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為悍妃

第一百七十九章 錯

寧為悍妃

太子妃和明珠,李莫愁等人在和風殿內轉了一圈出來,有點暈了,貴女們是不大沾酒的,命婦們卻能喝得很,多數命婦不敢隨意單獨上來敬酒,七八個十來個相識的一人來一杯,就夠受的了。

明珠看太子妃和李莫愁難受的樣子,有點后悔沒多摘幾片茄藤葉,她是從玉奉宮到御花園的路上發現那種草藥的,是一種寄生植物,多附生于葉子細長樹桿挺直的樹身上,不濫生,可配伍藥方子,單獨用可防醉,藥醉酒醉茶醉,什么醉都成。她當時指給秋痕看,自己下意識地摘了兩片拿在手上,入席還沒吃上什么東西就先要喝酒,方省起這樣容易醉人,便喂了一片進安王嘴里,讓他吞下,自己也吃了一片,酒喝了不少,還替太子妃擋了幾杯,沒發生什么頭暈腿軟的狀況。

太子妃指了指不遠處一座花房暖閣,說:“進去里面坐坐罷,走不動了,喝兩杯茶醒醒酒”

身邊的嬤嬤稟道:“還是再堅持走兩步罷,這樣局促窄小的地方,怎是嬌貴的娘娘棲息的地方?實在走不了,就讓奴婢們背著走。”

太子妃擺擺手:“不背,壓著肚子更難受花房暖閣怎么局促窄小了?難道容不下我們幾個?栽花種草的暖房,才是好地方,我們一邊賞花兒,一邊喝茶,愜意著呢,并不嫌它窄小”

拗不過她,眾人只好簇擁著,進去稍做清理,幾位王妃便依次坐下,立即有人送了熱茶進來,每人斟了一杯,太子妃不顧熱燙,連喝兩杯,眼睛都瞇了起來,宮女又忙續上熱水,繼續斟茶,每人大約喝了三杯這樣,慢慢壓下心頭一口濁氣,這才感覺好些,困意卻上來了,鏡王妃一撲到桌上,便睡了過去。

太子妃哭笑不得:“這是怎么說的?沒得把人家花匠的暖棚子當成你家王府了罷”

見李莫愁臉越來越紅,道是她也醉了的,便不惹她說話,只拉了明珠的手:“好妹妹,你答應我的那方子得了沒有?我可天天等著呢”

明珠便順著她的笑道:“好姐姐,不急在一時,這幾日忙了一些,過了太后壽辰,便給你”

太子妃眉開眼笑地看著她,忽然李莫愁撲上來,也抓了明珠的手,一邊還往她身上壓,哭著喊道:

“好難受……你算什么好妹妹?我從小疼你護你,到頭來就得你這般照顧你竟敢、你竟敢往我的參湯里摻那種東西……”

身邊的侍女見狀大吃了一驚,琴棋書畫四侍和慶王妃四侍紛紛上前,七手八腳要拉開她,卻兀自拉不開,李莫愁死死抓住明珠的衣服不放,臉色潮紅,雙眼放光,身上燙得嚇人。

明珠和太子妃都怔住了,明珠推了她兩下:“莫愁醒醒你怎么這樣兒了?”

慶王府一名健壯些的侍女抱住李莫愁,試圖把她往后拖走,誰知李莫愁經此一抱,卻松開了明珠,反過來抱住侍女,口里輕吟一聲,臉上神情曖昧。

侍女們不明所以,太子妃和明珠卻是經人事的,當下都紅了臉,太子妃喝道:

“都楞著做什么?快去找太醫,帶了藥箱子過來”

明珠說道:“等會……秋痕呢?聽琴速喚秋痕過來”

秋痕從外邊急急走進來:“王妃喚奴婢何事?”

明珠抓過她身上背著的小錦囊:“給我看看,里面還有什么藥丸”

三翻兩翻,果然翻到一瓶“五毒凈”,手忙腳亂地倒出一顆來,強行塞進李莫愁嘴里,然后讓那名被她緊緊抱住的侍女帶著她靠在椅上坐著,等她一時半會清醒過來。

見她老實不動了,太子妃這才松口氣:“慶王妃這是怎么啦?醉是醉了,不至于成這樣啊”

明珠微皺著眉:“我也不清楚,喂了她一顆解毒的藥丸,用來解酒卻是大材小用了……”

正說著,外邊撞進來一大群人,都是些眼生的彩衣宮女,只有一個真兒認得是皇后身邊倚重的宮女。

真兒向太子妃和明珠行了禮,心焦地看著昏昏欲睡的李莫愁,指揮宮女們將她抬到停在外邊的軟轎里,一邊陪了笑臉說道:

“慶王妃這是酒醉了呢,奴婢們尋了好久,這才打聽到幾位王妃娘娘進了這花房來歇著喝茶……奴婢這就抬了慶王妃回去……”

太子妃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點頭道:“慶王妃是喝多了,好生服侍著罷”

真兒又再行了一禮,就要帶了人離開,明珠卻多嘴問了句:“你們要把她抬去哪里?”

