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舞

第二卷 若妖嬈 第二十九章 那時煙花(一)

第二卷若妖嬈第二十九章那時煙花(一)

春夫人頭靠在廊柱上,她的眼前漂浮的是公公含笑的臉,是夫君那沉默的同意,是自己強自笑顏中涌動的模糊。

她記得莊園里到處都張燈結彩,亦如她那是成婚一般到處是奪目的紅。她看著那些紅,無奈的扯著自己的衣裳,這紅是那么的刺眼。

不過十日,她的夫君就迎娶了那個家族的寶貝千金,那女人叫做何秋顏。她雖要求了平妻,可婚日那女子為大,她是連到廳側去看上一看都不能的。飛身立于樹枝蔓椏,她看著莊園到處熙攘歡笑的人群,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動手扯著身上那淡藍色的衣裳,她恨,恨為什么自己喜歡的紅要在那女人的身上,恨為什么她連心愛的紅衣都穿不得。

是夜,她一個人在房間內對燭流淚,卻不想有人敲門。她抹淚低聲詢問,卻聽見了夫君的聲音:“是我。”

那一刻,她心中涌動著溫暖,急忙的過去開門,可門開的一剎那,她卻愣住了,門外是她的夫君沒錯,可是夫君的身邊卻跟著一身紅衣帶著鳳冠的新嫁娘。

“姐姐,妹妹何顏秋來見過姐姐了。”一個壓低的嬌柔聲音,聽的她心顫。她掃眼而視,就看見一個嬌柔的女子,一臉的淺笑溫柔,十分的婉約。

“你,你們怎么來了?”她記得那時自己的慌張,她不明白他們兩個怎會出現在自己的房門前。

“姐姐,我知道夫君大人的心里裝的全是您,我知道,你們只是迫于無奈才讓我嫁進門,我雖心中也仰慕藍大哥的風采,但是我無心搶奪,更無意插在你們中間一腳。藍大哥我還給您,對外咱們姐妹共侍一夫,對內。秋兒只愿看著夫君大人和姐姐開心就好。”那女子輕聲說著,眼中毫不掩飾那如水的溫柔,但是話語之后,她卻靜靜地轉身而去,留下不語的藍蒼楓在她的身邊看著那默默而去的背影。

“你去吧。她已經嫁給了你,無論是何等的情況,她始終算是你地妻子。我說了平妻,以后就讓她喊我春姐姐吧。”她眼中含淚的掩上門,將自己的丈夫關在門外。她等著他離開的腳步聲。

但是靜靜地夜,沒有他離去的聲音。她回身拉開房門,就看見她地夫君站在房門前。一臉的歉疚。

“走吧。還是我陪你過去吧。”她動手扯著夫君地手。一步步走向那禁止她去地院落。彩燈。紅花。都在嬌艷著。她把藍蒼楓送到了那院落里。送進了喜房。在何秋顏詫異而驚喜地眼眸里。她親自動手關了門。然后她如同當年地容艾一樣。癡癡地站在他們屋外聽著屋內地動靜。那一刻。她百感交集。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地心痛。也終于明了容艾地心痛。

春夫人講述地聲音帶著悲傷。那哀怨地聲音聽地容艾緊緊地抿著唇。聽地寧兒眼中蒙上了淚。

“誰會希望與別人共侍啊。就是她再好。可也不能成為搶奪地理由啊!”寧兒低聲說著。她地腦海中是藍羽那一張淺笑地臉。

“太愛了。就會糊涂。糊涂地忘了自己。只看地到他。”春夫人說著看了寧兒一眼。繼續說到:“何顏秋在所有人地眼里就是一個時時刻刻都柔弱卻又總是掛著淡淡笑容地溫柔女子。那夜我地心里有些可憐她。我沒想到她會把我地夫君送還到我身邊。所以我天真地以為她就是善良柔弱地。于是我總是盡可能地對她好。他們地婚事成了之后。江湖上地傳言真地是押下去了不少。于是大家都當我是一個他從雪山救下來地人。因為他們相信若是我是魔族地人。是不會看著藍家這般輕視了我。事態平息。夫君地臉上總是開心地笑容。公公也再嘆氣。加之何秋顏在莊園里地小心翼翼和對我地溫順。讓我相信我地選擇沒有錯。也讓我沒有絲毫地防范之心。我甚至在看到她弟弟鉆研地幾個藥房有漏洞之后。盡數地將我師傅教我地藥理配方統統告訴了他。”

