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舞

第十八章 羞辱

寧兒正看著宮門在心中感慨,就有幾個侍衛到了她的跟前,與那兩官差也沒說什么,就默默地做了交接。很快兩個官差低頭去了,寧兒的心反倒有些平靜了下來。

還是那扇小門被打開。

她曾經就這樣悄悄地“溜”出去,又悄悄地“溜”回來。可如今,當她再邁進門時,已經物是人非,她不在是憑借著公主的身份與手中的金令牌來去自如的樂長寧,她是一個被束縛著手腳,只能等在砧板上的任其宰割的賤民。

入了宮,她又被換了些人帶著,在這漆黑的夜里穿梭著。

寧兒看著擦身而過的一切一邊感嘆著,一邊難受著:他們這是在領著我往安樂宮走啊,那里曾經是我的寢宮啊!難道是真是要帶我回家嗎?

臺階在腳下一階階的被踩踏,那白玉一般的石條是否還記得我的腳步?

寧兒心中念著登上了最后一階。她閉了眼深吸一口氣后,睜眼看著面前那金碧輝煌的宮殿。

而此時帶她來的人,默默地退開了。

寧兒一見這樣的情景倒忽然笑了:蕭煜,難不成你是要我自盡于此嗎?她笑著走向了宮殿,伸手去推開了金色的門。

正殿里依舊是掌燈的銅人,持香的金燕,靠坐的椅塌上還依舊放著紅色的團墊,上面繡著牡丹。那本是她十六歲生日時,應該坐在那里接受大家奉上禮物時的擺設。

寧兒輕輕地走上前,伸出手,隔著水袖的紅紗慢慢地觸摸它們。

一切都未變嗎?

寧兒轉了身子,開始走向她的寢殿。那長長的甬道上依舊掛滿了或紅或金的紗帳,如平日的夜一樣,這甬道的兩邊全是搖曳的燭火。

寧兒邁著步子,淚和燭火一起搖曳著。

在甬道的盡頭,她終于踏進了她的寢殿。可是一眼卻看到她的那張雕刻著芍藥,雕刻著蝴蝶,雕刻著水袖的金床上卻斜躺著一個人,一個女人!

她似乎只穿著一件粉色的薄紗,此刻薄紗下的軀體就隱約著肌膚的脂色,她微微地笑著,一臉期待的看著寢殿的深處。

寧兒順著她的眼神向那深處看去,卻被紗帳與立柱遮擋,于是她想也沒想就移了身子,朝里面又走了兩步。于是她看見了那女子期待的人,而床上的女人也終于看到了她。

“你,你是什么人?竟敢私闖我的寢宮?”她一手扯進了自己身上的薄紗,一邊怒目看著寧兒。

“我?”寧兒冷笑著看她,伸手抹去了眼角的淚。

“大膽賤婢,還不給我滾出去!”她咆哮著揮了胳膊。

“哈哈,滾出去?我為什么要滾?”寧兒笑著對上她,又上前一步,然后慢慢地咬著牙:“這是我的寢宮,這是我樂長寧的寢宮!”

“什么?你?”她張大了嘴看看寧兒,又迅速去看看那深處的他而后用手指著寧兒笑罵到:“真是一個瘋子!那樂長寧早死了,你還冒充她?真是想到大王懷里想瘋了嗎?來人!來人!”她嘲笑著,大聲地叫人。

“死了?”寧兒聽了這話,扭頭去看那在殿中深處拿著一只小錘站在磬石架前,只穿著件敞衣露出胸膛的他。

此刻他竟饒有趣味的一手拿著酒盞一手拿著小錘輕輕地敲了一下其中的磬石,然后并不說話的站在那里看著她們兩個,唇角揚著一抹笑,額頭上顯著一塊青印。

原來我不過是讓他的額頭多了一個青印而已,我竟妄想他已經死了。

寧兒不由地也嗤笑了起來。

“來人,來人!”那女人見這樣的場景只覺得憤怒,喊了半天更不見人,不由地跺了腳更加大聲的叫了兩聲,可是卻依舊沒有人進來,于是她臉一轉沖著深處的他就奔了過去。

“皇上,您看,這些奴才都膽大妄為的,竟然對臣妾的召喚充耳不聞……還有這個賤脾,竟敢直沖臣妾的寢宮,還這般在臣妾面前放肆,嗚……皇上,臣妾跟著您都三年了,以前是一個姬妾都沒有下人敢這么對臣妾,可今日他們竟……皇上,您要給臣妾做主啊!她可是在冒充那個樂長寧啊……”

