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苒苒心不在焉地看著落地窗外面的紐約城市景象,眸光黯然。
腦海里全都是昨晚跟他對峙的畫面……
他口口聲聲說他沒有碰喬絲,逼著她問他,可是,為什么到最后他卻答不上?
她知不知道,她不想跟他討論這個問題是因為不想跟他將關系弄得那樣的無法挽回……
現在,終于將喬絲的問題搬上臺面了,他們之間還能有怎樣的轉圜輊?
“哇啦,哇啦……”
孩子的哭聲打斷了瞿苒苒的思緒,她起身,從窗子走到了嬰兒床畔。
禹安因為餓了而在嬰兒床里嚎啕大哭…景…
瞿苒苒將禹安抱了起來,孩子立即就不哭了。
看到孩子像極了關昊的俊俏小臉,瞿苒苒忍不住在禹安的臉龐上輕輕一吻。
禹安好像很懂事,知道母親的心情低落,竟也乖巧伏在瞿苒苒的懷里。
瞿苒苒將禹安輕放在床上,小聲叮囑,“寶寶乖,媽咪去給你泡奶……你乖乖躺在床上,媽咪很快就回來。”
說罷,瞿苒苒轉身走到放著奶粉和奶瓶的矮柜前。
在瞿苒苒泡奶的時候,公寓房門傳來了響動。
一心以為是關昊,瞿苒苒泡奶粉的時候不禁將勺里的奶粉抖出了一些,但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她其實不是怕面對他,只是不知道接下去他們之間該如何是好。
留下還是離開,恐怕已經到了要抉擇的時刻……
內心深處被傷感和失落侵襲著,瞿苒苒心神恍惚,并沒有注意到來人進來的腳步聲明顯和關昊不同,而當房門被扭開,瞿苒苒下意識看向來人時,那期盼而又不期盼見到關昊的眸光因為來人的出現而變得驚異和惶然。
“關……老夫人。”
完全沒有想過來人會是關母,瞿苒苒的聲音微啞。
關母凝望了瞿苒苒一秒,臉上并沒有太刻意的厭惡,但也并不慈愛,淡漠看了瞿苒苒一眼,眸光就轉向了此刻躺在床上吮-吸著手指的禹安。
“你是怎么帶孩子的?居然放他一個人在床上,他要是摔下來,怎么辦?”
關母緊張地走到床畔,徑直將禹安抱了起來。
有了前車之鑒,瞿苒苒緊張地放下奶瓶,走到關母面前,著急逸出,“關老夫人,你……”
關母橫看向瞿苒苒,“我什么?你害怕我會像上次一樣將禹安帶走?”
瞿苒苒沒有回答,似是默認。
關母淡淡道,“你放心,我這次來找你不是為了禹安,上一次思慮不成熟才會想著將禹安帶回關家,現在想想,上一次貿然將禹安帶來紐約,不僅害得兩個兒子指責我,還促使你和關昊在紐約重新在一起,我真是糊涂。”
聽到關母懊惱的語氣,瞿苒苒心頭柔軟處泛著心酸的疼痛,回想起關母從前對她的疼愛,到如今的嫌棄,她唯一能夠感嘆的就是造物弄人。
“禹安,小乖乖……跟奶奶說說話……”
再不喜歡瞿苒苒,關母對孫子的疼惜卻是寓于言表的。
禹安像是認識關母,在關母逗弄他的時候,很給面子的咯咯直笑。
關母沉浸于含飴弄孫的喜樂之中,令瞿苒苒原本緊張的心境,也慢慢地松懈了下來。
“小乖乖,你認得奶奶是不是?跟奶奶笑得這樣開心啊……”關母慈愛的言語中全都是對禹安慢慢的疼惜,一次又一次忍不住親吻著禹安。
瞿苒苒看著關母哄禹安的樣子,心頭不禁更加涌起酸澀。
如果她不是葉流紫和瞿耀霆的女兒,只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孩,今時今日,她和關昊就能組建一個美好的家庭,讓禹安在祖母和父親的疼惜下成長……
不過,話有說回來,如果沒有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她和關昊也不會相遇……可惜,時光不能倒流,讓她選擇,她寧愿這輩子都沒有遇到關昊,這樣也不會有今天這樣的選擇和痛苦。
瞿苒苒將泡好的奶遞給了關母……
關母此刻也沒有芥蒂,將奶瓶接了過去,“小乖乖,餓了是吧?快吃奶……不能再吸大拇指哦,很臟的……”
見禹安在關母的懷里乖乖吮-吸奶,瞿苒苒也禁不住淡淡一笑。
關母一直逗著禹安在房里玩,直到禹安玩累了,又睡著,關母這才將禹安輕輕放在嬰兒床里。
放下禹安的時候,關母還舍不得親了禹安沉睡的小臉一下,這才收起無限愛憐的眸光,將轉變為冷漠的眸光轉向一直站在一旁沒有吭聲的瞿苒苒身上,問,“有沒有時間跟我聊幾句?”
