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祺進了屋,落坐喝茶。越發看著紅衣漂亮。笑道:“夫人好興致。這菊院收拾得很好,看著就舒服。”
“老爺喜歡就好。我正怕老爺看不上眼呢。”紅衣淡淡一笑。
貴祺看到紅衣笑了,雖然極淡,但仍然讓他有種春風拂過的感覺。正要說什么時,門外寶兒告進。貴祺看了看紅衣有了絲尷尬:這香兒太不懂規矩了!太過逾禮了!這讓紅衣怎么想?紅衣如果認為是他寵得這香兒無法無天的,那還得了?想著貴祺冷下了臉看著寶兒:“你家姑娘讓你來作什么?”
寶兒聽貴祺語氣不太對,以為他和紅衣鬧了不痛快,便小心的回道:“回老爺話,姑娘讓請老爺回去用飯!”
貴祺把茶重重放在了桌上,喝道:“回去?回哪兒去?!你沒有看到我與太太正準備用飯嗎?!你居然大膽到如此地步!來人,掌嘴!”
“罷了!些子小事,今兒高興的日子老爺不必為了奴才們動了肝火。你下去吧。”紅衣忙攔住上來準備要掌嘴的婆子。
“還不去?等著挨打么?告訴你家姑娘讓她謹守本份!太太跟前也敢放肆!”貴祺看了看紅衣,看到紅衣沒有不豫的神色便放下了心。今兒高興的日子差點讓香兒給攪了!
寶兒連忙福了福,退下去了。這時布兒也來回說飯擺好了。
貴祺和紅衣到偏廳里用飯。紅衣等貴祺坐了,自已坐在左手邊,對婦人裝扮的安兒說:“按規矩沒有你的座位,但今天必竟是你的大日子,就破個例——你就坐在老爺右手邊吧。”
安兒對貴祺與紅衣各福了福,紅著臉坐在了貴祺右手。貴祺看了看她,識得她是這幾日在老太太那邊伺候的人,應該是紅衣才買來的吧。見她一身粉色間綠色的婦人裝束,還讓她坐在他的下首。奇怪的問紅衣:“這是作甚?”紅衣笑道:“這是老太太給你的。明兒不要忘了謝老太太的賞賜!”
貴祺心里大大的嘆了一口氣:好不容易有個日子與紅衣吃頓飯,好好聊聊。可是連老太太都不讓人消停!什么時候送人不行,非得今兒啊。
“嗯。”貴祺的興致不太高的應了一聲,表示知道了。給紅衣親自布菜,挑了她最喜歡的菜式,說:“夫人請用飯吧。”他不想被人破壞了今兒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
“老爺請。”紅衣謝過貴祺后,用起了飯。
貴祺總想說些什么,可安兒總是給他布這個菜,布那個菜的忙個不停,攪得他不得安寧。一頓飯就這樣在靜默中用完了。貴祺很遺憾沒有把握住機會:他不知道紅衣會不會留他過夜。
紅衣漱口凈手完畢后,接過安兒手中奉上的茶,吹了吹說:“老爺,這菊院是我特意讓人給老爺備下的——老爺總在書房睡對身體不好。老太太又賞了安兒下來,我也安排了丫頭婆子們伺候著。老爺看看哪里還缺些什么,我立刻讓人去準備。如果老爺沒有什么吩咐了,我就不打擾老爺休息了。”
貴祺呆呆得看著紅衣的嘴一張一合的說著話,感覺耳邊有什么轟隆隆得響過似的。他聽到這菊院成了他的屋子,他還聽到紅衣要告退回去了。這不是紅衣要住的地方,是他的地方。但紅衣卻要走了。
紅衣看貴祺不說話,又輕聲喚道:“老爺?老爺還有什么吩咐?”
貴祺醒了過來,只感到一股怒氣升起,重重哼了聲:“夫人考慮周全,哪還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是太周全了,連通房丫頭都準備下了還不周全?!他感覺就如同在朝堂上被同僚擺了一道一樣。他是真得很生氣,但卻不知道怎么發作出來:難道他能大聲怒問紅衣你不是讓我來和你聊聊天再一起睡得?那你還叫我來做什么?!這更加讓他沒了體面。
紅衣站起來,對著貴祺福了一福:“那我告退了。安兒,好好服侍老爺。”安兒答應著,對著紅衣福了一福,紅衣點點頭,帶著布兒等人走了。
貴祺坐在那兒,看著紅衣的背影兒,不覺有些傷感:紅衣為什么如此待他?貴祺想起了剛認識紅衣的時候。正發呆想著事情的時候,安兒輕輕地道:“老爺,天色已經不早了,您是不是、是不是——”她就算很著急想成為貴祺的人,但怎么著也是一個未出閣的大姑娘,有些話還是不好意思說出口。
貴祺看了看她,長得還算周正,又是老太太賞下的,也就點了點頭,帶著安兒去臥房由安兒伺候著他更衣睡下。必竟貴祺不是圣人,安兒對于他來說很有些新鮮感。所以他這個晚上也算是艷福無邊了。
“啪啪”兩聲,香姨娘用戒尺重重地正反打了寶兒的臉兩下:“一點小事兒也辦不好,要你有什么用!讓我守本份,什么本份?!什么本份?!”香姨娘氣極了。這個丫頭請不來貴祺也就算了,還惹得貴祺在那個賤人面前生氣罵她:讓她守本份!這專門辱主的奴才打死算了!