蕭煜手中酒盞里的酒被晃出了不少,他隨手一扔就丟了酒盞,然后將那女人摟在了懷里,雙眼看著寧兒。

她哭泣的聲音真動聽,帶著絲絲嬌媚。為何,我不會呢?當初我還傻傻的沖進他的懷里哭訴呢,不過我還真是蠢笨的可以,竟然在自己仇人的懷里哭泣,我是多么的愚蠢啊。

寧兒的內心感嘆著,卻絲毫不逃避他看過來的目光,此刻她已經準備著被他蹂躪了,所以無論是什么在等著她,她也堅信自己不會再害怕。

“哦?原來愛姬如此委屈,那朕讓你出氣好不好?”他的手拍打著漸漸摸進女人的懷里,眼卻直直的盯著寧兒。

寧兒的背后漸漸地冒出了寒意,她的手里也已經開始滲出水氣。

不怕,樂長寧!你不可以怕!

寧兒攥緊了拳頭給自己打氣。

“皇上,您最疼臣妾了。”那女人揚著小臉說完就看向寧兒,她臉上本美艷的五官帶著一絲嘲諷對著她。

“那愛姬就想怎么出氣就怎么出氣好了,去吧,你想怎么收拾她都可以。你不是說正好今夜有些悶的嗎?只聽聽這金石之聲有什么意思,你就……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朕看著。”他明明在她的耳邊訴說著,卻是很大的聲音,他明顯地是在說給寧兒聽。

“謝大王恩典!”嬌媚的聲音合著那妖冶的笑容,在寧兒的眼前放肆的笑著。

原來她哭訴的時候根本是沒有淚的。怪不得母后說這皇宮里的女人各個都是說謊的高手呢,她哭訴的聲音連我都要心軟的,可是不過眨眼卻是這樣的表情了。原來我真的太單純了……

“嘖嘖”她搖著腦袋來到寧兒的身邊:“你這個丫頭,是不是愛慕大王愛慕的迷了心失了竅了?”她的指掃上寧兒的臉。那指尖上是炫紅色的花瓣染出的紅。

寧兒一皺眉,抬手就打掉她的手,退后了一些。

她不會允許這個女人的手摸她的臉。

“哎呀,你還敢打我?你是個什么東西,你竟敢打我?”她叫囂著,猛地朝寧兒揮來一巴掌。寧兒挨了一下,一手捂著臉,一手也狠狠地向她掄去。

“啪!”這一聲比她打的要響亮多了。

“你,你敢打我,看我不打死你!”她一愣向寧兒撲來。

抓扯,踢踹,辱罵。

兩個女人互相撕扯著。漸漸的,寧兒不是她的對手。畢竟她太年輕,而那女人比她有力氣多了。

“夠了!”他終于發出了聲音。

她住了手,可是寧兒卻沒有,她繼續的手腳并用著,她需要發泄,她需要發泄她所有的傷痛。

“來人!”他大聲的召喚著,隨后殿內涌進來了人,將狂躁的寧兒給拉扯開了。

“皇上,您瞧,她……”她捂著自己的胳膊開始聲音變的尖銳。

寧兒笑了。她專門挖了這個女人,因為母后說過這后宮里的女人可是對自己身上的每寸肌膚小心的緊。

也許是因為被拉開的原因,慢慢的寧兒也冷靜了下來,她感覺到自己的脖頸那里火辣辣的,想摸吧卻手被太監們抓扯著。

“朕說了,讓你出氣,你怎么自己跑去抓扯呢,瞧瞧弄傷了,朕多心疼啊?”他摸了摸她的胳膊,對身邊的一個太監說到:“去,到御醫那里,給朕拿來最好的藥來,若是以后她留下了疤,就叫那些庸醫準備把腦袋給我遞上來!快去!”

