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才從北京回來,然后馬不停蹄的寫了兩章,好晚了,我去睡覺……
白天繼續寫……
好困啊啊啊啊……在北京好累啊啊啊,好忙啊啊啊……
細作司的官兵聽到韓風的吩咐,手中已經抽出一半的鋼刀,又緩緩的塞了回去,刀身摩擦著刀鞘,那清晰的令人牙酸的聲音,在寂靜的街道上空回旋。
韓風淡淡的說道:“一個國家的軍隊,是用來對付外敵,保家衛國的。絕不是用來對付自己的國民。如果一個朝廷的軍隊,只知道嚇唬老百姓,卻不敢和外敵作戰。這樣的軍隊,干脆自己去死吧。”
官兵們知道韓風這番話是說給自己聽的,一個個啞口無言。
“我真的只是路過,不曉得你們和張富貴之間有什么糾葛。我有急事趕往長沙府,只想在張家借宿而已。”韓風悠悠說道:“所以,我不想利用自己官員的身份鎮壓你們。可你們也要配合一下,不要在這里吵吵鬧鬧,至少……今天不要!”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部下:“他們日夜兼程,跋涉千里,沒有睡過幾次好覺,為的是大宋的江山社稷。讓他們好好睡一覺吧,諸位鄉親,拜托了。”
一陣風呼嘯而過,卷起地上的黃紙飄飄搖搖飛上半空,再旋轉飛舞著落下。
“嘿……今兒個真邪門啊,平時哭哭鬧鬧一天都不停,這會兒沒動靜了?”大紅門被人拉開,幾名護院的手提樸刀,護著一位有些瘦小的年輕人走了出來。那個年輕人言語輕佻,臉上還帶著懶洋洋的笑容,說道:“是不是哭的沒力氣了?嗓子啞了?本少爺送你們幾壺茶喝吧。哎呀,平日吃晚飯之前都能聽見這兒唱大戲似的哭鬧。今兒個這么安靜,鬧得本少爺連飯都沒有胃口吃啊!我說段家娘子,你那嗓子不錯,哭的時候還是那么的銷魂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一通放肆的長笑,在幾名護院合音似的賠笑下,聽起來分外刺耳。韓風皺了皺眉頭,穿過人群,走到少年面前。
正在狂笑的少年,笑聲猛然停止,嘴里像被人塞進去一個大鴨蛋,張開極大。目瞪口呆的看著韓風的服色和腰間的魚袋,口中念念有詞,似乎在掐指算計。忽然間,一臉燦爛的笑容出現在少年的臉上,腰仿佛沒了骨頭,瞬間彎下超過九十度,口中大聲說道:“不知道是哪位大老爺光臨寒舍,張家蓬蓽生輝,深感榮幸!”
韓風懶得表明身份,淡淡的說道:“樞密院的……要去長沙府公干。路過庚龍鎮,想要借宿。”
“這是小事啊!”少年滿臉堆笑,腰像彈簧似的又立了起來,多少還保持著一絲彎曲:“我們張家什么都沒有,就是空房間多。大人要借宿還不簡單啊,我這就吩咐人去收拾客房!”少年說著踮起腳尖,看著遠處的官兵們,喃喃說道:“收拾十來間房沒問題……”
看到韓風和張家少年說話,門口的人們紛紛露出鄙夷之色。韓風心中郁悶無比,索性喝問道:“你們張家跟這哭喪的段家,到底有什么糾葛?小爺這輩子最煩的就是莫名其妙被人給臉色看。給小爺說清楚了!”
少年連聲答應,側首低聲對那幾名護院吩咐道:“快去通知老爺出來,叫人準備房間。這位爺比起長沙知府還得高半級……得伺候好了!”
傻乎乎的護院一聽比知府老爺還大,頓時傻了眼,一窩蜂似的朝院子里跑。
少年恭恭敬敬的解釋道:“大人只怕是剛來我們庚龍鎮吧,這段公案不知道也不奇怪。這段家純屬咎由自取。殺人償命是天經地義的事兒。被官府判了問斬之后,段家人就成天抬著棺材在我家門口鬧事。我張家是庚龍鎮大戶,怎么能跟他們一般見識?就任由他們鬧去。”
“是你們勾結貪官,殺人滅口吧!”段家娘子厲聲喝道。兩邊人頓時吵鬧了起來……
韓風的部下們擔心會形成群毆,飛快跑了過來,盡力彈壓場面。吵鬧了許久韓風才算鬧個明白。段家并非什么富貴之家,只是個還算殷實的家庭。幾代下來,就這一代出了個段庚讀書很是不錯,上京考試卻也名落孫山。回鄉之后,就在庚龍鎮開個私塾,一邊教人讀書,一邊摩拳擦掌,準備再去赴考。
張富貴是庚龍鎮最大的富戶,在鎮上時常欺壓百姓。尋常人想著貧不與富斗,忍氣吞聲罷了。偏偏這個段庚不服氣,成天寫些文章臭罵張富貴,張富貴想要玩弄把戲占人便宜,段庚就跳出來揭發張富貴的心思。日子久了,兩家就勢同水火。鎮上的人,知道段庚知書識禮,又有功名在身,張富貴也不敢亂來,就漸漸和段庚團結在一起,跟張富貴這個土皇帝鬧上一鬧,叫他不敢如此放肆。
時日久了,張家人懷恨在心,經過長時間的挑釁,終于找到個借口,張家長子帶著一群護院,沖到段庚家中,暴打段庚。段庚無路可逃,跑進屋里拿起菜刀,想要嚇走對方。卻沒想到招來更狂暴的毆打,混亂之中,段庚錯手砍傷張家長子。隨后,張家長子因為失血過多而死,有功名在身的段庚,自己去長沙府出首,沒想到的是,馬上被長沙府以殺人罪革了功名,隨即打入大牢,幾番嚴刑拷打之后,長沙府給定了問斬。
若僅僅是問斬也就罷了。在大宋,乃至歷朝歷代,問斬這種罪名都是要刑部和皇帝親自復核的。皇帝當然沒有那么多時間,除非是涉及到大臣的命案,余下的都是刑部處理。刑部覺得此案有疑,要駁回重審。長沙府打探到這個消息,搶在刑部公文沒到之前,就秘密處決了段庚。罪名是,在獄中煽動暴亂……
之后,本地文人學子許多人聯名告狀,又到處奔走,要還段庚一個公道。可消息都石沉大海,眾多人的努力全部白費。
段家娘子伸手從懷里取出一塊破爛的布匹,雙手高高舉起,布匹血跡斑斑。那上邊不知道是段庚咬破手指還是如何,用鮮血寫下的幾行字:傷人及盜,其時殺之,無罪。竊及無故入戶,笞四十,家主登時殺者,勿論。
無法有些詫異的看著這行字,低聲問道:“這是什么?”