“難怪江湖上都說何家醫術神通。我還心說苦藥這會要遇到對手了。卻不想。還是他自己地東西。”一直沉默地紫發老頭開口說話。惹得寧兒小心地看他。

“是啊。我無心指導。即便不久之后他們何家更加名聲大振。也不覺得有什么。一來想著師傅地心血流傳于世。也許苦藥師傅會查找源頭而找到我。二來。我簡單地認為他們何家名聲大震。對我夫君也是有好處地。所以我根本沒有保留。而這個時候何秋顏也總是纏著我追問些藥理地東西。我認為她是要講給她弟弟。也盡數告知。很快。我再度有孕。無聊地時候。便和她一邊做著小孩地衣服。一邊說起了在雪山上我地一位師傅喜歡鉆研地蠱。結果她很喜歡。聽著聽著。竟想要動手養蠱。我勸她不要。也不敢再和她講了。畢竟蠱大多是用來害人。極少為防人。而恰這時她也懷了孕。養蠱地事也就自然作罷。”

“那段日子我和她過的很平靜也十分的自在,而這時一直不曾回莊園的小哥哥,他回來了。原來他負氣走后,去了很遠的地方,等到他回來的時候,卻聽說我夫君竟再娶了一位妻,還與我不分高低。他一怒之下打算來教訓我夫君,卻看到我和何秋顏站在一起,都挺著大肚子。他無奈的在我身邊問了兩句,便轉身告辭,我還記得他只勸我要愛惜自己,若是受了委屈就傳書與他。我應了,他走了。我記得何秋顏當時問我,他是誰,我說他是我的侍從,也是我的小哥哥。”

“是我沉不住氣,知道那事就忍不住想去看你,想去教訓他,若是我不去,也許可以少很多事。”容艾此時插話說到。

“不,你不去就真的能避免嗎?避免不了,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我和他之間的一切都是孽!”春夫人說著,伸出了那一雙嬌柔的手。她輕輕撫摸著自己的手,臉上是一抹嘲笑。

“我有美貌,我有絕妙的舞,我有讓夫君醉心的纏綿,可是我卻沒有做為妻子該會的東西。我不會女紅,小孩的衣服只能看著何秋顏做,我不會做飯煲湯,每每夫君與公公外出歸來,送上湯汁地都是何秋顏。隨著肚子大了,我比她更懶更加不便,就是公公這邊的問候。我也少了許多。之前生藍云時就如此,我自然毫不在意,可是公公卻開始對我冷了臉,開始在我面前數落著笨手笨腳的侍女。我從來都是被寵慣著的,公公這般對我。我心中不快也常常向夫君傾吐,而他總是靜靜地聽我說完,告訴我,要我別去想,別去理會。”

“我以為一切都會等我生下孩子后就過去,可是偏在這時,那已經押下去的傳言卻又再度盛行,而這一次。甚至有傳我與身邊地人有不檢點的行為,我聽聞之后,一時震驚,而他常常看著我,鐵青著臉。不久后,夫君一日歸來,身上滿是傷痕,我心疼而問,他竟不出一聲,出了我院去往何秋顏那里。我一惱之下。以為是小哥哥他不聽我話與夫君出手,便出府去找他算賬。卻看到小哥哥也是一身傷痕的躺倒在屋內,身邊連個照顧的人都沒。”

“我問他不是答應的我好好地不找夫君的麻煩。怎么兩人就打起來了,可是他卻告訴我,他并沒有和我夫君打過,而他身上的傷痕,卻是因為他惹惱了宮中地人被人以杖責打的。我那時才知道,氣惱之時離開我的小哥哥,竟然已經在朝廷里做了官。”

