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兒縮在屋內想不明白為什么自己的母后成了這藍家的夫人。此刻她沒有母后未死的喜悅,只有混亂的迷茫。
她糾結著所有的回憶,她糾結著母后的托付,她糾結著這混亂的一切。
直到屋門被敲響的時候,她才意識到天已經亮了,她已經混亂了一整夜。打開房門,來的是以前送餐的丫頭,寧兒此時才想起君心,忙拉了那姑娘問:“這位姐姐,敢問君心她沒什么事吧?”
“怎么會沒事呢?三十板子下去,打的那個慘,還好她是練了武的,要是換我只怕都疼死過去了。”送餐的丫頭撇著嘴把吃的放下,對著寧兒嘆到:“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竟會把柳兒姐打的那么重,聽說要不是夫人有本事,柳兒姐只怕命都保不住,哎,她怎么出手會沒個輕重呢?”
“啊?有,有那么嚴重?”寧兒驚的呆住了,下意識的就抬了自己的手再那里看。
“可不?聽說柳兒姐命是保住了,但是起碼要在床上躺個幾年去了。君心這后面是來不了給你送吃的了,以后就我先陪著你了。”那丫頭一笑說到:“得了,你趕緊用餐吧,我還要去忙呢。”說完也不管寧兒的反應就去了。
寧兒看著自己的雙手想起自己推過去的那一下,又想起自己在坊里的時候,那個死去的人,她的腿一軟,人就跪坐在了地上。
“我,我……”寧兒找不到語言,此刻她害怕的不知道該說什么。她意識到,這應該就是自己傷的人。
可是,我,怎么會這般傷人呢?
寧兒想著以自己的雙手對著飯桌推了幾下,可是飯桌紋絲未動,她又試著對周圍揮舞了幾下,也好好地沒什么變化。
“天啊,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寧兒抱著腦袋無力的呻吟著。
這天夜里當藍云再來看寧兒的時候,就看到寧兒靠在床角,一直看著自己的雙手。
“舞衣,你在做什么?”藍云輕聲問著,走到她跟前。
寧兒一驚抬了頭就看到藍云一臉的疲憊,忙縮了手,愣了愣才問到:“君心她沒事吧?”
“沒事,皮肉傷,就是要趴上半個月。”藍云說著揉了下額頭:“你在這里想什么呢?一直盯著自己的手?”
寧兒看著藍云深吸一口氣說到:“柳兒好像是我,是我打傷的。”
藍云停了動作抬頭看著寧兒慢慢說到:“我知道。”
“那為什么要君心挨打?她為什么要替我受罰?是我打的才是……”
“你抗的起嗎?”藍云說著一把抓了寧兒的手:“你聽著,這個事已經過去了,不要再去想,還有關于你出手的事也不要再對任何人提,聽見沒?”
“為什么不讓說?難道……”
“我要保護你!”藍云說著一手將寧兒的手緊緊拉著,一手抓上她的肩頭一臉認真地說到:“舞衣,你聽著,這事關系著你,也關系著我們藍家,以后我會保護你的,無論發生什么,千萬不要隨意的再動手,我這次能壓下不代表下次也能壓下。記得,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你有這,有這詭異的本事。”
“本事?”寧兒皺了下眉:“藍云,實際上我根本不清楚我是怎么傷的人,我只是想到當初在坊里……說實話,我真的不清楚我是怎么傷人的,我剛才也試過,可是我……”
“別試了,這個事你也別想了,等爹出關后,我會告訴他的,他應該知道答案。但是在爹出來前,你絕對不可以再表現出來,要不然的話,我怕是無法保住你。聽見了沒?”
“哦。”寧兒看著藍云那嚴肅的表情,只好點了點頭,但是內心依然是疑惑不解,所以略一頓她還是追問到:“能告訴我為什么嗎?什么叫保不住我?”
藍云眉一擠說到:“說給你,你也不懂。總之,我更加確信你是我的妹妹。”
寧兒的雙眼睜的更大,她嘆口氣:“藍云,我不是,你不要傻了……”
“算了別爭了,等爹出來告訴你因由,你就會明白的。”藍云說著松了寧兒自己坐到了桌前:“怎么飯菜都不動的?”
“我不餓。”寧兒輕搖了下頭,接著問到:“藍云。是不是你妹妹的事我們以后再說,我能請你和我說點夫人的事嗎?”
“夫人?”藍云有些驚異的看著寧兒。
“恩,就是昨天咱們見的夫人。”寧兒說著也坐到桌前,看著藍云:“我很好奇她的事,你能講給我聽嗎?”
“她有什么好講的……你,你想聽什么?”藍云有些疑惑的看著寧兒。
“其實也沒什么,就是我聽你喊她母親大人,可你也說過你娘……還有,她是二少爺的娘吧?”寧兒其實很想問她叫什么,什么時候來的山莊,可是她卻不好問,只能先隨口扯點什么。
“哦,她是二弟的娘。按說她比我娘晚進門,該算是姨娘的,但是她和我娘卻是平妻,后來我娘過世,她被扶正,就成了山莊里的夫人,照規矩我和三弟也要叫她母親大人的。不過……”
“什么?”
