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兒低著頭下了樓,不時有些嬉笑的人從她的身邊走過。她每每抬頭不是看見他們身邊有女子就是他們有著讓她無法接受的惡心嘴臉或者年紀。
終于挪到了門邊,門口兩個龜公還有蹲在門口的幾個漢子看了她一眼,提醒著她不要想逃。
逃?此刻這個字眼對與寧兒來說是個諷刺,她已經放棄了逃。因為她不可以反抗,不可以逃。那個無情的家伙已經用她的弟弟妹妹給給她套上了桎梏。
門口的姑娘們顯然都是老手了,來一個她們就涌上去,就是過路的,她們也能把他們拉進來。
“他們沒想進來也可以拉嗎?”寧兒無知的問著身邊的女子。
“嘖嘖,一看就知道你是個才開了苞的吧?這花街柳巷的,這個時候哪個正經的人會從這兒過?是個男的就是來找樂子的,是個女的就是出來賣的。都在這裝裝樣子,等著姑娘們上去拉著呢。”有些姿色的女子話剛說完,就直接撲到了一個過路的書生模樣的人前。
“呦,公子,您這是去哪兒?來,來,跟奴家到廳里喝兩杯,奴家一定讓公子今夜里高興的。”
寧兒看著她把那書生半拖半拽的拉進了廳里,那書生的臉上布滿了紅暈。
“呦,今個羅云可是占了便宜了,看那樣子,一準是個雛。”一旁也在此處拉人的幾個人小聲地說了起來。寧兒聽著她們那豪不避諱的說詞,羞紅了臉。
“哎,你不是那個出閣之日,就被人家包了三天的那個,那個……”有人注意到她。
“舞衣,我叫舞衣。”寧兒小聲地說了自己的名字。
“呦,這人長的不錯,這名也好聽。”又有一個圍到了她的身邊。“怎么,今兒你是第一次出來攬客?”
寧兒羞怯地點點頭。
“看見沒,這過來過去的都是主,眼睛一閉,撲一個到懷里就是,也算是邁了這一步。”有人在她身邊支著招。
眼睛一閉,撲一個?寧兒的手緊緊地攥著手里的帕子,她在緊張,她的手在抖。
“快,有個熟客。去,撲過去,今晚不用你多說絕對沒問題。”有人搡了她一把,寧兒就踉蹌地奔了出來。
有一個溫熱的懷,被寧兒投進。她一把抱住,緊閉著眼顫抖著說出音:“爺,爺,您要,要了我吧!”
寧兒的話音才落,就發覺了不對:怎么我的臉碰觸到了柔軟?那好像是女人的……
她詫異地抬起頭,睜大了眼。
“啪”有一巴掌打在了寧兒的臉上,寧兒不由地斜了身子。
眩暈,燒灼,寧兒伸手捂上了臉。她努力的平復著,才看清了眼前的臉,那是一個女人不施脂粉的素顏,此刻猙獰著。
“你是不是就是那個柳鶯?好你個不要臉的賤皮子!”她剛一對寧兒噴口水,龜公和身邊的姑娘們就立刻蜂擁而上,拉拉扯扯著她。
“果然是不要臉的貨色。你也不好好掂量掂量你幾斤幾兩,就想讓我男人給你贖身,我呸!姑奶奶我今天就是來打醒你,我撕了你這張狐媚臉,你個賤人!”
她咒罵著,奮力的從拉扯中掙扎,并將那長長地指甲在寧兒的衣服上抓扯著。倘若不是有衣物,此刻只怕寧兒的胳膊上全是血痕了。
“呦,呦。這是誰呀,在我云水坊的門前鬧啊?”云媽媽的聲音響在寧兒的身后。隨后寧兒就看見了云媽媽身后的那兩個跟隨將自己從女伴男裝的人手里給救了出來。
“一邊去!”云媽媽對寧兒簡短的吐了三個字,剛剛在門口拉扯的姑娘里面立刻就有人把寧兒拉開了點。
“呦,我當是誰呢?這不是趙員外家新續的夫人嘛!”云媽媽扯著嗓子,看著被眾多人扯著的那人,慢慢地說著:“瞧瞧,怎么打扮成這樣?男不男,女不女的,要是讓路人見了還不取笑趙員外去了。我說,夫人啊,您到我這里來灑的哪門子的潑啊?”
