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血傀儡(三)
在春夫人向爹求教的時候,舞衣已經帶上人皮面具里。
“少主,帖子我已經叫人送去了,應該不用等太久,藍家大爺就會回來的了。”云媽媽小心地沖舞衣匯報。舞衣聞言面無表情的點點頭,只悶坐著喝茶并不像以往那樣還要和她們說笑兩句。
云媽媽和月娥對視一眼后,繼續說到:“藍家的帖子是送出去了,咱們的人也都安排好了,早先有兩個就潛在長春會的,這會兒也已經把他們的兩個堂主抓在手里牢牢地了,相信藍家的那只老狐貍找不到破綻。”
舞衣依舊點點頭,還是不說話。
月娥抿了下唇,為舞衣倒了杯茶:“你沒事吧?怎么這次回來都不見你怎么說話的?”
舞衣轉頭看著月娥許久后,才開了口:“我不知道說什么,心里空空地,腦袋里也空空地。”
月娥和云媽媽見舞衣開口說話了,兩人立刻都覺得繃在身體里的一根弦放松了下來,云媽媽更是出言勸慰著:“我知道你為什么會覺得空,大仇一報,無事可想,自然是空了。我以前也體會過的,不過不是報仇,而是自己一直想做的事做完之后,就一下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做什么了,其實少主,你不必這樣的,你還有很多事要做啊,你瞧,整個魔教都還等著你來領導嗎?”
舞衣聞言只淡淡地點點頭,雙眼有些虛空的看著遠處,似乎心不在焉的想著什么。
云媽媽見舞衣并不回應自己,以為她還在鉆牛角尖,也就對月娥使了個眼色后出去了,她知道有些話,她們兩個說,要比自己在能好一些。
月娥看著云媽媽出去后,伸手拉上了舞衣的手:“是不是因為仇報了,就真的不知道做什么?還是說,你更想著心里的哪個人了?”
“心里地哪個人?”舞衣地眉皺了一下。
“是啊。你總是叫我別想別想。可你不一樣在想?我們兩個都算是苦命吧。我和他是注定不能相交地人。就如同青樓內地對聯一樣。有情無心青樓人。因為我是青樓人。所以我只能無心。即便有心在他地眼里也是無心地。我和他便是不可能地。”月娥說著嘆了一口氣。
舞衣雙眼迷色地轉頭看向了月娥。她輕聲問著:“那我呢?”
“你?你和他還不是顧慮重重?明明兩人相愛。卻被家族不容。誰讓你和我一樣是青樓人?雖然現在我還不清楚你背后地故事。可是我或多或少卻是明白。即便你已不是青樓地人。卻依然和他不可以。只不過我不知道為什么。但是你應該和我一樣。有著無法跨越地壕溝。我們都注定是空流淚。悲斷腸……”
舞衣聽著月娥地話。慢慢地伸手抓上了自己地額頭。她覺她似乎一下子忘掉了很多東西。可是就在她要找地時候。卻又現空白地一片。她連一點絲縷都抓不到。
“說實話。我很感謝你。今次又讓藍家大爺來此。我想你是為了讓我多見他幾眼而故意安排地吧?可是。舞衣。我。我想和你說。不要再安排了。每次這般相見。我都是你身邊地一個賣笑賣身地女子。他不但不會對我多看兩眼。更不會對我有絲毫好感。曾經我希望憑借我地舞姿可以讓他注意到我。但是他沒有。曾經我希望在他醉倒時。與他相近一時。他卻永遠那么清醒;而今。我只希望可以遙遙地看著他。如果眼神相遇。我希望他將我視若一個平常地女子。即便是身在青樓。也希望他看我地眼中不要有厭惡。可是我若在你地身邊。他投給我地永遠是厭惡地眼光。因為是我將他身邊地兄弟勾引在床。不思進取……”
“你不是說你想多看他兩眼嗎?”舞衣凝望著月娥輕聲說著。
“是啊,我想,可是我希望是平淡的目光,與其相見只能讓我在他地心中永遠描繪的是一個下賤女子的樣貌,那我寧可他不見我,將我忘記的不留一絲一毫……”月娥說著淚便滑落,她此刻是真心真意地在祈求。當她說完轉身看向舞衣那一臉掙扎的神色時,她愣了一下,繼而抓了舞衣的手:“你不舒服嗎?我,我其實只是說出了我的想法,我真的沒怪你啊,你別……”
“不對啊,不是應該是你要他刻骨銘心嗎?與其被他忘記的干干凈凈,為什么不要他記得你呢?縱然是不堪的,可是他會記得你啊,不會忘了你啊!”舞衣擰著眉似乎糾結在此。
“你這么說雖然也說的過去,但是我并不這么想。我的出身,我改變不到,我只能是賤籍相伴,但是那不代表我在他的心里只能是以一個賤民的姿態活著,如果在他的心中眼中,我永遠是不堪的,那我寧可不相識。我只要他記得我的美,我的好,而不是要他想到我是,便是朊臟與下賤!”