韓風仔細想了想,淡淡的說道:“傷人及盜,其時殺之,無罪。這是漢朝的法律。說的是,有人想要傷害別人的時候,被對方殺死,應該判為無罪。后半句,竊及無故入戶,笞四十,家主登時殺者,勿論。是唐朝的法律,說的是小偷或者別的人私闖民宅,應該被打四十板子,若是他們被宅子的主人殺死,也是活該……”
無法恍然大悟,抓了抓光溜溜的頭皮,低聲說道:“那咱們大宋的法律?”
“一樣的!”韓風有些黯然,看著那塊在風中搖擺的布匹,上邊已經成了黑色的血字仿佛凝聚了無數控訴。收斂心神,韓風說道:“就因為大宋有法律,刑部才把案子駁回。沒想到,長沙府已經搶先把人給殺了……”
“大人,您可不能聽他們胡說啊……”張家少爺有些急了。
韓風并沒有答話,只是意興闌珊的看向自己的部下:“庚龍鎮,我不想住了。咱們連夜去長沙府。弟兄們還能撐得住嗎?”
“放心吧總領大人……”到處都是中氣十足的回應。
那一隊忽然來到庚龍鎮的騎兵,就這么縱馬離開,只留下憤怒的人們和張家對峙。
不知道策馬狂奔了多久,天色已經一片黑暗,韓風忽然勒住馬頭,俊朗的臉上掠過一絲堅毅的神采,厲聲喝道:“和尚!”
無法急忙策馬跟上,高聲應道:“大人有何吩咐?”
“辛苦你一趟,持細作司銅牌,要求沿路官府配合。以最快速度趕往臨安,找刑部尚書羅弘毅大人。叫他準備好這個案子的卷宗,移交皇城司。然后,你告訴蘇夕顏,拿到證據之后,一定要把長沙官府給我翻個底朝天。跟這個案子有關也好,無關也好。哪怕是一個長沙九品官員逛窯子用了公帑,小爺都要他革職、入獄、流放!”
韓風斬釘截鐵的說道。不禁讓無法和李飛鏢倒抽了一口涼氣。
“然后你去找我爹,上書彈劾刑部……”韓風冷冷的說道。
“可是羅弘毅大人對總領很不錯啊……”無法急忙說道。
韓風狡黠的笑了笑:“沒事,只管彈劾。只要你在彈劾之前找到羅大人就行。他明白我要做什么。我爹也知道!”
無法答應一聲,有些迷糊的抓了抓頭皮,退到一邊。
李飛鏢按耐不住問道:“大人,本來咱們去長沙府,是要去找朱熹等人。希望這些和我們政見不合的士人也能和細作司團結在一起,支持大宋對南洋的征服!現在半路上插手這件事,大人是不是有些熱心過頭了。一句話交代給皇城司去辦就是了!”
韓風銳利的目光落在這位跟隨自己許久的親信身上,淡淡的說道:“我不妨告訴你,除了我韓家能掌控的士人之外,別人都很難支持對南洋的出擊。哪怕是以海盜的形式。所以,我才要親自過問這件小事。岳麓書院是南方最大的書院,影響力也是最大。段庚雖然不是岳麓書院出身,卻和那里的學子有千絲萬縷的聯系,時常在一起談論國事、舞文弄墨。”
“我幫段庚平反,可以拉攏岳麓書院的文士。還有,為段庚奔走的人中,也有朱熹的身影。這個老家伙,雖然有些混蛋事我很不滿意,但是這件事還算他做對了。他現在狗屁都不是,官場就是這樣,下了臺的三品官員還不如個九品芝麻官。他現在說話沒人聽,我出手平反,朱熹還得欠我的人情!”
頓了頓,韓風接著說道:“如果這件事做好了,對我們細作司有莫大的好處。我敢打賭,將來你們一定會為我今天的決定驕傲。”
“如果不是要拉攏士人,大人還會為段庚平反嗎?”李飛鏢喃喃問道。
“你是第一天認識我嗎?”韓風傲然一笑,銳意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