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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四 受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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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四受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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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大批的官員已經回去,但魏仁浦一人就頂得上三百人。

將計就計是臨時起意,如果魏仁浦帶著大批官員一起鬧事倒還好解決一些。

畢竟短短兩個時辰糾集大批官員,定然有人居中串聯。

屆時以此為由頭,直指官員結黨營私,便可將此事彈壓下去。

現在只是魏仁浦一個人,柴宗訓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對付,只能設法走一步看一步。

“宣魏樞相三人在文德殿見駕。”

魏仁浦帶著林彥升和劉以銘上殿,行禮之后便開門見山:“皇上,先前臣曾問過有關貍貓換皇嗣之事,皇上只說皇后尚未臨盆,怎地才過數日,便又有宋王伙同昭義郡主將貍貓換成皇嗣?”

柴宗訓半真半假的說到:“先前不過是朕為穩定朝局,且不驚動幕后真兇而故意如此說,眼下既已抓獲真兇,正是此案大白于天下之時。”

魏仁浦對這個回答不太滿意:“皇上,所謂九五之尊金口玉言,如今卻如此反復,實是令臣等無所適從。”

林彥升和劉以銘跟著附和:“臣等實是無所適從。”

柴宗訓有些窘迫:“朕也是事急從權嘛,以后定然不會如此。”

“皇上,”魏仁浦說到:“天子當以王道教化四方,如今皇上卻行此詭道,實非社稷之福。況臣等從未相信皇后誕下貍貓,皇上為何不肯據實昭告天下。”

你是個忠直的人,不相信人會生下貍貓,但不代表朝中所有人都信。

林彥升跟著說到:“皇上,當日皇上因貍貓之事,在此召臣奏對,當時臣便直言,宋王雖將此事告知與臣,卻再三叮囑臣須保密。若貍貓換皇嗣之事確系宋王所為,他更該將此事弄得人盡皆知,為何還要臣保密?臣以為,宋王謀逆之事另有隱情,吾皇須謹慎應對。”

正不知該如何應對魏仁浦的責難,既然林彥升送上話頭,柴宗訓趕緊順著他的話說到:“卿且放心,朕知道此事關乎國體,定會小心謹慎將此案辦成鐵案。”

“皇上,”魏仁浦說到:“既是如此,臣請旨審理宋王謀逆一案,懇請皇上恩準。”

要是放魏仁浦進大獄提審趙匡,所有籌劃豈非白廢。

“朕決意親自審理,并提請魏樞相協理。”柴宗訓忽然想到將魏仁浦支開:“只是與貍貓換皇嗣關聯的宋州行刺一案還頗多疑點,魏樞相可否替朕巡按宋州?”

魏仁浦自然不肯:“皇上,宋王總領朝政近十年,若涉謀逆,須盡早審問清楚,方能安定人心。據臣所知,曹、潘二太尉即將押著江南李煜入汴梁,屆時吾皇安置李煜須費時力,定是無心再去審案,臣須留在汴梁協助吾皇。宋州之事,可在都察院擇一干練之士前往即可。”

不知道趙匡自證清白需要多久,但眼下只能平靜一刻是一刻,柴宗訓說到:“便依魏樞相所請吧,目下趙柔尚在逃,魏樞相可先將其抓獲,屆時再一同審問。”

說曹操,曹操就到,曹彬和潘仁美押著哭哭啼啼的李煜一路跋山涉水終于到了汴梁。

而人都是善忘的,有了歌功頌德,大家一起升官發財的機會,誰還記得趙匡被關在大牢里。

似這等受俘,自是有一番禮儀。

李煜與大學士張洎等南唐君臣四十余人,白衣紗帽,在闕下待罪。

一干人等叩首引咎,但聽得樓上宣召到:

上天之德,本于好生,為君之心,貴乎含垢。

自亂離之云瘼,致跨據之相承,諭文告而弗賓,申吊伐而斯在。

慶茲混一,加以寵綏。

江南偽主李煜,承弈世之遺基,據偏方而竊號,惟乃先父,早荷朝恩,當爾襲位之初,未嘗稟命,朕方示以寬大,每為含容,雖陳內附之言,罔效駿奔之禮……

詔書念完,李煜惶恐受召,柴宗訓還登殿座,開口到:“李煜可近前來說話。”

李煜小心翼翼上前,跪下施一大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柴宗訓問到:“李卿作業住得可好?”

“回皇上,”李煜說到:“臣睡得很踏實。”

柴宗訓淡淡一笑:“朕知你素喜尋章摘句,為了讓卿在汴梁不至于思念江南,朕特地命工匠造了一座江南園林為卿府邸。”

“臣謝主隆恩。”李煜再次叩首。

柴宗訓淡淡到:“卿慢謝朕,此等園林,須得真正有才學之士入住方顯相得益彰。朕知卿所作頗多,然皆是些閨怨之作,算不得上等,中原可不似江南那般聽得靡靡之音。卿可當堂作賦一首,交由眾臣工品評。”

“倘的確驚才絕艷,朕便賜卿歸命侯,令卿在汴梁享一世富貴。若算不得上乘,卿便只能為違命侯。非是朕故意刁難,只因當日吳越王前往勸降,卿卻將其扣押,朕此舉只為平復錢俶心中憤懣。”

李煜戰戰兢兢,不知如何作答。

一旁潘仁美喝到:“你平日不是喜歡吟風弄月么,怎地此時卻啞了口?”