“只記得美?”舞衣歪了腦袋。
“對,不求生生世世在一起,只求與君相見時,你記住我一笑的美!”月娥說著眼中閃動著她的希冀。
“不求生生世世在一起,只求與君相見時,你記住我一笑的美!”舞衣重復著月娥的話語,伸手撫摸上自己的臉,她的腦中似乎出現一場美麗的舞,在一片紅綢的旋轉中一個男孩正看著她,而她則歡快地笑著,舞著……
“少主!”云媽媽忽然進屋,一臉急色地說到:“藍家大爺來了,少主您看是在哪兒……”
舞衣的心猛的一跳,先前可以抓的絲縷一下又消失的全無。她伸手摸了摸心口說到:“請到他這里來吧!”
“是。”云媽媽應著便退了出去。而月娥則急忙擦了眼淚,到了舞衣的身邊,往她的懷里鉆,她雖然說了許多,但還是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而此時舞衣卻低頭看著月娥那一兩根夾雜在黑中的白輕聲說到:“如果我給你一次機會和他在一起,你會做的是什么?得到他的人?心?又或只要他對你改觀而記得你一生中那一笑的美?”
月娥一愣轉了頭,看著舞衣的下巴,看著那張陌生地臉,熟悉地眼,輕輕笑了:“不知道,也許只是相對著把酒一杯吧!”
舞衣聞言點點頭,她抬頭看著門外那急急走來身影,輕聲說到:美人遲暮……”
“白賢弟!”藍云一臉笑意的邁步進了雅室,抱拳之后,看到白衣懷中躺著女子,當下就搖了頭:“你呀,成天就鉆在女人懷里,與我三弟一樣。
要不是你還有一顆上進的心,我還真以為你是打算當一個風流才子了!”
沖著藍云一笑,朗聲說到:“大哥,幾日不見,你奕奕,怎么我不在的時候,生了什么好事嗎?”
“哪里有什么好事?只要魔教別來尋事就不錯了,這些年了,我們藍家就沒安省過一時,還好前次你地消息讓我們終于不再那么被動,大家才覺得喘了一口氣,對了,我看了夾雜在帖子里的信,急忙就過來了,怎么你找到長春會現在的話事人了?”
舞衣點點頭,臉上略帶一點笑地為自己倒起了茶。
“哈,瞧你這般神秘的樣子,難道說你還有更好的消息?”藍云好奇的問著。
“不錯,我得到了更大地消息,相信是藍家,不,不止是藍家,恐怕是整個武林都可以翻身的一個好消息。”
“那……”藍云剛要問是什么,忽然注意到白云懷中那看著自己的一雙眸,當下警覺,便說到:“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回去再說吧!”
“別急啊,大哥!”舞衣端著茶遞給了藍云一杯,將自己手里的一口飲下而后說到:“那個消息等我說出來相信你們都會開心,而機會呢則在消息之后,但是我必要要仰仗你們藍家的勢力先鞏固我自己地地盤。”
“好說,你我兄弟,我自然會幫你!”藍云說著一口將手里的茶飲下。
此時,舞衣將懷中地月娥拉了起來,沖藍云說到:“大哥,你覺得她如何?”
藍云很意外白衣的問題,但還是打量了一下月娥說到:“這月娥姑娘曾是云水坊地頭牌,如今亦是紅姑,論舞論姿色都是不錯的。不知道白賢弟你問我這個是何意?”
“沒什么,不知道大哥有沒注意到,這云水坊里地姑娘這么多,為何我總是喜歡叫她陪我?”
藍云略垂了眼眸想了一下回答到:“好像白賢弟曾說過,你喜歡像月娥姑娘這樣豐韻猶存的女子……”
“我喜歡的是她的心,雖然身在泥濘卻凈白無暇。”舞衣說著沖藍云一笑:“大哥,我剛才和她說,如果可以我想為她贖身而后娶她!”
