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色漸漸暗了下去，廚房點了油燈，昏黃的燈光映照在屋里，廚房點著火暖烘烘的，一點也不冷，微弱的火光照在巧蘭的臉上，透過光線她的肌膚瑩白細嫩，一雙眼極其靈活燦亮，動作優雅的吃著飯菜，透著溫婉美好貞靜的氣質，讓人心頭的焦躁平復下來，一切都那么靜謐美好。

難得能單獨和巧蘭一起吃頓飯，安靜又美好的感覺讓傳虎覺得今夜月色如此迷人，心情好似夏日里喝了冰鎮酸梅湯一般，酸爽又舒服愜意，讓他覺得這恍惚就是家的感覺。

“虎子哥，你說我收春妮做徒弟好不好？”巧蘭吃著吃著突然問了這個話題。

之前因為自己考慮事情不周到，冒失了，她心里有點懊惱，雖然奶奶沒怪她，但看得出來似乎并不支持自己收春妮為徒的意思，老人家什么話都沒說，這就是一種拒絕了，不過是看自己在興頭上不好讓自己難受罷了。

這事情過去有一陣子了，巧蘭時不時想起來，漸漸冷靜下來，也發現了一些不合時宜的地方，卻不知道該怎么回轉這件事了。心頭多少有點難受，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人情世故上自己還差了很多。

“不咋地，不是說春妮和王家人品不行，而是一家有一家的經要念。你家人多再困難也沒委屈過你，讓你下地干活，你看春妮要不是去擺攤就得下地干活呢。你的手和他的手能放在一起比么？她可以不出攤不干活么？這都是現實。當然教還是可以教的，不過我的建議是，拜師茶就別喝了吧，傳給她她也做不到極致。他家條件不允許，等條件好了人歲數也大了，來不及了，你從小就受你祖母的書畫熏陶過來的，臨摹的是名家真跡，她有么？現在才剛開始認字吧，難道你以后常年負擔她的筆墨紙錢？長此以往你讓王家怎么做人？矮你們一頭么？還是你們家的長工啊？可人家只是你們的鄰居。上桿子不是買賣。”

傳虎見巧蘭終于有了困惑才說了自己早就想說卻不好打擊的她的話，巧蘭的心是好的，但有些事考慮不周全，做過了。

巧蘭愣住了，回想自己做的一切，漸漸的自己也開始皺眉了，好像是有點多了。

“我是不是做錯事了？我其實沒想那么多，我……。”巧蘭有點手足無措。

“其實你心是好的，但不能一手包圓人家家所有的困難，你奶奶幫他們也是有條件的，可你就有點無條件無回報的意思，就算提了條件也和你的東西價值不對等，將來人家還不起這個人情。所以你奶奶估計不太支持你收春妮為徒吧。”傳虎看的更清楚，也更精明老辣。

巧蘭低下頭，果然是自己做錯了，心情一下變得暗淡下來，她真沒想那么多，就是覺得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反正自己也是順手的事。

“你呀，太嫩了。這事他們不提你就別吭聲了，他們來了也不用反悔，教還是可以教的，但前提條件要說清楚，例如你的手是怎么保養得？還有需要學哪些東西是必要的，每個月要買紙都不少錢呢；當然你也可以給他們一個選擇的機會，除了做慧紋，你也可以教春妮繡花，但繡花就是繡花，成不了你這樣，也不可能一幅圖幾百兩銀子，那是不可能的。要知道當年你祖母也沒有賣到這個價，一個是因為當年還沒有公主開的繡樓，咱們這到底還是離江南有些距離，咱這畢竟不是慧紋的發源地，所以東西也不值錢。現在值錢是你趕上了好時候，你以前的圖也不值錢呀。這些你都要說清楚，讓他們自己選擇，而不是你覺得為他們好就干脆替他們選擇了。”

巧蘭認真思考了一下，覺得傳虎說的是對的，自己好像有點想當然了，做事沒有考慮后果，不夠全面理智，沒有充分考慮到人情世故里的事，有時候好心辦壞事也不是沒有這樣的例子。

“我知道了，我聽你的，回頭要是王家真跟我提春妮的事，我就都說清楚，教她繡花我不要禮物，可以教，但一幅圖賣我這么多錢是不可能的。但繡花若肯用心，繡的好也能過上好日子，別人繡的圖也能值二三十兩銀子的，日子過得富足點還是可以的。這樣說行么？”

“嗯，要說清楚明白，讓他們自己去想去考慮。”

“我知道了，謝謝你虎子哥，我是不是有點蠢啊。”巧蘭臉上有點暗淡。

“沒事，你還小呢，做事不周全也是有的，人無完人，再說你本來也是一番好心。你出門看的事還是少了些，對人性的了解也淺了點，多問問長輩也就是了。”傳虎并不奇怪也沒有嫌棄巧蘭，她性格內向不太愛交際，有些事了解想當然淺也是可以理解的。

環境過于封閉相對也保護了她的善良和本心不被影響，當然處事也會不夠圓滑，周全，想事情有點理想化。但這都不是大錯，沒什么大不了的，她天真點也沒什么，以后有我護著就夠了，她也不需要事事都周到完美。

“嗯，那我等他們來找我的時候再說。”巧蘭仔細想了一下，確實有些地方做的不好，沒有考慮春妮家的實際情況，但春妮確實是個伶俐聰慧的姑娘，對繡花也很有靈性，當時也是看到這么好的苗子很開心。

要知道好苗子并不好找，師傅一生也只收到自己一個徒弟，其他人也不過是學一學，卻沒有學到精髓，師傅也并不在意，但唯獨對自己要求十分嚴厲，才有了她今日的成就。

換個想法，如果換成原身自己的話，李家確實是需要借錢治傷的，因為原身壓根沒有達到自己這樣的水平，就連李老太也不能和自己或者她師傅的水平比，故而她家的錢也不可能如現在這樣多，這是必然的。

想通了這些，巧蘭心情也舒暢了很多，教還是要教的，但不能要求春妮學會自己所有的傳承了，教她學會認字就可以了，看她自己喜歡學什么，尊重她的意愿。

“快吃，一會就涼了了。”傳虎看她一碗飯還沒吃完邊出聲提醒。

“好。”

二人有說有笑吃了頓很溫馨的晚餐，巧蘭拾掇餐盤，傳虎給爐灶在添點柴火，把包子蒸好。

老爺子也吃飽喝足了，兒子扶著朝這邊來了，“丫頭，我們要走了，謝謝你的招待，手藝不錯哦。頭回見面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留著吧。”

老爺子從兒子手里接過一個匣子遞了過去，。“爺爺不用的，你是哥哥的師傅，就是我的長輩，哪有來做客吃頓飯還收禮的呢。”巧蘭趕緊推辭。

“別忙著拒絕，你看看再說，你肯定喜歡的。”老爺子笑的很神秘。

巧蘭疑惑的看了看哥哥學武，他笑著點點頭，意思是讓她收下這個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