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下旬。
海山城的天氣越來越冷了。
零下結冰了。
李洪濤離開后的兩天里,出于同學情誼,張城和余斌并未立刻換掉張達。
他們又給了張達兩次機會,讓他再試試角色。
張達非常努力地渴望掌控著最后的機會。
然而,有些天賦與感覺,并非僅靠勤奮就能彌補。
到了第三天正式拍攝時,或許是被即將被替換的壓力所影響,張達的表現依舊不盡如人意,再次被張城罵得狗血淋頭。
最終,余斌和張城狠下心來,決定不再顧及情面,正式換掉了張達這個角色。
張達是在一個傍晚離開劇組的,離開前似乎和兩個導演大吵了一架,氣哄哄地走了。
張達的離開讓阿武劇組拍攝短暫陷入了停滯。
事實上,張達的角色并不難演,戲份雖重,但人物本身并不復雜。
然而張城卻始終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來替代,不得不開始了漫長的選角之路。
……
十二月份的寒風充滿著肅殺感。
阿武的拍攝進度慢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張城開始不斷地發火,除了蘇楊以外,對劇組里的幾乎每一個人都發火……
張城也開始了試鏡,試鏡了一個又一個專業演員……
但最終都讓他們滾蛋。
期間也發生了一些沖突。
……
劇組的拍攝過程充滿了壓抑與煎熬,但蘇楊卻顯得格格不入,常常在空閑時漫無目的地在海山城閑逛。
此時,宋唐樂隊的告別演唱會熱度持續發酵,大街小巷的音像店里擠滿了瘋狂搶購的歌迷。
演唱會的錄像帶和磁帶一度售罄,供不應求。
然而,與演唱會輝煌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樂隊成員張曉東與老東家橙紅星娛愈演愈烈的合約糾紛。
從十一月底到十二月三日,這場官司成為各大媒體爭相報道的焦點。
更令人唏噓的是,曾經備受矚目的搖滾明星張曉東,仿佛一夜之間淪為了媒體口中的“劣跡藝人“,濫交、耍大牌、打人、與樂隊成員不和等負面新聞層出不窮,幾乎每隔兩天就會爆出新料。
走在街頭的蘇楊,每天都能在報攤頭條看到這些充滿戲劇性的報道。
蘇楊被認出他的歌迷和媒體團團圍住,面對七嘴八舌的提問,他局促地撓了撓頭,顯得有些無所適從。
“我其實......”他搓了搓凍得通紅的手,聲音里帶著幾分尷尬與誠懇:“真的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知道......”
這個回答顯然不能讓媒體和歌迷滿意,但看著他樸實無華的模樣,又讓人莫名覺得這就是他最真實的回答。
……
十二月四日。
阿武劇組。
大清早,海山城又下了一場雪。
蘇楊從睡夢中醒來,吃完飯以后,蘇楊看到張城正蹲在門口抽煙。
電影的拍攝,其實已經陷入很長一段時間的停滯。
明知道這樣停下去會耽誤進度,更會讓資金不夠……
畢竟,整個劇組的每天的吃喝拉撒,甚至那些電影膠卷其實都是錢,但張城卻始終無法接受將就……
錢……
已經不太夠了。
而電影,嚴格來說只拍了十分之一都不到……
“怎么了,又不合適?”
“不太合適……”
“你想找什么樣的?”
“我也說不上來,但要真實感……”
“真實感……”
蘇楊蹲在雪地旁,浮現出腦海中的劇本,沉默良久以后,試探著提議:“或者,我來幫你找?”
“你……”張城沒有回頭,依舊悶聲抽煙:“你可以嗎?”
“死馬當活馬醫,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不是……你要什么感覺……”
“就是那種……眾生相的感覺,趾高氣昂的小人物突然暴富后翻臉不認人,能狠狠揭露現實的那種……”
張城絮絮叨叨說了半天,蘇楊聽得腦殼發蒙……
這藝術含量又飆上來了,根本不知道他在指什么玄乎的東西。
“要不,別找所謂的,你們學院的師兄弟了,干脆找一些你要的那些人,真人來演?”
“什么意思?”
張城轉過頭,盯著蘇楊。
蘇楊則是看向遠方的工地,思索片刻以后,站了起來。
“我帶你去工地,干脆找工地里的包工頭來演算了……”1
“……”
………………………………
早晨。
昏暗的陰云籠罩著燕京西郊的公寓樓,張曉東拉緊窗簾縫隙,卻仍能瞥見樓下閃爍的相機閃光燈。
那些光點像嗜血的螢火蟲,已經在他窗前徘徊了整整十七天。
“張先生!您對搖滾周刊爆料您吸毒的事有什么回應?”
“聽說竇文斌離開樂隊是因為您私吞演出費?”
“……”
玻璃窗外,記者尖銳的提問始終在耳畔一遍一遍地回蕩著。
張曉東盯著桌上的律師函。
最上面那份來自橙紅星娛法務部的文件露出猩紅色的公章,索賠金額高達五百萬……
浴室里傳來嘩啦一聲響,張曉東猛地轉頭,發現是貓碰倒了漱口杯。
電話每隔一段時間,就在不斷地響著……
這個電話號碼,其實知道的人并不多。
看了一下電話上的號碼,屏幕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張曉東深吸一口氣按下接聽鍵,電話那頭立刻傳來甜膩到令人作嘔的聲音:“東哥,明天上午十點來公司把協議簽了吧?沈總說只要您配合,那些負面新聞……”
“李總呢?為什么是你來聯系我?”張曉東打斷。
“李總最近在忙新項目...”對方語氣突然變得公事公辦:“根據合約第37條,您擅自缺席上個月商演已經構成違約,公司有權...”