“我因為偶見不平出手相助,恰巧救的是宰相大人,他看我有些身手,便舉薦我做了督軍,隨軍出征。這也是我為什么會很晚才知道你的事。你要我走,要我不要管你地事,我應了,便一門心思的在朝廷為官。我因為隨軍出征立下戰功,在大殿受賞時被先帝看重,做了他身邊的隨行侍衛,但是就在你出事的那段時間,我偏偏也出了事,有人傳言我與先帝分桃,有短袖之舉,我被責令重打五十,革去職務變為庶民。你來時,我恰恰是受刑歸來。”容艾看著春夫人輕聲講述著,訴說著當時的巧合。

“是啊,我見你惱火,便差人向山莊傳話,說我在外耽擱一日再回來,我便買來仆人伺候你,并為你購置了藥物,為你療傷。一日之后,我交代了仆人,我便會了山莊,豈料,家人卻不知我叫人傳話,找尋我一夜。那一夜,夫君沒怪我他認為是他氣走了我,而公公說我不知禮忿忿離去,何秋顏倒是勸我好生休息,可一夜之后,傳言再變,說我不歸是夜會他人,甚至有傳言說我腹中懷的不是夫君的骨肉。那是傳言滿天飛,我聽的格外冒火,卻又不能做什么,而公公被傳言弄地也是上了心火,便經常給我臉色看,擠兌我。”

“有一次,我實在氣不過,就說了幾句重話,那曉得,公公竟然打了我一巴掌,我當時懷著孩子啊,還有半個月才到臨盆的時候,公公這一打,我實在生氣,我從小到大誰這樣打過我,我一氣之下便寫了信給小哥哥,要他來接我去別處住幾天。我前腳發了信,后腳何秋顏就跑來安慰我,她替我不平說要是這樣下去我在家里只怕連說話都不夠份量了,傳言鬧的家丁都用異樣的眼光看我。她建議我先回娘家,他說給藍蒼楓聽,而后由藍蒼楓去我娘家接我回來,好給足自己臉面,免得在家里難做。并且由她去勸公公,莫與我置氣。”

“我聽了也是,便不等小哥哥來接,就裝模作樣的收拾了兩件衣裳,出了山莊。但是我臨行前怕夫君找不到我,畢竟他是知道我跟本沒娘家可回,于是便留了紙條說我在京郊的小樹林里等他,因為我們以前常常在這個地方散步說話,也曾在那里兩人對招,而且小哥哥也知道那是我偷偷練功的地方。我等啊等,天色已開始幽暗,我等的心都要涼了的時候,終于等來了藍蒼楓。他一見我,就對我伸出手臂,敞開了懷抱,我便高興的入了他地懷。可當我一臉欣喜地剛靠上他的胸膛,我地背上卻重重地挨了一掌!”

“不知檢點的女人。這個時候還要私會別人,你對地起我嗎?”春夫人學著那話語的憤怒,臉上是痛苦的神情:“我當時聽到他對我不滿的斥責,即便人有些眩暈,也都急于解釋。可我才說,我沒有。又是一掌打上了我的心口。一剎那,我地體內翻騰起一股灼熱的力量,那久違的力量一充斥我的身體,我就發現我的意識在模糊,而之后,我就有些迷糊起來……”春夫人說著伸手捂上了自己的臉。

“后面的事還是我來說吧。之前我被杖責之后照理就革職成了庶民。但是因為我不同地身份,早被先帝發覺,他并未執行宮中某人的意思,而是將我調職為兵部侍郎,做了一個文職。那一日。圣女給我傳來飛鴿的時候,我正在宮里,因為那天正是皇后分娩的日子,先帝心中著急,竟幾次跑去安坤宮外,我們這些議事的大臣是去也不成,留也不是。一直到日落時分,皇后都不曾誕下龍子。大家也饑腸轆轆,陪著先帝著急。我因為手中有兵部事務,拖延不得太久,就請旨回兵部做事,先帝準了,可我一回到兵部就看到仆人送來地紙條才知道,你叫我去接你。我急忙趕到無憂山莊,卻發現山莊內亂做一團,大家都外出找你,莊園里只有大著肚子的何秋顏。我問她你去了哪。她只說你回了娘家,我不好再問。卻想著你回去哪里。”

