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救美?苦肉計?女人?
女人!
林碧凝的腦海里不停地旋轉著這幾個詞,最后滿腦子只剩兩個字——女人。
他知道自己是女扮男裝,知道自己是個女人了!
即便當初設想過這個可能,但得知白逸真的知道自己身份時,林碧凝整個人都如墜冰窟,連心都被凍住,甚至比血月蠱入體時還要冰冷。
原來對方早已知曉一切,她真是個傻子,被人耍得團團轉猶不自知,當真是可笑!
從聽到這句話開始,林碧凝便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好半晌,強烈的快要窒息的感覺不由人產生輕微的暈眩,眼神漸漸模糊,一手用力撐在桌子上,一手死命抓住胸口,低喘著緩解那一陣陣地悶痛。
白逸和惜云都是習武之人,耳朵里聽到這突然加重的喘息聲,猛然意識到旁邊有人,且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忙站起身去查看。
這一看生生怔愣住了兩個見慣大場面的人,旁邊的人正是他們談話中的主角——林碧凝。
還是惜云先反應過來,看了眼小臉煞白的林碧凝,對白逸幽幽道:“你慘了。”
白逸此時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林碧凝身上,顯然沒空搭理他,他搖了搖頭,自行離開將地方讓給他們。
林碧凝看到白逸,感覺自己沉溺在又黑又冷的深海里許久突然又被人撈起,便不由自己地打了個寒顫,白逸忙上前扶住對方。
林碧凝低下頭,縮了縮手臂避開他的動作,側過身往里坐了坐,聲音異常平靜道:“世子既已知曉我的真實身份,當知男女授受不親,還請自重。”
白逸苦笑一聲,他預想過林碧凝知道自己的身份會生氣,沒想到現在的情況比預想的更加糟糕,開口時聲音有些艱澀:“在你面前,我只是白云閑,不是忠親王世子。你剛才聽到的不是事情的全部,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親自將事情解釋一遍,到時候要怎樣我都隨你。”
說著,他在她旁邊坐下,見她沒有說話也不再開口,像個在公堂上等待宣判的犯人。
林碧凝的雙手又交叉著抓緊了手腕,腦海里有兩個聲音在激烈地爭吵,一個說不要再聽信白逸的花言巧語,他只是在騙你在耍你,另一個則說白逸不是這種人,他一定是有苦衷的。
林碧凝沒有開口,白逸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用溫柔的目光看著她微微發抖,想擁抱對方卻又不敢有任何動作。耳邊不時傳來小二詢問客人的聲音,以及端茶倒水的聲音,這一方被架子隔開的小小天地靜默一片,良久,白逸終于等到林碧凝再次開口。
她說:“好,你解釋吧。”
“我名喚白逸,字云閑,是忠親王之子。當初隱瞞我的真實身份,是因為早年遇到過太多為了忠親王府接近我同我交好的人,那些人只在意我的身份地位,并非真心實意要同我交朋友,我當然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只是在外不用真名是我一貫的做法,所以你我相識之初沒有告訴你我的身份。后來我們成為了朋友,我更不敢告訴你,怕你因為我世子的身份同我生分,和我相處不自然。”
說著,白逸自我嘲笑一聲:“別人都說忠親王世子身份如何尊貴,可又有誰知道我連朋友都沒有幾個,因此我才會瞞了你這么久,只因我不想失去你。”
林碧凝能感受到對方言語之間的真誠,也能想象像他這樣的家世,身邊定然不乏趨炎附勢之人,隱瞞身份也無可厚非,讓她更在意的是對方究竟如何知道她的身份。對于白逸最后一句話她只作沒聽見,雙頰卻微微發燙。
“相處時間久了,我漸漸發覺自己……喜歡上了你。那時候我很彷徨也很苦惱,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喜歡上了一個男人,想著只要不去找你,便能將你忘記,卻不想越是見不到就越是思念。”白逸低沉地笑了下,“之后我便認了,因為不管你是男還是女,我都已經放不開手了。”
林碧凝的身子小小地顫了顫,雙手握得更緊了些,貝齒有些羞赧地咬住下嘴唇,相信沒有人聽到這話會不歡喜。
接下來的話,白逸隱瞞了一小部分,道:“后來我認識了一位朋友,就是方才那位,是他看出了你的女兒身,并告訴了我。我知道后真是高興壞了,但我也知道你這樣做肯定有你的原因,便依舊裝作沒有發覺。”
“至于那什么英雄救美和苦肉計……”白逸說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人都是有貪心的,因為不滿足于你我僅僅只是朋友,我想叫你也喜歡上我,便弄出這些來,只是可惜都功敗垂成。”
“雖然我曾欺瞞過你,但是我對你的真心絕無虛假,你能,原諒我嗎?”
白逸最后一句話說得極小心翼翼,又飽含期盼。
林碧凝的心酸酸脹脹,說不清什么滋味,眼睛發澀到有落淚的沖動,能被人如此珍而重之地喜歡著,對方又是那樣優秀的人,心里不禁生出幾絲甜意。正要開口時,父親的一句話仿佛警鐘一般在耳邊響起,敲醒了她。
“門不當戶不對,終是不能長久。”
白逸讓她把他當成普通人,她怎么還真把他當成了普通人。
她怎么能忘了白逸是忠親王唯一的嫡子,將來是要繼承整個忠親王府的,而她,只是一個小小商人的女兒,以她的身份只能做他小小的侍妾。
她怎么能忘了她要做的事,她不能沉浸在兒女之情里,她說過要忘掉白逸的。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既然注定不可能走到最后,那還不如不要開始。
林碧凝狠狠地閉了下眼,再睜開時已是一片清明,緩緩地轉過身,平靜地望著白逸,冷靜開口道:“你說的我都聽明白了,我原諒你。”
“真的?”白逸喜形于色,伸手拉過林碧凝的手,語氣鄭重道,“我保證以后不會再騙你,也一定會好好待你。”
林碧凝竭力克制著情緒,將手一絲不顫地從他的手心里抽出,看著他的眼神不帶一絲波瀾,語氣淡淡道:“既已說清,男女終究有別,我們日后還是不要來往的好。看在你我相識一場的份上,我女扮男裝這件事還希望世子能幫我保密。”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