藍云一聽登時一愣,不自覺的就想到了他的三弟藍羽,但隨即他回神說到:“怎么白賢弟要娶了她?”說著便看向了月娥,而月娥一臉呆住的表情,似乎也滿是驚訝。
“難道大哥覺得不可?大哥不會是瞧不起青樓人吧?”舞衣說著嘴角延伸出一抹嗤笑。
“不,我沒覺得不可,如果說有些意外,那也是因為你二人的年齡,畢竟她長你許多。”
“大哥介意的是這個?”
“其實也算不得上介意。”藍云說著搓了下手:“其實兩情相約的話,又何必在乎身份,年齡,說來,我從未看低青樓人,她們流落在風塵也是無奈,只可惜我不是人間圣賢,能一一救贖,也不是什么圣人君子,將她們描繪成詩。我藍云當年也曾醉在這百花里,笑看歌舞,聞聽絲繡,直到遇到想要守護的人,才真正心安。說來不怕你笑話,這位月娥姑娘,我當年也是觀她起舞的,只可惜,我喜歡的是纏綿的袖舞,而她擅的是魅惑撩人的柔舞……”
“原來大哥并不討厭青樓人。”
“是的,并不討厭。如果白賢弟真的喜歡,我愿意幫你們促成好事……”
“不必了!”舞衣忽然擺了手:“大哥,我話都沒說完,我剛才與她說想要娶她為妻,你猜她和我說什么?”
藍云微微蹙眉看了一眼月娥,見她不出聲地看著自己,當下有些遲疑地說到:“莫非月娥姑娘有什么要求?”
“她沒有要求,她只是拒絕了我。”舞衣說著哈哈一笑,而后將藍云的肩頭一拍說到:“她說她的心里早有一人,裝了十幾年了。你知道的,我和她沒多久,所以那人不是我。”
藍云心中一凌,他看向月娥,但見她看自己雙眼有些癡色,自覺不好。剛要出言解釋,卻不料白衣對他輕聲說到:“大哥,你應該愛過一個人吧?當身份,當年齡,當很多很多東西都阻止你們在一起的時候,你一定也心疼過吧?有人對我說,如果會被那人忘記,那么寧可要她恨都要記得自己,而也有人對我說過,如果注定他記得她是骯臟的,她寧可他將她忘的干凈。而今天我聽到了最美的一句話:不求生生世世在一起,只求與君相見時,你記住我一笑的美!大哥,我聽的心都化了,你呢?”
“我……”藍云一時無法言語,他看著白衣那雙熟悉的眼眸,只覺得有什么壓在心頭。
“大哥,我愛她,我想成全她,縱然不能在一起也想成全她,你說現在,我是將你打暈了好呢?還是你自己留下來,陪她喝上一杯,說上兩句?”
“白賢弟你別胡鬧了,你……”藍云說著忽然覺得腦袋有些暈,他搖了搖頭,想要清醒,卻覺自己更是暈的厲害,當下想要言語卻看到白衣對自己的笑容,剎時明白,便說到:“你,你給我下了藥?”
“是,一杯讓你好好睡一覺的茶,夢醒后,你我就將做大事,再沒機會小兒女了!”舞衣的話音才落,藍云就倒在地上。
“你……”月娥意外的急忙去扶倒地的藍云。
“月娥。很多事我無法說給你聽,我自己也沒頭緒,但是這一日過后,我和他都會很忙很忙,無論是魔教還是正道,江湖總是有一番爭斗的,我想我們都沒時間在到這里來與你相對。這一杯茶就當是我成全你的,你和他有一個時辰的時間相處,無論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舞衣說著從懷里丟出一包藥粉遞給了月娥:“這是解藥,半包可以讓他半夢半行,相信云媽媽那里有的是東西,可以滿足你與他,但如果你只是想他聽你講情話,少少一點就可,如果你完全不想與他有什么,那就一包給他喝下去,我保證他醒來不記得什么。等他醒來,叫他到大廳里找我。”舞衣說著就邁步出了雅室,卻在離開的時候對月娥微微一笑,而后幫他們關上了門,便大步的走了。
“舞衣……你,你到底在想什么?”月娥口中呢喃著卻忍不住伸手摸上了藍云的臉,而此時走在屋外的舞衣卻抓著自己的心口問著自己:“為何心這么難受?好像知道這將是他們最后的一面?最后的一面,我要做的是什么來著……啊,是了,將他們盡數毀滅,毀滅在娘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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