真兒急著要走,脫口應道:“回去昭華宮啊”

“慶王殿下也在那里嗎?”

真兒一怔,答:“回稟安王妃:慶王殿下……尚在紫云殿陪同使節喝酒呢,奴婢們將慶王妃先抬回去,等她酒醒了,殿下也該來了,到時王爺王妃再一同回府上”

目送一行人將李莫愁抬走,太子妃回頭看到仍伏在桌上未醒的鏡王妃,若有所思。

“慶王妃怎么就醉了?還醉得一塌糊涂她喝酒時很豪爽,眉都不皺一下,顯見平日也喝得些的,我酒量應不如她,都沒醉得失了神志,因而她就……”

明珠也有些不明白:“我曾聽鄭少夫人說,慶王妃是很會喝酒的,論酒量在女子中數一數二。”

她從瓷瓶里倒出一顆五毒凈,讓太子妃服下:“這里也沒有別的丸藥,既是難受,索性每人吃一丸,這藥是溫中的,沒有副作用。”

又將一顆喂入鏡王妃嘴里,叫侍女給她喝口水吞下。

又坐了一會,鏡王妃慢慢清醒了起來,不好意思地告罪,太子妃笑道:

“我也好不了多少,倒是安王妃一直都清醒著,虧得她照看,又給了我們藥丸吃,如今是好多了。”

鏡王妃正跟明珠說著表示感謝的話,外邊又撞進來一拔人,卻是貞敏公主身邊的金媽媽領著四五個宮女,神色慌張,失魂落魄,抖抖索索地給太子妃和明珠、鏡王妃行禮,教她們免禮也不起來,卻又垂著頭跪在那里什么都不肯說。

太子妃很看不上她們那副樣子,揮了揮手讓侍女們退出去,沉著臉說道:

“既來找我,偏又不作聲,是何道理?安王妃和鏡王妃可不耐煩聽你羅嗦,若還不肯說,便下去罷”

金媽媽抬起頭來,滿臉淚水縱橫:“太子妃救救我們公主罷”

太子妃揚一揚眉:“貞敏不是跟著太后和皇后娘娘嗎?又怎么啦?”

金媽媽叩頭如搗蒜,泣不成聲:“求幾位娘娘一同往東面臨水暖閣去一趟,若是遲了,只怕貞敏公主就沒命了……”

太子妃和明珠交換了一下眼神,明珠內心暗吃一驚:貞敏玩什么?不會在太后壽辰日鬧出點什么事來,迫得太后下決心立即將她賜嫁安王吧?

太子妃喝住金媽媽:“你說,是怎么回事,仔細地、簡單明白地說來,我自會與你們做主”

金媽媽抹了一把淚,額頭上滴著血,將事情說了個清楚明白。

原來貞敏跟著太后從紫云殿離席之后,不想立即回慈寧宮,太后便由她在御花園里散散酒氣,并囑她快些回去歇著,貞玉身子不適,也該去看看她,陪她說說話兒。

貞敏應下了,恭送太后鸞駕離去,便帶了金媽媽和宮女們往御花園內較為清冷偏僻的東面湖邊去,湖邊有一個二層暖閣,原只是個四面敞風的亭子,是金媽媽專為她去尋了內務總管,命人將之改造成一個溫馨舒適的暖閣,貞敏每日晨間總愛在那里消磨一陣子。

今天是太后壽辰,她早上沒能去湖邊,離席后自然就想去坐坐,在暖閣里看了會書,練了幾頁字貼,還覺悶得慌,便擺了棋盤,自己和自己下棋玩,正玩著呢,喝醉酒的慶王腳步飄浮地闖了進來。

慶王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身邊沒帶一個侍從,御花園中命婦貴女們穿梭往來,許是不想讓人看到他酒醉的樣子,便走往僻靜的湖邊,欲從這邊走往皇后的昭華宮,繞一個大圈子,剛好可以醒醒酒。他醉得滿臉通紅,走到湖邊暖閣,看見幾名宮女俏生生站在那里,便上前問誰在里面,宮女們見是慶王殿下,不敢輕慢,回稟說是貞敏公主,在里邊飲茶歇息,慶王一聽飲茶二字,眼睛亮了,他正口渴難忍,不等宮女引路,自走進去要茶喝。貞敏見他醉得不成樣子,忙扶了他去繡杌上坐下,倒茶水給他,連喝了三杯,他的臉越發紅透了,連眼睛都赤紅起來,伏在桌上喘著粗氣,貞敏見狀,便吩咐金媽媽帶著宮女們出去,她為他斟了第四杯茶,也準備離去,讓慶王自己待在暖閣里歇息,正要轉身的時候慶王突然伸出長臂,一把將貞敏摟進懷里,貞敏嚇得尖叫,金媽媽和宮女們急忙跑來,慶王像頭紅眼惡狼般,喝聲下去,誰還敢上前?眼睜睜看著慶王揮手掃掉桌上茶壺茶杯點心等物,將貞敏抵壓在上面,瘋了似地撕扯掉她的羅裙、衫褲……金媽媽哪里還敢再看下去,蒼白著臉,轉身就跑,身后跟著一干子嚇破了膽的小宮女,才跑了兩步,傳來貞敏撕心裂肺般的慘叫聲,金媽媽險些兒跌倒在地——一切都已遲了

