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泉退了出來與劉梅站在外面靜候，其他藥童也都出來了，每個人都白著臉，臉上布滿淚痕，看來是被嚇壞了。

大家就這么站在外面等候里面的屠殺結束，天空是陰沉沉的，空氣的顏色都變成了紅色，還有那吹來的輕風，也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兒和哀鳴聲，在她們的耳邊回旋。

也所以丹房這兒的血氣會如此重，還不知道這里有多少冤魂在她們的頭頂游蕩呢！

屠殺終于結束了，云碧海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臉上帶著絲笑容，看得出來，他的心情十分不錯。

“那具尸體處理好了沒？”云碧海一看見林清泉便板起臉。

“處理好了。”林清泉平靜地回答，表情很正常，沒有害怕也沒有氣憤，更沒有軟弱。

雖然她知道裝成劉梅她們的模樣更好一些，可她在見過剛才的屠殺后，突然就不愿意裝了。

為什么要在這些儈子手面前裝得軟弱呢？

正是因為這些丹奴的軟弱才更助長了他們的兇殘，羊遇到狼時，哭泣只會讓狼更加興奮，求饒也只會加速惡狼的兇殘，想要活下去就只有反抗，拼死反抗的結果可能還是會死，可卻還是有那么一絲絲的機會成功。

這個道理很多人都明白，可卻幾乎沒有人愿意去反抗，大多數丹奴都成了只會哭泣只會哀鳴的綿羊，任由惡狼屠殺。

只因為軟弱可能還能多活一會兒，反抗的結果卻極大可能是死亡的提前，為了能夠可憐可悲的活下去，絕大多數人都變成了綿羊，就算是有幾個起初也會反抗，可在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后，也不得不成為綿羊，譬如程三。

程三的情況她雖然不是很清楚，可想來也不會太好，牛志托人打聽過程三，可沒有什么消息，好消息沒有，壞消息也沒有。

只是聽說天道宗天一峰那位依然還是天道宗的寶貝，這些年安分無比，讓三心上人十分滿意，因為程三是堅持時間最長的一位寶貝，像五年前闖過十八層的兩個男丹奴早已經死了，以前也有類似程三這樣的女丹奴，可也都堅持不了幾年。

只有程三是堅持時間最長的，這讓天道宗對她更為寶貝，看管得也更加嚴密。

林清泉不知道程三是在蟄伏還是真的已經磨平了銳角，可她心里是知道的，程三應該是屬于后者，畢竟沒有誰的銳角能夠在十幾年的磨礪下還能保持鋒利的，就算是林清泉自己也不能保證。

說實話，程三能夠堅持這么時間，林清泉都很佩服她，她也曾想過自己處在程三的境遇會如何？

她覺得自己不會有程三這樣的韌性，在這種看不到希望的黑洞中，她自認自己沒有那么堅強的心志，也許是與敵人同歸于盡，也許便是自殺解脫。

所以她很慶幸，慶幸自己沒有變成程三，也沒有變成鳳如月，上蒼對她還是很眷顧的，故而，她確實應該為這些人做些什么。

云碧海看著林清泉的模樣也心生狐疑，狀態太好了，尤其是在一眾臉色蒼白的藥童面前，林清泉的狀態好得讓人不得不懷疑。

在看到那些被處理得干干凈凈整整齊齊的肉塊時，云碧海的懷疑更是加重，這不像是一個新手能夠做到的。

“你難道不怕嗎？”云碧海緊盯著林清泉，試圖從她的眼里發現什么。

林清泉面無表情，不起一絲波瀾：“不怕，死人比活人更可怕。”

云碧海心中一堵，皮笑肉不笑道：“看你這手法，不像是第一次殺人分尸呀！”

“回稟云管事，弟子從小在山中長大，靠打獵為生，雖然沒有處理過人尸，可人尸和野獸尸體應該是差不多的，于是便按照以前在家時處理野豬的辦法收拾了，也不知道合不合云管事的要求。”林清泉早有準備，不慌不忙地將早已準備好的措辭說了。

云碧海鉆不到一點空子，臉色變是更加陰郁了，陰沉沉地看著林清泉，這個女人絕對有問題，不是她表面看起來那般簡單。

“頭呢？頭去哪了？”云碧海總算是挑出問題了，聲音里帶著幾絲興奮。

林清泉旁邊的劉梅身子抖了抖，但很快便恢復了平靜，可就是這么一會兒也讓一直注意著林清泉的云碧海發現了，嘴角微勾，指著劉梅喝道：“你來說，頭去哪了？”

劉梅下意識地就想朝林清泉看去，可她在脖頸剛轉時意識到這樣做的后果，硬忍住了，心里為自己打著氣，慢慢地抬起頭，勇敢地看向云碧海。

“回稟云管事，弟子膽子小，看見那顆頭顱害怕，林師姐體諒弟子，便將那顆頭顱燒了。”

劉梅的聲音起初還細如蚊吶，可越說到后面越響，也越流利，眼神坦然地看著云碧海，身子也挺得筆直，只是臉色卻蒼白得過分，毫無血色。

林清泉暗自松了口氣，劉梅這算是向她投誠了吧！

罷了，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吧！

林清泉還沒意識到，在見過剛才的人間地獄后，她的心態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從一個過客已經慢慢地融入了這個世界。

云碧海陰毒的眼睛注視了劉梅十幾息，不說話，就這么死死地盯著，似毒蛇一般，換了平時的劉梅可能早就支撐不下去了，可今日的劉梅卻有了莫名的勇氣和毅力，強咬著牙抗了下來，抬頭看著云碧海，盡管她的眼睛已經沒了焦距。

“真燒了？”云碧海突然出聲。

劉梅似做夢般恍惚說道：“真燒了，燒成灰了，弟子不害怕了。”

“怎么燒的？”云碧海再問。

飄忽的聲音再次響起：“林師姐用火符燒的，好臭啊！”

云碧海又再問了幾個問題，可劉梅就是咬死頭被燒了，燒成灰了，且還一幅搖搖欲墜的模樣，看著實在是不像說謊。

聞訊趕來的大管事也不耐煩了，覺得云碧海就是愛無事找事，處理尸體時把頭燒了不是極正常的事么？他們不也都是這樣做的，真是浪費時間！

原來劉梅這也算是誤打誤撞，丹房的丹師處理丹奴時，那頭顱也是集體燒了的，實在是那些死人頭看著著實恐怖，再者便是他們也害怕因果報應，下意識地認為將這些丹奴的頭顱燒了，便不會認出是誰殺了他們了！

一群自欺欺人的畜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