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五章哭第六百四十五章哭→:“不打死這賊孫子,咱們長津村合村上下都要沒了臉面。”
“別打了,貴人在呢,豈不是讓人家看笑話。”
雪鷹回眸看了眼自家小娘子,便抱肩向后退了一步,只護在顧湘身邊,根本不理會這些事。
顧湘眉眼含笑,也跟著應兩句,這個說要打死,她點點頭,那個說不能鬧出人命,她也點點頭,一副局外人的模樣。
她本來也就是個局外人,這般行事,是半點違和感都沒有。
村民一把撓過去,把書生的袖子扯下來一半,書生臉色都變了,清澈的眼睛里隱隱流露出一點驚訝。
別說女子,就是男人看到他這副模樣,心尖都要顫一顫。
顧湘的面上也流露出一點點的憐憫,搖搖頭——又向后退了一步。
“媽的!”
不遠處山頭上兩個趴在草叢里,讓蚊蟲咬得渾身不得勁的黑衣漢子氣得心口疼。
“她退個屁,怎么也不救人,她眼瞎?胳膊上那么大一胎記,看不見?”
顧湘自然是看見了。
她眼神極好,此時天色雖暗了,吊腳樓前卻燈火通明,她肯定看得見的。
不光看見,她還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趙瑛給她的信里記載的消息——方娘子所出的公子,右胳膊上面有個桃心形的胎記。
這一點也是他乃帝王之子的一大佐證。
先帝的后背上就有類似的胎記。
若說京城茶樓酒肆里諸多真真假假的消息已經泛濫成災,那這樣的消息,顯然就屬于機密,除了皇城司之外,京城也只有少數一部分高官顯貴能得到。
顧湘面上卻是絲毫不露,和旁邊同山妮子不熟,只是來看熱鬧的村民表情差不多。
“你說這小娘子瞧著也挺有同情心的,再說,她就是沒有同情心,難道她就不好奇?”
另外一個黑衣漢子也是滿肚子的不痛快,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他們兩個都是‘劉太監’的親信,平日跟著劉太監出門,那是只占便宜不吃虧,也有好幾年沒這般辛苦地做過苦力活,每到一個地處,自然有無數‘炮灰’供他們使喚,已經輪不到他們來做這些辛苦事。
偏到了這等窮鄉僻壤,以前無往不利的手段,從第一步就折戟沉沙。
“這地處的人都這么慫?”
愣是沒找到‘英雄好漢’這等土特產,最后只能將就用一些酒囊飯袋,沒用的東西,什么都做不成,膽子也小,就連暗示他們去干活,都比糊弄別人要費事。
偏這小娘們也不按常理出牌,老大已經連著換了幾次計劃,就是她跑到長津村也是意料之外。
這計劃只好一日三變……可累死他們這些兄弟了。
“咱們找的那戲子這般像小公子,兄弟們易容的手藝也還在,咱們小公子和那慫貨像得和雙胞胎弟兄一樣,嘖,姓顧的這小娘們怎么就不起勁!”
他們兩個跟著‘劉太監’時間久了,每次看劉太監天馬行空的布局,都特別上頭。
“咱也算老江湖了,可要是遇見咱老大布局,絕對沒跑,肯定掉下去,怎么這小娘們,就那么另類?”
要不是這小娘們不識數,他們如今舒舒坦坦地在哪個瓦子里玩,如何會辛苦在此喂蚊子。
不光喂蚊子,還心焦如焚。
“這……總不能真等著小公子讓人給,給——”
黑衣漢子心中大怒。
“這群村民先欺負咱們家小娘子,又欺負小公子,要我說,老大就是太仁慈,光讓他們被淹了算個屁,也沒受什么罪,就該讓他們村子上下子子孫孫都倒霉。”
“還有顧莊,給臉不要臉,不過是要他們一塊地,害得咱老大費了那么多心思,竟還拖延,煩死!”五⑧16○
兩個黑衣漢子正壓低聲音憤憤不平,就見顧湘悠悠然像他們的方向瞟了一眼,笑道:“雪鷹,山頭上好像有只兔子,麻辣兔子如何?”
雪鷹信手從樹上折了截樹杈,漫不經心地伸手一擲。
黑衣漢子陡然心驚肉跳,只覺烏云壓面,渾身上下汗毛直立,骨頭都酸痛,只聽嗖地一聲,耳朵里轟鳴,眼前一片漆黑。
只有一瞬,他們卻仿佛死了許久許久,回過神,茫然對視,悄悄摸了摸頭,頭發斷了半截,垂下來落到臉頰上。
兩個人連滾帶爬地從山頭上飛奔而下,根本不敢回頭,也不敢去想,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跑!
顧湘收回目光笑了笑,她這會兒到是一點都不急了。
這‘劉太監’到底到底要做什么,她一時還沒弄明白,可是她現在握住了關鍵。
眼前這個似模似樣的書生,分明就是那個關鍵。
通往顧莊的路上,劉太監閉著眼,腦子里不斷復盤,心思也有些亂了。
是不是太著急?
但京城亂局突顯,他們的人頻頻出事,勢力越來越衰,他也擔心再拖延下去,恐怕多年籌謀皆成虛妄。
這改天換日的計劃,他們籌謀的時間雖然只有不到二十年,但耗費的人力,心力,卻是極多。
尤其是,要去做那條最重要的龍的,是那個孩子。
劉太監想,如果他在這件事上真的失敗了,那就是他這一生里最大的失敗。以前成功過多少次,都不值得夸耀,只有這一次,必須要成功。
姓顧的這小娘們真有點邪門。
本來她是自己撞上來的,他便為了自然些,因勢利導,想要借這姓顧的布上一局。
“哎!”
劉太監撩開車簾,“處理那幾個的人已經出發了?”
“是。”
猶豫了下,劉太監終究沒有收回命令。
真被發現了也無妨,‘嚇得’他們滅口,這局就更真。
不知現在長津村的事,進行得如何?
他的小公子可還好?
“老大,不好了,小公子讓人,讓人給打死了!”
劉太監驟然起身,一頭撞在車上,腦袋上鮮血橫流,耳朵里嗡嗡作響,整個人跌坐在車上,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老大,老大,咱們怎么辦!”
“嗚嗚。”
一干黑衣漢子六神無主,哭得滿臉鼻涕淚。
他們在半路上嚎啕大哭時,顧湘正舒舒服服地躺在農家院子里一邊吃腌漬果子,一邊聽雪鷹描述那有趣的場面,一時笑得眼睛都彎成了一條線。
三月,初春。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免費看最新內容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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