窗外的閃光燈突然密集起來,張曉東走到窗前,看到兩個狗仔正激動地對著手機比劃。
樓下報刊亭新到的娛樂周刊頭版赫然印著他前天在便利店買煙的照片,配文搖滾時代的最后余暉!
更令人心寒的是,宋唐樂隊的隊員們竟紛紛站出來,你一言我一語地指責他的種種不是,昔日的情誼早已蕩然無存。
“東哥?東哥您在聽嗎?”電話里的聲音突然拔高了起來:“法務部明天會……”
張曉東按下掛斷鍵,世界突然安靜得能聽見冰箱的嗡嗡聲。
他蹲下來抱住蹭過來的橘貓,發現小家伙右耳缺了一角……
是上個月被突然砸門的記者嚇到跳窗時摔的。
梳妝臺上散落著奧氮平藥片,醫囑說每日兩片,但他已經三天沒吃了。1
茶幾抽屜里靜靜躺著告別演唱會的后臺通行證,塑封膜上還沾著舞臺飄落的彩帶碎屑。
張曉東用手指撫摸證件照片里意氣風發的自己,忽然想起昨天律師說的話:“他們就是要殺雞儆猴,讓其他藝人看看反抗公司的下場,但,我們很難贏了……”
貓突然豎起耳朵,門鈴刺耳地響了起來。
透過貓眼,張曉東看到三個穿黑西裝的男人舉著蓋有法院紅章的文件。
他緩緩閉上眼睛,心中一片冰涼。
若簽下這份十年合約,等待他的將是漫長束縛。
以公司的手段,這十年不知會被如何消耗殆盡。
可若拒絕……
等待他的,恐怕是身敗名裂,萬劫不復。
他思索了許久……
最終,想起了半個月前,李洪濤跟他說過的那那些話。
漸漸地……
他的眼神開始變得冰冷。
許久以后……
他眼神通紅。
隨后,收拾了一下東西后,默默地打開門。
在閃光燈的狂轟濫炸下,張曉東推開公寓門,蒼白的臉色與亂發形成鮮明對比。
他無視鏡頭,徑直走向臨時搭建的媒體區。
四周寂靜了一秒,隨即快門聲如暴雨般炸響。
他看著所有人,聲音嘶啞卻擲地有聲。
“我拒絕簽約橙紅星娛,也絕不會接受任何和解。關于公司指控的吸D、私吞演出費等莫須有罪名!我全部否認”
“這一切的根源,不過是因為我渴望創作自由!”
“我不會屈服!”
“而且!”
“從此刻起!
“我與宋唐樂隊再無關系,與橙紅星娛也無關系!
“我會抗爭!”
“是的!”
“我會在新公司,和你們這些骯臟手段抗爭到底!”
“……”
話音未落,全場嘩然。
張曉東猛地推開瘋狂圍堵的媒體,閃身鉆進一輛早已等候的黑色轎車。
在記者此起彼伏的尖叫和快門聲中,輪胎擦出刺耳聲響,車輛朝著機場方向絕塵而去。
………………
傍晚。
從工地回到劇組的蘇楊接到了一通陌生來電。
電話那頭只傳來兩句簡短而熟悉的話。
“我加入你們!”
“這把火,我來點!”
蘇楊愣了一瞬。
這聲音似曾相識,卻一時想不起是誰。
點火?
點什么火?
媽的!
不會劇組要著火了吧?
當他疑惑地回撥過去時。
電話那頭卻只剩下一片忙音……
……
蘇楊對此并未在意。
晚飯過后,他看著張城正忙著調教那些從工地找來的包工頭。
這些包工頭個個都是典型的暴發戶作派,平時在工地上沒少讓工人們私底下罵祖宗十八代。
但一聽說要拍電影,他們立刻興奮地加入了劇組,甚至搶著要免費出演。
蘇楊對這些并不在意,照常早早地上床休息。
第二天清晨,一陣嘈雜的尖叫聲突然打破了劇組的寧靜。
張城急匆匆地沖進房間,聲音里帶著慌亂:“揚子!快起來!出大事了,外面全是記者!”
蘇楊還在迷糊間,突然聽到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
“砰!”
房門被猛地推開。
張曉東摘下墨鏡。
無數的閃光燈如暴雨般從他身后涌來!
照亮了他手中那份橙紅星娛合約。
他突然!
當著所有人的面,撕得粉碎!
緊接著!
他大步走向剛穿上衣服,有些錯愕的蘇楊!
然后……
“我加入你們!”7
請主角不要懵懵懂懂了,他是后世穿越過來的,哪怕他是孤僻的鄉下人,也是被信息轟炸過的人。他自己不知道他代替了別人嘛,他的琴藝是他前身的能力他還是不清楚嘛。他不是傻子,能讓他稍微正常一點嘛。哪怕你說是因為兩個靈魂之間的融合還不完善,導致主角現在傻乎乎的,我也認了,可是沒有任何伏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