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一章村子第六百四十一章村子→:劉太監每到一地,都要收攏些本地的土匪強梁為自己做事。
別人都擔心與虎謀皮,他是不怕的。
這些人用起來十分趁手,都是本地地頭蛇,人面熟悉,且能在當地發展出勢力,必然都有些能為。
而且損失起來也不可惜。
劉太監用他們,本來也就是用一用,看待這些人就如消耗品一樣,一波耗損完了,再來下一波,幾乎沒什么成本。
反正劉太監用來誘惑,或者收買這些人的,從來都是些空口承諾罷了。
能兌現的那點,也用不著他來付代價,至于那些根本就沒考慮過會兌現的。自然占了大多數,不過是口頭上的幾句話而已。
他做這一套做得極純屬,此次到了壽靈地界上,第一時間也是網絡各種當地地頭蛇,小人物給他干活。
結果這一回卻出了意外。
官面上的人物,只籠絡到了個窮知府,至于其它山頭的地頭蛇,愣是沒找到任何一股合用的。
劉太監調查了半晌,倏然發現這個顧湘竟仿佛和他一樣,也是個能忽悠人的厲害人物。
如今這一片地界,黑道上的那些人,不是已經投了顧湘成了她的扈從,就是洗手不干,老老實實地找了正常的活,過起正常人的生活。
他試探過幾句,這些人說起那個姓顧的小娘子,竟像是提起的是神明,或者……魔鬼。
反正都不是能用的人。
就他們那樣的情緒,把活交給他們,還不知道給做成個什么鬼樣子。
劉太監沒辦法,只好到街面上湊合選了些人來使喚。
“現在看來,都是些蠢貨,酒囊飯袋。”
劉太監蹙眉凝神,猛地推開窗戶,冷聲道:“按原計劃處理掉吧。”
雖說沒有姓顧的涉入其中,總讓人覺得這件事做得不是特別不著痕跡,特別完美,但大體也沒多少影響。
劉太監目中隱隱流露出一絲冰冷的,就像蛇一樣的光芒。
他現在正要做的是一件足以改天換地的大事。
這件事要做成或許不容易,所以他要做許許多多的鋪墊,要讓高高在上的,坐在皇宮里的那個人,心情起伏不定,要讓他在絕望的時候,雨過天晴,失而復得。
劉太監對人心再了解不過了,皇帝的所有懷疑,都會泯滅在絕望的情緒里。
他會讓這件事燒足了火候,所以不能急,那個人回會面臨的所有懷疑,他打算先讓這些懷疑挨個地過一遍,一次又一次地懷疑,打破懷疑,再懷疑,再打破懷疑……
最終確定了,人卻沒了。當再一次老天開眼,得到了這個人,誰還舍得去懷疑一絲半毫?
劉太監目光灼灼,面上泛起紅光,浮想聯翩半晌,施施然舉起手邊的茶杯,飲下一杯熱茶,很有些志得意滿。
就連在姓顧的身上的一點失策,他都暫時忘卻。
不要緊,對方在明,他在暗,不成功他也不損失什么,之后慢慢玩就是了。
顧湘就坐在田埂上喝茶。
別看雪鷹平時存在感不強,顧湘身邊侍候茶水點心的都是秋麗和櫻桃,可現在只有她一個人,也沒讓顧湘感受到任何一點的不方便。
不光是茶水點心,顧湘隨時隨地都能得到她想要的,連想看個話本,想畫一筆畫,雪鷹都做得駕輕就熟。
這些平時都是趙素素和蕭靈韻的活。
趙素素和蕭靈韻愛讀書,愛作詩作畫彈琴,平時是顧湘的大管事,操心家中里里外外的事,閑來就是陪讀,每每顧湘寫個話本,都先交給她們拿去品讀潤色一番。
如今這事也是雪鷹做了。
“怪不得人人要叫我們雪鷹一聲姐。”
雪鷹:“……”
別人也就罷了,趙娘子家的閨女都半大不小,過幾年該找婆家,也叫她姐……哎。
雪鷹總覺得,她要是開口抱怨幾句,有些不好意思。
顧湘若是知道雪鷹的想法,可以頗精準地給她個說法,雪鷹大約是有些擔心,唔,會破壞自己的人設?
顧湘一邊吃茶,一邊打量長津村。
這長津村竟沒自己當初想象中那般窮困。村里修了路,雖是土路也很平整,屋舍儼然。
遺留下來的老少或許不至于身形豐盈,皮膚也黑紅,身上遺留了勞作的痕跡,卻也非骨瘦如柴,麻木不仁。
顧湘就見有兩個瞧著五六十歲的農夫在田埂上吃飯,碗里都是雜糧飯,還有兩個菜窩窩,旁邊一塊石頭上還放著一罐子‘顧記’的辣椒醬。
兩個農夫吃的很仔細,也很享受,氣色都還說得過去。
雪鷹低聲道:“村里人有幾個土窯,家家戶戶都有些燒制瓷器的手藝,尤其是老師傅們燒得還不壞,賣出去能賣上些價,沒災荒,道路暢通的話,基本上時常有行商過來收購,村民們日子如今還過得去。前些年后生們出外謀生,是連著幾年災荒,周圍也是匪患四起,行商過不來,村子里都窮得掀不開鍋了,只能出去。”
顧湘點頭:“像他們這樣能有一技傍身的村子,但凡是世道好些,總能過得不壞。”
正說話,顧湘倏然抬頭,雪鷹一伸手扶在顧湘的肩頭上,舉目遠眺,面上瞬間變色。
下一刻,整個長津村像一鍋沸湯一樣炸起來。
銅鑼聲震耳欲聾。
“有人毀堤!”
“決口了!快走,大家快走,上山,上山去。翠花,帶著你阿娘上屋頂。”
“是那幾個外來客,快,別讓他們跑了。”
雪鷹驟然向前跨出一步。
“一起。”
顧湘平淡道。
雪鷹笑了笑:“無論發生什么,小娘子必然平安無事。”
顧湘莞爾:“當然。”
她頓了頓:“咱家商城里有船來著,雖然有點貴。”
說話時,雪鷹已攏著顧湘的腰身風馳電掣一般沖了出去,不過走了幾步,地上的水就蓋過了腳面。
舉目遠眺,只見驚濤駭浪滾滾,乍一看仿佛遮天蔽日,洶涌而至。
無數村民四下走避,滿臉的驚慌失措。
顧湘眼看著幾個在河堤上試圖力挽狂瀾,堵住缺口的那小后生,被浪花一卷就入了水。
“雪鷹。”wω.㈤八一㈥0.òΜ
雪鷹一劍揮出,砰一聲重重砸在山上。
一塊巨石轟隆隆地落下,雪鷹騰空而起,一腳踩下,巨石順著她的腳就落到了決口處。
岸邊村民驚呼聲已吐出一半,剩下的一半硬生生地堵在了嗓子眼里。
三月,初春。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免費看最新內容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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