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忽然怒斥道:“閉嘴,我不想聽見你說話!”
弘馬上閉上了嘴巴,一言不發,低著頭,不敢正視皇后。
大金國的皇后站起身來,踱著步,走到弘面前,繞著他,走了一圈又一圈。寬敞高大的宮殿里,安靜的只能聽見皇后一步步踩在厚重地毯上的聲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弘的心里,隨著那腳步聲的輕松,他的心,也在不安分的跳動,隨時,都可能跳出嗓子眼。
要是皇后進來就破口大罵,又或者痛哭流涕,哪怕拿著一把剪刀要給弘斷子絕孫。這位侍衛隊長都不會意外,都會很冷靜。可是,皇后平靜的有些可怕,可怕的,讓弘心中不安,根本就不知道皇后想要做什么。
“若不是到了今天……我一定永遠不會想看到你。”皇后冷冷的說道:“我一定會找個借口,把你給殺了。然后,讓那件事,石沉大海!”
“微臣的命,微不足道。皇后想要,隨時拿去就是!”弘低頭說了一句。
皇后冷笑道:“如今,你也像個男人了嗎?”
“皇后有什么吩咐只管說……微臣這些日子來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每一天過的比蹲大牢還慘。真是,早死早解脫。皇后有什么事要微臣辦的,微臣一定辦的體體面面……然后,微臣自己去死……”弘說這些話的時候,極為冷靜,冷靜的讓眼前的皇后都有一種忍不住想要刮目相看的感覺了。
她卻不知道,一個人被自己的心魔折磨,根本就無法正常的過生活。每一天這么活著,活在無止境的恐懼、瘋狂之中,還不如死了的好……
皇后停下了腳步,站在弘的面前,用她那冷冰冰的聲音說道:“這幾天,本應是我天葵來臨的日子……”
天葵?弘詫異的抬起頭來:“天葵是什么?微臣書讀的少,不知道……”
皇后臉上一紅:“你不是已經娶妻了嗎?就是女人的那件事……”
弘這才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跟著想到一件極為可怕的事,臉色頓時一片雪白,驚恐的看著皇后,兩眼無神。只求,皇后的腦袋,千萬不要點一點……可是,他最怕的事情終于還是發生了,皇后輕輕點頭:“是的……已經遲了六天……”
弘整個人就像掉進大海似的,輕飄飄的混不著力,腦子里一片空白,這一次,居然搞大了皇后的肚子……自己已經有了老婆孩子,這些事熟悉的很。女人那件事不來,通常都是因為懷孕。可,皇后不是自己以前遇到的那些妓女,又或者是可以隨意欺負的良家婦女,搞大也就搞大了……這可是皇后。皇后若是真的懷孕了,這可是天下第一大丑聞……到時候自己的下場……
“今天還沒來?”弘拼死做最后掙扎,目光呆滯的看著皇后,只求那顆千嬌百媚的腦袋不要搖一搖……
皇后搖了搖頭:“沒有……”她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弘,咬緊了銀牙,似乎是從牙縫里蹦出那幾個字來:“所以,我要你出宮去抓藥,我要把這個孩子打掉……”
打掉一個孩子有很多辦法,很多藥材。但是每一種辦法對女人的身體都是極大的傷害。弘汗流浹背,他一直是守寢宮的。當然知道,很久以來,完顏璟就沒有和皇后一起過夜了。如果這當兒,皇后的肚子大了起來,就算完顏璟是頭豬,也知道皇后肚子里的孩子,絕對不是自己的。皇后根本就沒有理由去生一個區區侍衛隊長的孩子,就算皇后想要隱瞞,她能怎么做?難道她要哭著喊著跑去御書房,把完顏璟拉到寢宮來,扒光他的衣服,皇后再赤膊上陣,強行跟完顏璟發生關系嗎?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弘輕聲說道:“皇后,民間的確有一些藥方……不過,太危險了。微臣時常聽說,那些青樓里的女人,因為不小心懷孕,被鴇.母拉去墮胎的時候,人卻因為大出血而死。皇后,這件事太冒險了,還是從長計議的好。”
“計議?”皇后冷冷的喝道:“怎么計議?什么事都是你惹出來的。現在叫你去找一副藥,你羅里啰嗦做什么?”
