欲墜。忙上前一步伸手攙扶了美婦人,使了個眼色,讓秋麗和櫻桃把桌椅都安置好,才扶著美婦人坐下。
“您先緩緩神,喝杯茶。”
顧湘順手給小吳氏倒了一杯紅棗大麥茶。回過頭去帶著秋麗幾個把地上碎了一地的碗碟都收拾掉。
還有那鍋酸菜魚。
秋麗看著這鍋酸菜魚,連嘆了好幾聲可惜。
顧湘莞爾,直接把地上撿起來洗干凈收到一邊的盆子里,鍋里的湯也讓蔣祖拿他桌上的罐子給污了,顧湘只好把酸菜撈出來扔了,湯也換一換:“小柿子不嫌棄,讓它吃,不算很浪費。”
一邊收拾灶臺,顧湘淡定地揚了揚眉,對烏雞眼一樣互瞪的張公子和狄小公子道:“您二位是想自去尋清凈的地方談一談,還是怎樣?我這小食肆小本經營,做生意也不容易,勞煩二位行個方便,別牽扯我,如何?”
張平甫臉上絲毫不顯,可實際上卻已羞愧得連手都不知往什么地方放了,他剛才做出來的動作簡直像鬼附身。腳步一動,張平甫便有了逃離的心思,只到底約了人見面,且他聞到一股酒香,忽就越發饑餓難忍,一時躊躇,抬腳便走過去排隊。
狄雅懷連想也沒想,也跟了過去。
一群食客:“……”
顧湘心下好笑,拿碗從砂鍋里舀了一碗瘦肉粥,讓秋麗給張公子端過去。
張平甫張了張嘴,含含糊糊地道了聲謝,低頭先喝了一口,卻是轉瞬間端起碗呼嚕呼嚕一口氣就給吃光了,狄雅懷甚至連抗議的話都沒說出口,就戛然而止,眨了眨眼看張平甫吃東西的模樣,又把不好聽的那些話吞了回去,訥訥道:“你要真沒錢吃飯,吱一聲,一點飯錢我還是能借給你的。”
前前后后的食客,也默默把抱怨插隊之類的話吞了,只目光忍不住落在那碗瘦肉粥上。
熬得出油的米粒偏偏顆顆分明,肉絲透著一抹金黃,色澤明亮,遠遠便能聞到濃郁的米香味,十分誘人。
小吳氏眼看著兒子喝粥喝得甜香無比,眼眶微紅,一時激動得簡直說不出話。
“阿彌陀佛,菩薩保佑!”
小吳氏激動了半晌,不自覺地拿眼角的余光瞟顧湘,想起兒子剛剛的舉動,又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難道是真的?”
狄小公子年紀雖輕,卻也是陛下身邊得用的人,實非信口開河之輩,他這般言之鑿鑿,想必有其道理。
“哎!”
小吳氏臉上不禁露出一點愁容。
要說兒子的婚事,她自然是有些要求,首先要名門閨秀才好,其次要品貌雙全,但說一千道一萬,抵不過一句兒子樂意。
小吳氏知道孩子的脾氣,說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可他自己不樂意,她就是想強給他說一門親,怕是都說不成。
人人到兒子品性端方,是仁人君子,既忠且孝,脾氣還好,可身為當娘的,到是知道兒子脾氣好歸脾氣好,倔強性子上來,陛下也管不了。
去年,她為兒子的婚姻大事著急,四處尋摸,最中意華賢縣君,是榮宣郡主的女兒,她都同郡主遞了話,只差相看,結果兒子一口給她推了,她氣得去求太妃娘娘,太妃娘娘又托到陛下那兒,讓陛下來勸他都沒勸好。
幸好這事沒傳揚出去,否則還真不知怎么同人家榮宜郡主交代。
如今,小吳氏是真不大想擰著兒子的性子行事,她本也不是那般強勢的母親,只眼前這個,確實不大行……吧?其實到不全是什么身份的問題,小吳氏想讓兒子娶高門貴女,但也只是自己想,若兒子非要娶低門小戶的,但凡對方人品好,那她也能認。
可跟安國公爭搶,那真是有點心中別扭的緊。
小吳氏一邊想,一邊端起顧湘送來的茶杯,輕輕抿了口,茶水入喉,她手指一頓,修長的睫毛顫動了下,連忙低下頭去又喝了幾口。
這茶也是顧湘自己配的,效用先不提,卻著實是一等一的好滋味,入口甘甜,回味無窮,讓人一喝便念念不忘。
小吳氏一時竟覺得,她幼年時曾羨慕的那些一等一的煮茶的手藝都褪了色,便是被稱呼為茶道大家的那幾位,茶藝更多只是讓人看……這當然不可能,好茶的口感還是好的,只能說,眼前這位小娘子的手藝的確有獨到之處。
一盞茶喝完,小吳氏忽然就有點動心,低垂下眉眼默默想了半晌,才把那點放縱一下兒子,由著他爭美人的心思給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