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不到王韜說話，邁克以為他還在聽，就繼續說：“本來我以為只是一場夢，可當我來到學校的網站，看到那些關于我死亡的訃告時，我才知道我已經死了，只是靈魂活在網絡中。”

“可是人……怎么可能有靈魂？我們是科學家，不是神棍。”王韜無法接受這詭異的事實。

“一開始我也不明白，后來我在網絡上找到很多資料，都是世界各國人類學家的最新研究成果。那些資料說明人的全部思想、意識與感覺都是由生物電信號組成的，我想可能是雷把我腦中的東西由生物電信號變成了電子信號，然后送到了網絡上。對了，你應該也是這種情況……”

“邁克，歐文。”王韜突然打斷了邁克的話，意識語言中帶著一股陰沉的調子，“你叫邁克歐文，在加州大學第一個連續兩年獲全額獎學金，五年學期就被特批博士生，STEVEN教授的學生。”

這回輪到邁克呆住了，黑影子一動都不動，他萬萬沒想到王韜居然認識他。其實王韜比他還震驚，對于邁克這個名字，他早就震耳已久，只不過美國叫邁克的人太多了，他也沒想到會是他聽說過的那個邁克。

說起邁克，那是王韜的師兄，比王韜應該大十歲左右，加州大學計算機專業里的傳奇人物。邁克在1996年進入加州大學計算機專業學習，老師就是STEVEN，這個男人憑借他出奇的聰明才智及刻苦精神，連續兩年獲得大學全額獎學金，這在王韜之前絕對是前無古人的榮耀。

可以說，王韜只是邁克第二而已。邁克后來因為學業成績突出，被STEVEN教授賞識，他碩士生畢業后，就參加了STEVEN的科研團隊，研究一種新型的網絡結構。他的研究取得很大的成果，所以在第五年學期之后，STEVEN為他向學校遞交申請，提前特批他博士生畢業。

但沒想到天妒英才，就在邁克剛剛帶上博士帽后的第四天晚里，因為冒雨去檢查無線網絡收發器，遭雷擊身亡。STEVEN教授傷心了很久，甚至為了紀念邁克，將當時的研究項目冰封起來，直到多年之后，老教授才重新開啟那個項目并研發成功。

那個項目的名字就叫瑪雅系統，首次運作便裝配在美國國家安全部的辦公大樓里。

“親愛的王韜，你怎么會認識我？”邁克實在忍不住問。

王韜很想笑，笑人世間的事難以琢磨，“我也是STEVEN教授的學生，上學時就很崇拜你。”

“TOTO？”邁克突然驚叫，情緒也再次激動起來，“你是那個中國的學生TOTO？”

“呵呵，你認識我？”王韜非常意外。

“當然了，我出事之后，就在網絡上四處游蕩。最常去的地方，還是加州大學的校內網站，這些年大學里的事情我都知道。TOTO，你很厲害，三年全額獎學金，還幫教授開發了瑪雅，你才是真正的加州大學之光。”對于王韜，邁克滿是贊美之詞，而且很真誠。

“你太客氣了，在實驗室的時候，教授經常提起你……咳，他很想念你。”

“STEVE教授……我也很想念他，只是愧對他那些年的教導。”

談起共同的恩師，兩個人都情緒黯然，一起沉默下來，讓本來就無聲的網絡世界更加靜寂，還染上了一層濃濃的哀傷。

過了很久，王韜才重新打開話題，“哎，對了，邁克，你想求我辦什么事？”

“哦，是這樣的。網絡世界里沒有時間，我只能通過看網站上的信息，才知道已經過去了很多年。除了STEVEN教授，我還很想念爸爸和媽媽，想知道他們現在怎么樣了。TOTO，你能幫我嗎？”

“當然可以，你放心吧，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王韜絲毫沒有考慮，一口答應下來。

“謝謝，謝謝，那……我能幫你點什么呢？”

“不用了，邁克，能幫到你，我很高興。而且，我也沒什么需要幫忙的。”

“是啊，我就是個幽靈，也幫不了你什么。”邁克有些自嘲，可能在網絡這么大的世界里遇到王韜，他還是非常高興的，“TOTO，你現在中國嗎？做些什么工作呢？”

“我哪有什么工作……”

正所謂酒逢知已千杯少，王韜和邁克在網上熱烈地交談起來，什么都聊，從現在聊到從前，從中國聊到美國，從STEVEN聊到小布什，從人生聊到理想。他們覺得彼此特別投緣，恨不得燒黃紙做兄弟，聊起來也忘了時間，當然了，網絡里也沒有時間。

快中午的時候，田園在自己臥室里實在呆不住了，這和住院沒區別。小姑娘跑出來，來到王韜臥室門口，推了幾下門但沒推開，就開始大力敲門。王韜被敲門聲驚醒，急忙向邁克表示歉意，還說有時間再來找他聊天，然后扔掉網線，翻身起床給田園開門。

田園看到王韜，可憐兮兮地對他說：“王哥，人家在臥室里很無聊啊，你就讓我干點活吧！”

“也好。”王韜看了看時間，肚子也餓了，“那你做午飯吧，不，我們一起做吧！”

“好耶！”

田園興高采烈拉住王韜的胳膊，兩個人下了樓，在廚房里分工協作，一個做飯一個炒菜，很快就弄了一桌子大餐，王韜還破例開了瓶紅酒，為田園慶祝康復回家。田園喝點酒，可愛的圓臉上紅撲撲的，更添了很多嬌美，讓王韜好幾次都想撲上去咬兩口。

不過田園畢竟傷還沒大好，吃完飯尤其喝了點酒，閃亮的大眼睛就有點睜不開了。王韜笑著哄她回臥室睡覺，收拾餐桌涮碗的活王韜全包了。一切都搞定后，王韜走到客廳里，一屁股坐到沙發上，掏出手機撥個電話給喬治。

“小治，我想求你個事。”

“靠，有什么事還說求，我能辦到就行。”喬治一邊忙著手頭的工作，一邊和王韜通電話。

“你和大學那邊還有聯系嗎？”

“大學？你指加州大學？有啊。嘿嘿，當時有個比我們低兩屆的小辣妹還記得嗎？她現在讀碩士呢，我經常和她通ICQ。”

“1996年加州大學有個叫邁克歐文的學生，2001年觸電而死。你能不能幫我查查他父母現在的情況，嗯……要是能有幾張照片傳過來，就更好了。”

“OK啦，我盡力。哎？你說這個名字，我怎么聽著耳熟呢，你要人家父母情況干什么？”喬治暫時停下了工作，心里很困惑。

“個人隱私，你別問了。記得快一點，我急著要，弄好了給我打電話就行。”王韜沒法向喬治解釋，說完就掛斷電話，不給喬治追問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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