弘臉色如死灰一般難看,耳中聽著皇后那充滿了怨毒的話語:“我能怎么辦?把這個孽種生下來?到時候,不光是我這個皇后,就算是我家族中其他人,都要被滿門抄斬。去把藥方找來,要是老天可憐我,就讓我墮下這個孽種。要是真死了,那也死了個干凈,好歹不會連累我的族人……”
皇后伸手指著弘的鼻子,她臉上掛著兩行眼淚,凄然說道:“都是你……弘,你記清楚了,我會讓你陪葬,讓你全家,不,讓你的九族都陪葬……”
“禍是我一個人闖的。死我一個就行。”弘淡淡的說道,抬起頭來看著皇后,全然沒有了平日嬉皮笑臉的模樣,淡然的說道:“我現在就去找藥……最晚明天給皇后娘娘送來!”
說罷,弘轉身走到門口,推開房門,強烈的陽光立刻照在弘的身上,一身威武的官服,在陽光下,每一條金線都似乎在閃爍著光芒!皇后微微瞇起了眼睛,卻看到那個讓她恨之入骨的男人,轉過身來,沖著自己躬身施禮,平靜無比的說道:“微臣……真的很對不住皇后!”
皇后頹然退了幾步,跌坐在椅子上,看著那個男人大步離開了寢宮,心中的恨意稍減,但是想起肚子里可能有了那個人的孩子,一股說不出的憤恨又涌上腦海。皇后哭笑不得,成婚五年,都一點兒動靜都沒有。這一次,僅僅只是一次,為什么就……?
弘沿著宮墻一步步朝宮外走去,耳朵里似乎什么聲音也聽不見,眼里似乎什么都看不到。只是機械的邁動雙腿,一步步走著。
他的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什么都有。喜的是,自己居然又當了父親,而悲的是,那個孩子根本就沒有出生的機會,就要被扼殺掉。想起自己家中的妻女,想起自己初當父親的時候,那股歡天喜地的勁兒,曾經發誓,為了孩子,以后再也不踏足青樓。雖然,最后這個誓言被自己廢除了,但是,弘對自己的孩子,還真的沒的說。
要去找一味藥,實在是太簡單了,根本就不用去醫館。
弘站在一座掛著十二盞宮燈的樓閣前邊,兩扇大門敞開著,一個兩眼發青的小后生,從門內搖搖晃晃的走了出來,打著哈欠,看著弘就站在門口,小后生立刻堆起一副笑臉:“喲,原來是弘大爺。今兒個怎么來的這么早啊?天都還沒黑呢?只怕平日陪你的青青姑娘和小仙兒姑娘都還沒起床呢,大爺要不先在大廳喝杯茶?小的這就去喊兩位姑娘梳妝打扮了來陪您?”
弘搖了搖頭,意興闌珊的吩咐道:“我找你們鴇.母。柳兒媽在嗎?”
小后生指了指內堂:“在點帳吧!”
弘知道妓院里的規矩,一夜風流之后,那些嫖客自然會給不少嫖資和打賞。但是過了一夜通宵,是個人都困的不行了。老.鴇雖然不用陪客,可是得到處安撫那些客人,安排紅姐兒陪人,一夜下來,也很疲勞。所以,都是清早時分入睡,醒來之后再點帳。現在這個時辰只是午后,正是點帳的時辰。
弘大步走了進去,那個小后生還有些發愣,不知道怎么弘大爺轉了性子,今天怎么有興趣去找老.鴇了?難道說,這位大爺最近對這樣的半老徐娘有胃口?
弘哪里知道他心里的齷齪想法,走到內堂去,一把推開大門。
“娘的,那個不長眼的,看不到老娘在點帳嗎?找打是吧?”老.鴇憤怒的收起桌子上的金銀銅錢,破口大罵著。一抬頭看到是弘,老.鴇笑嘻嘻的舉起手來,顧不得剛才數錢的時候,手指頭上的骯臟,照著嘴唇就是一巴掌,罵道:“喲,是弘大人啊……奴家不知道是大人來的這么早……”
“別廢話了!”弘頹廢的坐在老.鴇身邊。那個風韻猶存的女人擠到弘身側,溫軟的身子挨著他,膩聲說道:“怎么今兒個來的這么早啊?一定是有好關照吧?”
“你們樓子里,平時給姐兒們墮胎的方子,你照方給我找一副藥來。”弘低聲說道。
老.鴇輕笑一聲:“原來是這件事兒啊,定是哪家小閨女看到我們弘大人玉樹臨風,英武不凡,便動了春心,以身相許。這藥是好拿,不過大人不考慮一下嗎?收了她當填房也行啊。如今大人已經是侍衛隊長,錢財多的像山一樣,多養個女人還不簡單嗎?吃藥墮胎,總是危險的很,萬一傷了那個小娘子,大人又念著她的好,那豈不是……?”
還沒等她說完,弘就一把抓住老.鴇的領子,冷冷的說道:“藥,絕對不許有問題,如果吃了藥有什么事……我就殺你滿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