釀秋實

第四章 勢如破竹

代子或夫...納妾。

這事兒莫說是在京都,就算是在小富之家,也不少見。

多數是家中正頭夫人子嗣不豐,為彰顯賢良淑德,于是由老夫人,或是夫人主動提出納妾。

而余家大夫人,正巧就是‘子嗣不豐’。

多年以來一無所出,膝下只有從周氏這兒包養的兩個閨女在身側。

所以此舉,原本倒也還算是正常。

但,黃氏此時在家里一無所有,且妾室有家底的時候,突然提出‘納妾’之舉......

原本再正常的舉動,便也就不正常了。

四下靜謐之中,周氏終于像是突然回過魂一般,突然張牙舞爪的朝著黃氏沖了過去。

“啪!!!”

清脆的掌聲中,黃氏的臉上多了一個手指分明的巴掌印,而與巴掌同時響起的,則是周氏刺耳的尖聲喊叫:

“我打死你這個小賤蹄子!”

“我能好心給你們寄盤纏,讓你們能離開京都,不至于受人嘲笑,你們本該磕頭謝我!”

“你倒好,如今拿檀郎威脅我,還想死皮白臉的賴在我家中!”

黃氏被扇了個正著,正欲想躲,可奈何這些日子忍饑挨餓,手眼昏花,當即又被周氏扯住了頭發。

周氏死死抓著黃氏的頭發不放,原本那張溫柔小意的臉因覺得自己受了十分的委屈而扭曲,她口不擇言的罵道:

“我讓你們走怎么了?!”

“莫說是走,你們今日就算是死,也和我沒有半點兒關系!”

“檀郎只與我膝下有幾個孩子,我只需好好養著兩個孩子,等他流放回來,什么大夫人二夫人,只會有我一個夫人,和你們有什么關系!”

此等言語,既駭人聽聞,又著實是癡心妄想。

可偏偏,周氏像是瞧不見周遭驚異中略帶鄙夷的眼光一般,繼續廝打著來幫架的一眾女眷:

“你們滾!都滾!”

“今日除了二娘三娘,與老夫人,我一個也不要,你們全都滾!”

周氏纖細而又白皙的手指落在周遭女眷的身上,臉上,驚起一陣敢怒不敢言的躁動。

女眷中也不知是誰耍了滑頭,趁著周氏一時不察,箍住了周氏。

而后,便是又一輪的圍攻。

黃氏不管不顧,也朝著周氏臉上來了一巴掌,喝道:

“我滾?如今該滾的是你!”

“這一家子的女眷,讓誰當家都比你好,獨獨就多了一個你!”

“將一切掌家權交出來,全聽婆母與大嫂安排,等大哥回來之后,我們自會讓你進門,給你個容身之所!”

回應她的,是一口朝面門而來的唾沫。

兩個女眷頓時又鬧得不可開交。

余幼嘉的視線從那群狼狽至極的女眷們挪開,落在孤零零站在場中,陪伴著自家兒媳的余老夫人臉上。

余老夫人的反應,絲毫不出乎余幼嘉的預料。

鬢法銀白的老者臉色鐵青,整個人正不自覺的輕顫,幾乎搖搖欲墜,卻死死的咬住了牙關,沒有開口呵斥女眷們的所作所為。

那一瞬,余幼嘉笑了——

如今的情景,已經再簡單不過了。

周氏莽撞的接回余家女眷,卻沒有想到前因后果,也沒有想好如何安置,甚至想放任余家女眷們自生自滅。

黃氏,為己也罷,為兒女也罷,必定不肯離開。

而余老夫人,顯然是身體已然承受不住,無法做出決定!

不,倒也不能這么說。

任由黃氏胡鬧卻沒有呵斥,這明顯,已然是有些偏袒自家人的意思!

余幼嘉的唇邊勾起一抹笑意,旋即邁步,再無人注意到的廊下一路穿行,尋到合適的位置站定。

而后,掏出背后那把半臂長的切藥刀抽了出來——

狠狠地砍在了堂屋的窗上!

原本就已經老舊的木窗被如此一砍,頓時木屑飛濺,發出一連串不堪重負的聲音。

吱嘎——砰!

第一聲。

只引起了場中一兩個人的注意。

不過余幼嘉也不在意,而是再一次拎著切藥刀,往剛才已經搖搖欲墜的木窗破口處又添了一記猛料。

砰砰砰——砰!!!

一連串令人牙酸的劈砍聲中,木窗應聲而倒,掉落在地,發出一聲轟然巨響。

這回,連原本打的不可開交的周氏與黃氏都停下了互扯頭發的動作,目瞪口呆的看著余幼嘉的動作。

情況太出人預料,所有人都被突然出現的余幼嘉,那狀若瘋癲一般的神態與動作所震懾。

明明站了十數個女眷的庭中,卻連一絲雜音也無,就這么癡癡呆呆的看著她舉動。

余幼嘉沒有回頭,而是在又靠著蠻力卸了一扇窗戶后,才意識到一件事——

此時的木窗大多榫接鉚接,如果沒有劈砍到木頭深處,窗欞相嵌,足足得用十幾下,才能卸下一扇窗戶。

這樣卸窗戶......太費勁了!

余幼嘉捏著切藥刀,擦了擦僅是砍了兩扇窗戶,便滿是汗水的額頭,隨后,調換了一種法子——

橫劈!

并不是非得將窗戶卸掉,只要是將窗戶打破,短期內難以修整,她照樣能夠達成目的!

果然,橫劈比卸勢要順暢的多,更何況窗紙早就多年未曾修繕,早就已經不堪重負。

余幼嘉邁著悠閑的步子,每過一扇窗戶,就揮舞著刀,往窗戶上橫劈出一個難以修整的大洞來。

砰——砰——砰——

幾聲過后,堂屋原本還算是齊整的窗戶便被毀壞殆盡,歪歪扭扭,四分五裂的窗戶掛在窗欞之上,看著磕磣的緊。

在場女眷們神色驚疑不定的看著這一切。

好半晌,還是頭發散亂,衣衫不整的周氏用一種恍若見了鬼般的神情,疑惑的喚出了余幼嘉的名字:

“幼,幼嘉,你,你這是做什么?”

余幼嘉仍是沒有回頭,而是沿著廊下走動,很快就來到了東廂房的窗前,高高舉起了切藥刀。

這回,不用開口,大家也都懂了。

這是還要砸的意思。

周氏立馬松開了與之撕扯的黃氏,飽含怒意的呵斥道:

“你這小妖精,你這是要反了天了不成!”

“我讓你去尋你舅母.....為何又要回來鬧事!”

“你.....你就是嫉妒你兩個姐姐要回來,誠心見不得她們好,不愿意讓她們住下!”

“你這個沒心肝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