曹彬提醒了一句:“李侯爺,如此人生大起大落,莫非你心緒便如此平靜?”

李煜又開始大顆大顆的落淚,抬首卻見皇帝面無表情,周遭統領一個個虎視眈眈,良久才開口到: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

問君能有許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好,”這一闕《虞美人》,竟是在這種情況下完成,柴宗訓撫掌到:“眾卿以為如何?”

“皇上,”潘仁美率先跪下:“李煜內心恐仍不服,還惦記故國之雕欄玉砌,臣以為,當立斬此賊于闕下,以絕后患。”

柴宗訓瞬間勃然大怒:“李煜,朕本誠心待你,你卻如此負朕,來呀,且將其拿下,待朕問罪。”

一旁的魏仁浦又站了出來:“皇上,豈有因詩文獲罪者?況李煜已出降,今后再無南唐,吾皇應予其善待,方顯為君者氣象。”

他哪里知道柴宗訓只是借故找茬:“魏樞相,李煜是否有罪,朕審問明白后自會昭告天下,還請樞相暫待數日。”

侍衛將李煜押往大牢,柴宗訓一路跟著趕過去。李煜見到他,口中不停大呼冤枉。

“李煜,”柴宗訓喝問到:“你好大的狗膽,竟敢趁著圣駕自江南回轉汴梁之時截殺,朕要誅你九族。”

這里面有個問題,雖然刺客紋身與龍衛軍雷同,但龍衛軍如何集結在周之腹地卻還未查清。

若當堂審問,李煜矢口抵賴,還真不能將他怎么樣。只有故意找茬把他關起來審問,方是上策。

李煜當即跪倒大呼冤枉:“皇上,罪臣冤枉,便是借罪臣一個膽子,也不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還請皇上明察。”

柴宗訓喝到:“刺客身上有著與龍衛軍相同刺青,且行軍布陣與龍衛軍一模一樣,你如何解釋?”

“皇上,”李煜辯解到:“龍衛軍向來由王叔李景達和李景遂掌控,自采石一戰后,李景達跳入江中生死不明,李景遂也于虔城被王師擒獲,皇上可問罪于他,臣實是不知。”

董遵誨當即拱手到:“皇上,臣這便提審李景遂。”

柴宗訓小聲叮囑到:“須得快些,李煜不能關太久,否則朝中那些迂腐書生又要罵朕沒有天子氣象了。”

“臣明白。”

提起李景遂,柴宗訓便想起嘉敏,今日因是受降李煜君臣,并未女眷在內,所以未看到她的身影。

嘉敏此時正陪著趙德昭喝酒呢。

雖然知道她曾在汴梁危害大周社稷,也知道這個女人的心思深似海底,可趙德昭還是不可避免的淪陷。

倆人高舉酒杯一唱一和,好不快活。

此時小廝卻匆匆闖了進來:“公子,汴梁來了信使。”

嘉敏略微不滿:“公子整日忙于案牘,好不容易抽出時間來喝點酒,你為何不知體恤,反來煩他?”

小廝說到:“姑娘莫怪,來的不是朝中的,是府上的。”

既是家里的信使,趙德昭坐正身子:“快傳。”

只見家丁仇九一身破爛,匆匆跑進來跪倒在地:“公子,不好啦。”

趙德昭心中一沉:“發生了何事?”

仇九哭到:“回公子,日前皇上無端指宋王謀反,深夜派兵攻打王府,將宋王擒了去;小人拼死護衛郡主逃出府,卻被追兵沖散。小人苦尋郡主下落不著,便想著先到江南向公子報信,讓公子也有個防備。”

趙德昭急忙問到:“父王現下如何?”

仇九說到:“回公子,宋王被打入侍衛親軍司大獄,不日就要問斬,郡主也被通緝,派到江南來捉拿公子的差役也快要趕到,公子還是設法避一避吧。”

趙德昭一下子軟了下去,痛苦的閉上眼睛。

嘉敏嘆息一聲:“果不出我之所料,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只是皇上也未免太急切了些吧,江南都尚未徹底平定呢。”

仇九又勸到:“公子,差役馬上就到了,你還是先避一避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待他日再設法為宋王洗刷冤屈吧。”

“不行,”趙德昭嚯地站起來:“我若回避,還有誰能救父王?只能即刻回汴梁請命,不能讓父王蒙受不白之冤。”

嘉敏說到:“公子此去汴梁,不正是自投羅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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