那太監口稱諾的飛奔了出去。

那女人依在他的懷里說著感謝的話,也瞪著寧兒。

“愛姬,不如我們來一起看看戲?”他摟著那女人,嘴角帶著詭異的笑。

“皇上要帶臣妾看什么樣的戲呢?”她嬌聲的問著,眼依舊瞪著寧兒。

“愛姬好好看著便是。”他說完便沖著身邊一個老太監說到:“李德,把那三個人給我帶進來。還有,別忘了把那些東西也拿來。”

“諾。”那老太監答了話,出去了。

三個人?誰?是弟弟和妹妹?不對啊,那只有兩個啊?三個人!究竟他要帶誰進來?難道是羽他們?不可能啊。

寧兒猜測著,不由的惶恐起來。她不時地看向甬道盡頭,心繃的緊緊地。她也看到他臉上那讓人發寒的笑意。

“落霞?知書知畫?”寧兒終于看到了甬道里出現的三個人,此刻她們還穿著宮裝,只是她們衣衫凌亂,頭發披散著,一臉的憔悴。

“公,公主?”落霞吃驚的看著寧兒。

她一聲叫喊后,三個女人都朝寧兒撲了過來。

哭泣,大聲的哭泣,她們只有這樣相互擁著哭泣。

“什么?你喊她什么?”寧兒聽到那女人吃驚的聲音,可是哭泣的她才沒時間理會。

“我在問你們,你喊她什么,她是誰?”知畫被她從寧兒身邊一把拽開,扯著衣領。

“公主,我們喊她公主,她是我們的長公主,長寧公主啊。”知書一邊大聲回答著,一邊連忙從她的手里扯回知畫。

“長寧公主?怎么會?她,她不是死了嗎?她不是……”她沒有再說話,因為此刻蕭煜已經將她拉回了懷里,他直直的看著她,手放在自己的嘴邊做出安靜的動作。

寧兒看到這一幕,不由的打了個冷顫,而心已經落入了深淵。

“公主,公主,你沒死,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落霞搖著寧兒的胳膊,一臉激動的笑意,此刻她的臉上滿是淚,還有一些青紫的印記。

“落霞,你這是……”寧兒這時才注意到,她們的臉上還有衣服的殘破chu竟然滿是傷痕。“你們,是他們欺負你們了嗎?”

落霞聽了這話,和知書知畫兩姐妹哭的更厲害了。

難道……

寧兒抬眼盯著蕭煜,蠕動了唇角。

“夠了,朕讓你們進來,可不是來哭的,朕說了要讓愛姬看出好戲的,怎么能是哭戲呢?來人,把東西拿來。”蕭煜看著寧兒大聲地說著。

“不,不要!”寧兒身邊的三個女人已經開始叫喊,她們一臉的恐懼。

“為什么不要?看著你們的表情,朕覺得很開心啊。來吧,來讓朕的愛姬和你們的公主看看,朕是如何讓你們享受的。尤其是在你們必死前,人生的百味又怎么能不經歷一番呢?哈哈,哈哈!”他大笑著,那令人恐懼和厭惡的聲音在這寢殿里回蕩。

有幾個小太監端著東西進來了。

寧兒漸漸地張大了嘴,她看到了被疊的厚厚的白綾,看到竹子穿成的一條條的竹板,看到了長長的竹梯,還看到了一堆的紅燭……寧兒猛的閉上了嘴,她忽然看到了她曾在那云水坊里看到的東西。那東西還是她在月娥的房里見到的。

寧兒的心立刻像是被穿過了一把利劍。

他揮了袖子,太監們上前扯開了寧兒身邊的三個宮女。

“皇上的意思,今兒是尋哪個?”老太監開口問話。

“這個,她和長公主的感情最好。”蕭煜說著伸手指了落霞。

落霞立刻被他們先揪了起來,而寧兒和知書知畫卻被那些太監死死地摁在地上。

“蕭煜,你要做什么!有什么沖著我來!是我砸的你,有什么你找我頭上!”寧兒急切的大喊著,盡管她并不明白蕭煜要做什么。

落霞在掙扎著,那厚厚的白綾則被打了開來。這時有太監將竹梯靠上了殿中的立柱上,扯著那白綾往上爬。

難道他們是要吊死她?寧兒想到這里死盯著那太監,看著太監將白綾一點一點的帶上去,繞過梁,然后一甩,那長長的白綾就呼扇著垂了下來。

“不,不要,我求你不要讓她死,不要!”寧兒立刻大聲的呼喊著,對著那帶著詭異笑容的人乞求著:“不要!”

“誰告訴你我會要她死的?你錯了。她不會死,她會好好的享受,享受因你而給她帶來的一切!”他露出那白色的牙在對寧兒猙獰的訴說。

因為我?

寧兒一愣,就看著那太監用長長的白綾在落霞的胳膊和腰上開始纏繞。而落霞的臉上是極度恐懼的表情,仿佛將要面臨的是比死還可怕的事。

他們,他們究竟要做什么?

寧兒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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