“我灑潑?你們這些個不要臉的女人,我……”
“哎,話可別說錯了,這位夫人。我們要不要臉的,這個不用你來說,我只知道您在這里恰恰是丟了張臉。自家的爺們沒本事栓住就算了,我們幫您伺候著啊,在我們云水坊,姑娘都是分著等的,睡的上等姑娘,幫您伺候好了不說,一不纏二不鬧,爺們回家還能繼續跟屋里的樂呵著。沒錢沒本事的,我們樓里的姑娘那可是碰不到。夫人啊夫人,你該偷著樂才是。趙爺回去看著你也樂呵,沒病沒纏的您也塌實不是?趙爺在我們云水坊走動,不也是圖個面子嘛!”云媽媽說的是一溜的順口,神情十分的悠閑,好似和別人拉家常似的。
“可這丫頭一門心思的想進門!”
“哈!夫人啊,我說您弄錯了吧,這丫頭可是前兒個才開苞,今兒才迎客。你家趙爺可沒碰人家。一定是剛才這丫頭初次迎客撞痛了你,可您,打都打了,這便宜也占了,還是快點回去吧啊?別你家趙爺回了家見不到以為你不守婦道見了什么人去了才是。這可是夜里,一個婦道人家還是少往我們這花街柳巷里進的好。”
不知道是云媽媽的嘴太刁還是說中了什么,那女伴男裝的人狠狠一跺腳之后去了。
“行了,給我繼續接客,這巴掌受就受了吧,誰讓你遇上了呢?”云媽媽看著那人走遠了,掃了一下跟前的人擺了手,沖著寧兒說了這話,就扭著屁股往門那走了走。
“趙爺,您快出來吧,您那位夫人可走了。”隨著云媽媽的話,有位爺走了出來。
“哎呀,云媽媽,真對不住。”他說著往云媽媽的手里塞了錠銀子。
“趙爺客氣了,趙爺,不是老身話多,這屋里不答應的,就別說給姑娘贖身的事了,您看這來鬧的爺不也不開心不是?我回頭去說說柳鶯,保證不纏著爺。”云媽媽捏這銀子說到。
“哎呀我的云媽媽,快別說了,您這的姑娘都是懂規矩的,別說她了,我還指著以后找她呢,您這一開口,她不見我了,我這心里可想著不是,哈哈,行了,云媽媽,我走了,改日再來,柳鶯那兒幫襯著吧”他說著又塞了錠銀子到云媽媽的手里便去了。
“好了,該干什么干什么去!都給我上著點心!”云媽媽帶著銀子走了。
寧兒的手依然捂在臉頰上,她杵在門口,身子在微微的顫抖著。
從小到大,誰敢打我?可是今日被打了,打了還要受著,什么也不能說,不能做!曾金枝玉葉的我,如今……已成了螻蟻之命了……
寧兒的內心才在悲嘆,那堆姑娘們就湊到了她的跟前。
“來,讓我們瞧下。”她們拉開了寧兒的手。“嘖嘖,下手還真狠,這么大的巴掌印,你可怎么接客啊。”
寧兒搡了下鼻子:接客?接鬼的客!罰就罰吧,就算我去做,帶著這個巴掌能做什么呢?還不夠丟人的嗎?
“呦,這不是藍爺嘛!今兒,藍爺可該捧捧我的場了吧。”有個姑娘扯著嗓子。
已經放棄了接客想法的寧兒,低頭轉了身準備回去。
“怎么,想爺了?”
寧兒的身子一震,立刻回身抬起了頭。
冷漠而空洞的眼。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