“三弟從不喊她母親大人,只是喊她夫人,而且是喊的秋夫人。”
“秋夫人?”寧兒腦海里立刻出現了那屏風上的那幅畫:春夫人,秋夫人,好奇特的感覺,怎么跟宮廷里的妃子似的。
“恩,她叫何秋顏,而我娘,她叫玉羅春,我娘名中有一春字,她有一秋字,加之她進門比我娘晚,雖然說的是平妻身份,但是還是春夫人和秋夫人的叫著的,春在秋之前的。”藍云柔聲解釋著。
“她很早就嫁進來了?”寧兒急聲問著。
“好像是我娘生了我之后不久的事。”藍云說著輕搖了下頭:“哎,過去的事,不想說了,你好好在桃林里待著,再過幾天,爹和三弟就會出關了,那時有什么疑惑再一并解答于你吧。”藍云說著就起身。
“藍云,幫我和君心說聲對不起,都是我害的她如此……”
“說對不起的不該是你。”藍云說著淺淺一笑,轉身離去:“你好好照看自己,空了我會再來看你的。記得吃飯!”
“哦。”寧兒應著看著藍云去了,自己抬頭看著屋頂,好半天后才捶了下自己的腦袋:“唉,難道天下間長的一模一樣的人到處可見嗎?”
日子轉瞬過,轉眼已是寧兒在山莊的第二十日,這一日的清晨管家就拿來了一個小包袱,說是老爺在閉關前就已經做了交代,這是給她的出堂賞錢,等到正午宴席上再表演一舞,她就可以帶著賞錢回去了。
寧兒焦急的詢問了管家才知道,快正午的時候藍盟主才會和藍羽一起出關,她只有一邊裝扮自己去跳那最后一舞以做告別,一邊等待著最后的結果。
這些日子她早明白最后一刻意味著什么,不過是圓自己一個夢罷了。
藍羽想起了我,我的賭約是贏了,可是贏了又能如何,我自己的身世,春的身份這些我還是要講出來的,對我而言也許所有的期待不過是可以聽藍羽告訴大家他要娶自己為妻吧,但是這之后呢?我真的可以逃離掉嗎?弟弟妹妹我能撒手不管嗎?
寧兒的心里很清楚,這所有的一切不過是想聽藍羽說出那句話來。然后,她自己還是要回到那骯臟的地方去做一塊泥,即便曾經高貴,如今也是卑賤的了。
描眉,上妝,綰發,更衣。
眉青黛,唇紅潤,發迤邐,衣翩躚。
一襲紅色的舞衣再度套在身上,展現著寧兒的嬌柔與美麗。
于是在清晨的柔和光照里,她穿著舞衣,抱著那包袱,坐在桃花林里。她在等,等結果,等著她的希望是成為真實來滿足自己的心愿又或者破滅成虛無讓自己徹底的墮進黑暗。
終于在那幾乎只有微弱勢力的飛花中,她等來了一個人,藍云。
“走吧,和我去前廳。”
“他們出來了嗎?”
“這會和我去應該是剛好。”藍云說著伸手拉上寧兒便邁步離開桃花林。寧兒回頭看了一眼這桃花林,此刻這里的桃花,在這二十日中,已經凋謝的進入了殘花的尾聲。
藍云很快帶著寧兒到了大廳,她被安排著站在廳角,藍云就去忙著招呼別人。寧兒偷眼打量著屋內一個個坐的正襟的人,好多的人,有她上次見過的那兩位,也有一些不認識的。漸漸地她的心開始如鼓在敲,這樣的等待令她變的心焦。
終于在這心鼓聲中,藍盟主一身華衣的先走了出來,他的身后跟著的是讓寧兒心緒難安的秋夫人。他們兩人與大廳內的人們互相問好。寧兒站在角落里看著秋夫人的那張臉,更加的慌亂。
“各位!”藍盟主洪亮的嗓門響起:“藍某今天感謝各位的到場,這些日子來藍某為幫小兒渡過我藍家秘術的最后一關,為他在密室護法,如今小兒已經秘術大成,按規矩他要破祖上留下的陣,如今我們就等著他的結果吧。”
藍盟主的話音才落忽然鑼鼓聲聲,一個家丁急忙跑了出來:“恭喜老爺!三少爺已經破陣通關!”
大廳里嘩啦一下全是叫好與道喜聲。
“三少爺呢?”秋夫人輕聲問著。
“回夫人的話,三少爺已經去沐浴換衣了。”家丁做了回答,眾人繼續道賀著。
過了一陣子,幾個人簇擁著藍羽進了大廳。寧兒焦急的去打量藍羽,此時藍羽目不斜視,鄭重的走到藍盟主的面前,一撩衣裳跪了地,雙手高抬,竟手中捧著一個金燦燦的令牌。
“好樣的!你破了陣!你果然是最適合繼承我們藍家大業的人。”藍盟主的聲音有些激動。
“什么?”
“你說什么?繼承藍家?”
兩個聲音同時在廳內回旋,說什么的是藍云,而另一個是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