“后來想到也許你會去小樹林就急忙過去查看,卻老遠就聽到打斗之聲。待我到了跟前,卻看到你已進入魔化狀態毫無意識的在與一人打斗,而那人背對于我,且夜色濃重我看不大清楚,只覺得好像是藍蒼楓。待我上前要去幫你,那人卻趁夜色溜之大吉,我因發現你癱倒在地,雙眼紅如血,而手捂肚腹慘叫,也不好去追,我問你怎么了,你卻不答話,只紅著雙眸慘叫,我以手試摸你下身裙羅,卻摸到了濕濡,便料想到你怕是要早產,當即就點了你的道封了你攢動的魔血,帶你去京城尋醫。”

“多年來,你我都不曾問醫看病,當下見你即將臨盆,怕你有失,我想到了在宮里生產的皇后,于是我便帶你入宮,潛入殿中,伺機要挾穩婆幫你產子,那曉得,真是巧合,我進殿之后發現皇后產下一死嬰,正在發呆,于是我用你腹中孩子和她做了交易,讓穩婆為你接生。當時我想著藍蒼楓竟對你出手,他的孩子我們不要也罷,生下來若是活的,給她便是,反正皇宮里殺機四伏,孩子未必能活著,更何況還是早產地孩子。幸運的是,你順利的生產了,而且還生下了一男一女。當時你的情形完全被魔血控制,我無法照顧你也照顧嬰兒,即便是看到了有個女嬰,可能繼承你的魔血,我也只有把她留下,于是,那夜,皇后生下了一位太子和一位公主,而我則抱著你偷偷離開……”

“太子和公主?你,你難道是說我哥哥和我?”寧兒緊張的咽下一口唾液,看著容艾。

“先帝有幾位公主和太子呢?這是十六年前的事,你說除了你和他還能是誰?”容艾說著抬手指了下寧兒身邊的春。

“他?”寧兒愣愣地轉頭看向春,她不明白,容艾自己忽然有牽扯到身邊的春了。“寧兒,我就是那失蹤的太子,你地哥哥。”春輕聲地說著。

“……”寧兒癡傻地看著身邊的春,忽然一甩手站了起來,沖他吼到:“你說什么傻話?你怎么可能是太子,是我哥哥?”

春看著寧兒慢慢地伸出了手,在寧兒地面前,豎起小拇指:“若是寧兒妹妹乖,哥哥明日就把父皇賞賜的八寶福祿糕拿給你吃!”

寧兒看著春,睜大著眼,慢慢走到跟前,伸手將自己地小拇指與他勾在一起,顫抖著聲音說到:“勾手指,定盟約,若相欺……”

“咬一口!”春說著,臉上帶著淺淺地微笑。

“哥?你真的是我哥哥?”寧兒呢喃著,她覺得這簡直就是個夢。

“我當然是你哥哥,寧兒,我是你安哥哥。”春將寧兒一把抱在懷里。

兩人抱在一起,好一番哭泣,知道容艾出聲安慰,兩人才松開,互相動手抹擦著眼淚。

“哥哥,你怎么會失蹤的,這些年你在哪兒?”寧兒抽泣著問到。

“我其實不算失蹤,我只是回到了咱娘的身邊,陪著娘渡過了她最難熬的日子。”春說著看向了春夫人。

“你,你回到她身邊,那為什么你們只帶他回來卻不帶我?”寧兒心中忽就覺得不平起來,她立刻質問著白發的春夫人,責怪著她為什么只待他而不帶自己。

“你想知道因由嗎?你想知道后來發生了什么嗎?”春夫人嘴角帶著悲傷,她看著寧兒眼中透漏著無法言語的訊息。

“我當然想!可……等等,我們被生在皇宮,你說爹打傷了你,那么你和爹應該不會在一起了啊,那藍,藍羽呢,他難道不是你和,和藍盟主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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