關母這問話顯然是多余的……瞿苒苒不可能拒絕。
“嗯。”
“那好,禹安在睡覺,我們到廳里聊吧!”
瞿苒苒輕輕點頭。
關母隨即走出房間。
預想到關母跟她談及的話題可能又會是關乎到她和關昊的事,瞿苒苒莫名有些怯步,最后卻還是跟著關母走到了廳里。
偌大的客廳里,關母高貴端莊的坐在沙發上,她的眸光落在站在沙發前的瞿苒苒身上,難得對瞿苒苒好言了一句,“你坐啊!”
瞿苒苒慢慢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關母緩聲開口,“瞿小姐,我知道你也是個聰明人,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那天在醫院,你我都聽到喬絲說她懷的孩子和關昊無關,可是,你知不知道,喬絲那天是跟我們撒謊了?”
果然……
關母所提及的問題從來都是直插她心窩的。
瞿苒苒沒有隱瞞地回答,“是,我知道。”
聽到瞿苒苒的回答,關母反倒微微訝異,“你知道?”要知道,她也是剛剛才知道。
瞿苒苒沒有作聲。
關母見瞿苒苒沒有開口,心知這件事對于瞿苒苒來說可能也不是一件好受的事,關母隨即嘆了口氣,幽幽道,“瞿小姐,我知道我現在跟你說這些,可能會讓你難受,但我還是要說……關昊和喬絲在一起的時候已經跟你毫無瓜葛,所以,關昊并沒不存在對不起你,希望你不要怨恨。”
瞿苒苒抬起眼眸,平靜地看向關母,淡淡逸出,“關老夫人,我和關昊從來就沒有真正在一起過,所以,他跟誰在一起,都不存在對不起我,我更不會怨恨。”
“你的性格倒是真的很好,不驕不躁,不過,瞿小姐,我以前也只看到了你的這些,不曾想過,你的心計原來這樣的深。”聽到關母所說,瞿苒苒的臉色瞬間刷白,困惑地望著關母。心計?
關母言辭鑿鑿地吐出,“來你這之前,我跟喬絲打了一通電話……她回法國,剛剛才下飛機,接到我電話的時候,很是自責和慚愧,一直跟我說她辜負了我對她的期望,當我跟她說我已經知道她懷的是關昊的孩子時,她依然還是堅稱跟關昊無關,直到我逼得她不得不承認……最后,我問她,為什么要欺騙大家隱瞞這個事實?她說她不想破壞關昊和你的感情,她原本想要拿掉孩子,不想讓她和關昊之間因為孩子而糾纏,可后來關昊要她留下孩子……”
瞿苒苒眸光變得黯然了一分,神色卻依舊平靜。
“瞿小姐,我相信喬絲喜歡關昊不亞于你,可為了關昊,她可以甘愿不要孩子,失去這個能夠跟關昊羈絆的機會,而大度成全你和關昊在一起……我想問你,你懷孕的時候,關昊已經跟喬絲在一起,你一向都清高自傲的,那時候你為什么不選擇拿掉孩子成全關昊而喬絲,反而厚顏無恥地留著孩子,讓關昊一次又一次因為孩子而和你糾纏。”
原來,關母所說的心計,竟是認為她一年前選擇留下孩子,其實就是為了跟關昊羈絆……
跟喬絲對待孩子的態度一對比,她看起來的確動機不純,可是,關母又怎么會知道她當時的處境?
她去過兩次醫院試圖拿掉孩子,第一次沒醫生跟她手術,第二次醫生說她拿掉孩子可能以后就不孕了……
唯恐不孕是她留下孩子的一個重要因素,可她必須承認,最最重要的因素卻是她的確是不舍得拿掉孩子。
從小到大她都很喜歡孩子,五年前她跟關昊流掉的第一個孩子,曾經讓她悲痛欲絕,所以她實在做不到那樣的殘忍……
她可以無愧于心地說,不管是五年前的那個孩子,還是禹安,都只是因為她自己不舍得,她從來都不是為了跟關昊糾纏。
她沒有想過,關母會這樣的看待她……
喉嚨竄起了陣陣酸澀,瞿苒苒努力頂著哽咽道,“關老夫人,當我知道我是葉流紫女兒的時候,我就知道,在你面前我已經永遠都被蒙上了一層灰暗……我知道我解釋什么,你也不會相信,何況您也不會聽我的解釋,所以,您覺得我是怎樣就怎樣吧,但是,我想說,腳長在你兒子身上,我從來都沒有叫他來奧爾頓。”
關母沒有想過會被瞿苒苒回嗆過來,心底不由動了怒,語調變得失去了友善,“你不要說得那樣的驕傲,好像關昊是賴著你一樣……”
瞿苒苒忙道,“我并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想要您知道,我從沒有那樣的心思……”
關母“哼”了一聲,“瞿苒苒,你要是沒有那樣的心思,此時此刻你怎么能夠以勝利之姿打敗喬絲而住在關昊的公寓里?”
