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巧蘭出來了,換了一身海棠紅繡蝴蝶撲蘭花的錦緞褙子,下身是牙白的百褶裙,裙裾邊繡著纏枝蓮的花朵。
重新梳了頭,是奶奶給梳的,插了一根傳虎送的玉簪,一對金鑲玉的耳墜子,這套金鑲玉的頭面一直沒機會戴,既然要去的是李相爺家,就選了耳墜子戴上,手腕子上套了一個白玉無瑕疵的玉鐲子,是奶奶的陪嫁,多年來一直舍不得拿出來害怕碰壞了,也是打算留給孫女的嫁妝,這是一只沒有任何瑕疵的羊脂白玉的鐲子,現如今要買也不容易選到這樣好的料子了。
管事的看到巧蘭走出來的那一刻,漫不經心疏離客套的眼眸一下亮了,剛才那個土里土氣的鄉下丫頭,一瞬間變成了大家閨女,溫婉貞靜,恬淡從容。
“小姐請。”管事微微躬身低頭,側身讓了巧蘭先走前面,這在剛進門時還沒這態度呢,那倨傲的態度都拿鼻孔看人了。
“您客氣了,勞煩您跑一趟了,您拿去喝茶,是侄女的一點心意切莫推辭。”巧蘭含笑遞過去一個簡單的石青色荷包,里面是一點碎銀子。
“哈哈哈!那我就不客氣了。咱們邊走邊說,我帶了馬車來,小姐請。”管事的其實看不上這點銀錢,不過巧蘭的態度很尊重,什么都比不得這個,心里也舒坦了很多。
“不知道是相爺找我繡東西,還是府里其他夫人主子找我呢?我也沒見過世面,難免有點忐忑,才想著讓叔提點我一二。”巧蘭總覺得蹊蹺,想不透其中的關節才拿銀子打點一下,免得無所覺就得罪了貴人,那一家子都要遭難的。
“倒也不是,是我們家小姐請您,聽說您繡藝了得名動京城特意想見見您。”管事的也覺得這姑娘還是挺不錯的,起碼一打眼看著還行,不像一般村姑那么粗鄙,很懂禮數。
“原來是小姐想找我?讓小姐見笑了,其實我就是個村姑,會一點繡藝養活自己罷了,哪值得小姐惦記著,倒讓我惶恐了。”巧蘭淡淡一笑,眼底深處藏了一抹憂慮,肯定有事,絕不是好奇想看看那么簡單。
“我們家小姐在我們老爺的宴會上見過您的東西,深覺得很好……,所以想見見您。”
巧蘭敏銳的抓住了宴會兩個重要的字,記得趙大妞好像說過,他家也有份參加李相爺的宴會,她是不是認識李相爺家的姑娘呢?藥鋪那個趙老板可是經常出入相爺家,給相爺看病的,認識不奇怪吧?
是不是趙大妞在小姐面前說自己壞話了?
想到這心里一下忐忑起來,狀似無意的問道:“哦,原來是這樣啊,我聽大妞說她和相爺家的姑娘關系可好了?不過我不認識是哪位姑娘,也就是聽了一耳朵,她說小姐很有才學,很仰慕,沒想到我也能有幸見到小姐。”巧蘭故作激動地說著,音調里也帶著不諳世事的天真和歡喜。
“額,我家小姐確實認識藥鋪的大妞。”管事的扭過頭來瞅了眼馬車,再一次覺得這姑娘還真不能小看呢,反應可真快,真不像農家傻大妞。
巧蘭一聽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氣血只往腦袋上涌,腦瓜仁嗡嗡直響,臉色也氣的一片通紅。用腳丫子想也知道趙大妞那個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的,肯定沒說自己好話,指不定這是替自己閨蜜報仇來了,特意叫了自己要給趙大妞出氣呢,看來今天是沒好了。
想到這反倒是不那么害怕了,害怕也沒用,人家有權有勢自己只能乖乖上門,既然如此何必畏畏縮縮,讓人越發瞧不起,倒不如坦蕩一點,反正你們是官是那金貴的瓷器,你也不敢拿我怎樣,何況還有愛惜羽毛和名聲的李相爺在呢,倒也不用擔心生命安全,最多也就是被奚落羞辱一頓,我全當你放屁是狗叫。
管事的很意外這姑娘怎么突然不問了,自己還等著她繼續問幾句呢,怎么一下子這么淡定了。
不過他也沒有追究,只覺得可能小姑娘害怕了,這也是有的,到底沒見過世面么。
不一會就到了李相爺家,管事帶來的可是四匹大馬的馬車,不光速度快而且還很平穩,幾乎感受不到顛簸可見其財力也是了不得的。
“小姐到了。”管事的將馬車從儀門進去,進了二門上,才停了馬車喚巧蘭,禮儀周到照顧了女眷的名聲,這一點上做的很到位,不會給別人一點攻擊相爺府的機會和借口。
巧蘭拎著裙子踩著小凳下了馬車,對旁邊的管事和等候在一邊的丫鬟淺笑頷首,“勞煩管事大人了,這位姐姐好讓您久等了。”
“小姐客氣了,我是我們家小姐的貼身丫鬟,奉了小姐的命令特意過來接您的,您這邊走。”丫鬟身著綢面的裙子,淺紅色的馬甲,氣派十足,舉手投足落落大方。
“有勞帶路。”巧蘭微笑點頭,跟著這個丫鬟前往內院。
李家的院子是祖宅,還是很大的,他們繞了幾個彎和回廊才來到一間清雅花繁葉茂的小院跟前。
“到了,這就是我家小姐的院子了,您先屋里坐,我去請小姐去。紅香,泡茶來。”丫鬟派頭十足,指揮其他小丫頭過來給巧蘭泡茶上點心。
巧蘭被讓人屋里的小廳里,這屋子布置得十分清雅舒適,墻上掛的字畫是名家真跡,這一點巧蘭一眼就看出來了,她為了研習繡藝提高自己的素養,沒少臨摹研究真跡,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小丫鬟客氣恭敬的請巧蘭喝茶吃點心,還上了幾樣女孩子喜歡的蜜餞。
不一會珠簾被人挑動,發出叮當悅耳的聲音,一個聲音柔美好聽的女聲在屋子里響起,“可是李家姐姐過來了?我可是盼了好久了。”
巧蘭站起來回過身,用標準的福禮請安問好,“給李小姐問好,我是李家村的繡娘李巧蘭,有禮了。”
來的這位就是李相爺其中一位孫女,也是還未出嫁的一位,李素媛。
李素媛看到這樣標準優雅的問安禮倒是驚了一下,沒想到一個農家女的禮儀竟然也這樣優美好看,心中對她的反感倒是少了些許,疑惑卻是更多了。
“李姐姐,有禮了,真說起來咱們還是本家呢。我瞧著姐姐比我大,我稱呼你為姐姐吧,你叫我素媛妹妹就好了。”李素媛歪著頭露出可愛的笑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