她就那樣呆呆地站在外邊,足足有一刻鐘,里邊的動靜不停不休,貞敏哭泣著,痛喊著哀求慶王放過她,慶王一句話沒有,只顧喘著粗氣,悶聲發狠使勁……

金媽媽頭腦混亂,雙腿僵硬麻木,看著驚恐萬分的宮女們,嘴巴也說不出話來,好不容易邁動一條腿了,她跑,宮女們也跟著跑,結果一伙人都跑掉了,本意是要去往慈寧宮找老太后,經過花房,忽見到好多個一等宮女規規矩矩站在那里,一打聽,原來是太子妃在里邊,當下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住誰就是誰,先把貞敏救下來再說,照慶王那樣折騰,非得出人命不可

太子妃、明珠還有鏡王,顧不得害羞,全被嚇呆了——慶王,他是野獸嗎?

宮里發生這樣的事情,而且還在舉國同慶的太后壽辰日要是叫皇上、太后、皇后知道了會怎么樣?外邊的人知道了,又會怎么樣?

激靈靈打了個冷戰,太子妃板起臉,指著金媽媽和那四五個宮女,咬著牙放低聲音道:

“你們可都活膩了?如此咋咋乎乎的……此事到此為止,不準對任何人去說現在立即回東湖暖閣邊去,就當沒有這回事,好好兒守在那里,等我們過去”

金媽媽好歹有了主心骨,帶著宮女們又回去了,太子妃一把抓住明珠的手:“明珠,這可怎么辦?”

明珠扶住額頭:“慢著,你讓我想想……這件事,怎么越想越不對?慶王絕不是那般沒廉恥的人,他一定是被人算計了……”

太子妃不耐煩:“誰會算計他?誰敢?”

明珠腦子里靈光一閃:“太子呢?你想有沒有人敢算計太子?”

太子妃怔住,鏡王妃小心冀冀地說道:

“太子一向謹慎,身邊也跟著人呢,即便有人敢,也未必輕易得手”

明珠忽然想起宴席間皇后和鄭玉兒的那次眼風交織,而后她又好像看見宮女為太子斟酒時磨蹭了好一會,猛地跳起來:

“有人要算計太子,結果錯在慶王身上你們記得慶王妃的樣子嗎?她與慶王同席,喝同一壺酒,剛才她像是醉了,卻一直很規矩,直到進入此間飲了熱茶……那是一種藥,吃了之后還得飲茶才會發作快快,要立即找到太子,確保他沒事才好”

太子妃臉色蒼白,早忘記了慶王和貞敏:“我這就去,你們倆隨我一道”

明珠想了想,將手上盛裝著五毒凈的小瓷瓶交到鏡王妃手上:

“嫂嫂悄悄過去,不必看見他們,事已至此,就不要聲張了,貞敏貞節已失,總不能讓她再毀了閨譽。讓那金媽媽去喂一顆藥丸給慶王,他解了毒方不再害人……然后,然后嫂嫂去看看貞玉吧,這宮里經此一亂,竟是怎么看怎么不安全了”

太子妃拉了明珠一把:“都讓她拿了去,萬一太子……”

明珠說:“無妨,秋痕那里還有一瓶。”

鏡王妃拿了藥丸自去,太子妃和明珠各自喚貼身的侍女進來,吩咐一番,太子妃的侍女都讓悄悄地四處去打探太子行蹤,安王府的琴棋書畫自去尋安王,順便在御花園中探探風聲,看命婦貴女們是否有什么騷動,聽到或看到了什么不好的現象,有什么事隨機處置,注意消除影響。

然后兩人一起出來,專挑御花園內僻靜少人的小徑,往園外走去,打算去往幾處太子常待的地方看看,不期然半路遇到了神情嚴肅冷峻的安王。

安王身后跟著四五個侍從,其中有福至陳規馬正,明珠一喜,心想遇到這些狗鼻子般的人,找一個太子還不容易嗎?

安王見了明珠,卻是又驚又喜,攬住她雙肩急聲問:“你去了哪里?怎的我們四處尋不見,你可還有應急的解毒藥?速速拿來給我”

明珠楞住了,他也要解毒藥?還有誰中招了?不會是他本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