“我……”
關母根本不給瞿苒苒解釋的機會,直接吐出,“你繼續裝無辜吧,可是,你以為你真的贏得了關昊的心嗎?”關母頓了一下,搖搖頭,“你錯了,關昊的確是對你在乎,但他對你的這層在乎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凌天喜歡你。”
不解關母話底的含義,瞿苒苒一臉震懾,茫然。
“我是關昊和凌天的母親,你可能不知道,他們倆兄弟小時候都很聰明,所以我們經常夸贊他們……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們倆兄弟開始會比較,只要我們多稱贊了其中一個,另一個就會更努力超越對方,盡管兄弟倆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可兩人之間一較高下的競爭卻是從小就有的……”
關母說得這樣直白,瞿苒苒似乎已經能夠猜到關母想要說的是什么……
果然,這一秒,關母冷冷吐出,“因此,你以為關昊真的在意你嗎?他其實只是想要贏過他大哥,如果凌天今天在乎的是喬絲,我相信今天陪在關昊身邊的人就是喬絲了……不過,喬絲不需要擔心,因為關昊不忍心拿掉他和喬絲的孩子,這恰恰說明關昊的在乎,只是關昊現在還沉浸在跟凌天競爭之中而沒有用心來看待他對喬絲的感情。”
關母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鋒利的刀刃,狠力且精準無誤地戳進瞿苒苒的心窩。
令瞿苒苒身子踉蹌了一下,差點沒有站穩。
那疼痛就如螻蟻的噬咬般蔓延在瞿苒苒的四肢百骸……
瞿苒苒的手在身體兩旁像是無助般揪緊自己,之后才慢慢松開手,望著關母那恨意決絕的臉龐,心底有著說不出的難受滋味。
“瞿小姐,我希望你有自知之明,不要再跟關昊這樣糾纏下去,還有,希望你以后也別纏著凌天,因為,就算凌天不待見我,我也會阻止他跟你在一起,除非他這輩子真的跟我脫離母子關系。”
關母離開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關昊回到公寓。
進門的第一眼關昊就已經注意到此刻坐在沙發上發愣的瞿苒苒。
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凝聚在關昊的心底,他不禁皺起眉,走向瞿苒苒。
直到看見關昊站在她的面前,瞿苒苒這才回過神,仰頭望著關昊。
關昊在瞿苒苒的面前蹲了下來,徑直執起她的雙手。
瞿苒苒的手傳遞給關昊如冬日寒冰般的冷意,他不禁握緊她的手,將自己的溫熱傳遞給她,輕聲問,“你的手都是這樣冷的嗎?”
瞿苒苒的視線一直跟隨著關昊,在他幫她捂熱手的時候,她的眸光始終一瞬也不瞬地凝睇著關昊英俊的臉龐。
驀地,關昊將瞿苒苒拉進懷里,緊緊擁著她,低沉吐出,“苒苒,喬絲的事,我很抱歉現在不能夠跟你解釋清楚,但是,我跟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我的肺腑,也沒有半點虛言……多給我點時間,等我處理好我要處理的事,我們就去沫島,快快樂樂的過日子,好不好?”
瞿苒苒靠在關昊的懷里,沒有拒絕,也沒有回應他,就像一具已經失去了靈魂的軀體。關昊感覺到瞿苒苒的異常,不禁拉開她,瞅向她的臉龐。
在她蒼白無色的臉龐上,她泛紅的眼眶顯得極其明顯。
關昊輕輕執起瞿苒苒精致美麗的臉龐,嗓音轉為沙啞,“看到我,就這樣讓你難受嗎?”
此刻,瞿苒苒的瞳孔渙散,眸光沒有焦距,一秒都沒有正眼看向關昊。
砰——
一記拳頭重重地打在了瞿苒苒身后那昂貴的黑色的真皮沙發上。
面對關昊的滔天-怒火,瞿苒苒依舊沒有反應,只是靜坐在沙發上。
關昊狂亂得想要仰天-怒吼,又煩躁地想要破口大罵,可最后卻還是壓制著,咬牙切齒地迸出,“瞿苒苒,你聽著,一輩子那么長,我有足夠的時間跟你慢慢耗下去……你想離開,簡直妄想!!”
瞿苒苒始終沒有反應。
關昊煩躁扯送脖頸上的領帶,走到落地窗前,再一次揮拳打在落地窗的玻璃帷幕上。
氣氛那樣的冷硬和僵持……
關昊俊顏鐵青,完全沒有了平日的自制和冷靜,全身散發一股危險的暴戾氣息。
就在這個時候,關昊放在袋里的手機響了起來,劃破靜謐的大廳。
關昊壓制著情緒,將手機拿了出來,瞥見手機屏幕上顯示的人名,他肅冷按下接聽鍵。
電話一接通,里面傳來了鄒季略微著急的聲音,“老板,魚上鉤了……‘M’派人在法國綁架了喬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