“姑娘仔細身體!”雙兒一旁戰戰兢兢得勸解道,她恨不得馬上逃出去,但卻不敢:“姑娘不要氣壞了自己。”
“哼!你自己打!我要是聽不到響聲,哼!”香姨娘恨恨地看著寶兒。這寶兒一次兩次得害她,饒她不得。再這樣下去,這個院子里的奴才都踩到她頭上了!
寶兒一邊流著淚,一邊不敢停也不敢不用力得打著自己耳光。
“讓你這奴才記住,辱了主子自己有什么下場!”香姨娘一邊罵著寶兒,一邊想:老爺真讓那賤人迷住了?不可能的。一定要想辦法,一定要想出辦法。
香姨娘想了又想,沒有什么辦法,那就只有見著老爺后見機行事了。便轉頭對雙兒吩咐道:“雙兒,你明兒去請老爺來用飯。”
雙兒一哆嗦連忙答應著,心里卻怕得要命:不知道她能不能請老爺來,如果老爺不來她也逃不了一頓打。
香姨娘看寶兒的臉已經打得變了色,才叫停了下來,卻并不叫她起來,也不看她。
寶兒抽泣道:“姑娘不要為奴婢氣壞了身子。奴婢還有事兒要回。”
“說吧。”香姨娘冷哼道,她以為寶兒是為自己求情。
“回姑娘的話,”寶兒一說話,臉就一抽一抽痛得要命:“那人把菊院收拾了出來給老爺,還準備了一個通房叫安兒的。”
“你說什么?你是說那賤人給老爺安排了一個通房丫頭?”香姨娘要把手絹給絞成繩兒了。
“是的,姑娘。”
“賤人!賤人!居然安排了狐貍精替她勾引老爺!”香姨娘把絞壞了的手絹扔給了雙兒:“她認為這樣就能勾住老爺的心了,想得美!”
“雙兒!”香姨娘正在發狠,冷不丁得一喊雙兒嚇了雙兒一跳,敢緊跪了下去。香姨娘喝道:“你跪著作什么?明兒你請不來老爺,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雙兒又哆嗦了一下,趕忙得應了下來,但心里卻沒有一點底兒:這事恐怕不好辦成呢。
“你快些下去敷些藥去吧,看這樣子嚇著人!”香姨娘又轉頭喝寶兒,寶兒磕了一個頭,起來往外走時,又被香姨娘叫了回來:“你是不是很恨我啊?”
寶兒一下跪在了地上:“姑娘,不敢,奴婢不敢啊。”
“明兒老爺瞧見問你,你怎么回話?”
寶兒連連磕頭:“明兒老爺不會瞧見奴婢的,奴婢得了風寒怕是有些日子不能出來服侍姑娘了。”
“哼,那就是了。你去吧。”香姨娘看了看寶兒,才讓她出去。她想這些奴才不會有這么大膽子的。娘說過了,奴才就是要打得她怕,怕了就不敢作反了!
紅衣回到房里,洗漱后就在丫頭們的服侍下上了床。但是她沒有一丁點睡意,看著模糊的帳頂想起了她才來到這世上的時候。
她這世不是從嬰兒長大的,她是直接穿到了這具當時還不算太大的身體里。睜開眼睛就看到了七零八落的尸體和分裂了的馬車。她勉強站了起來,檢查了一下身體,除了手肘處有擦傷外,并沒有受什么挺重的傷。察看了環境,是在一座山坡上。現在她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這是哪個朝代,也不知道這是哪里?這次穿越實在是有些太過凄涼了。什么也不知道的她,除了人與馬的尸體外她沒有發現什么能提供她信息的東西。她在那分裂了的車子里面找到了一個包裹:里面除了幾件衣服什么也沒有了。她想了想,就在四周的尸體身上翻找了起來,把她認為有用的東西都包裹了起來——穿越了這么多次,尸體只能讓她本著人死為大的意思敬重一下,卻再也不能讓她害怕了。
她找完東西并完成了分類。銀錢一共找到了五錠金子,十九錠銀子及幾十兩碎銀。整錠得都是她在一個人身上找到的。然后她打量了一下四周,找了個可以藏住身形的地方,換下了那身已經破了的衣服。換衣服的時候發現脖子上還掛著一個玉雕成的鳳,上面刻著紅衣兩個字。依著穿越得來的經驗,這應該是這具身體的名字。紅衣做完所有她認為應該做的事情后——她很順從穿越的慣例,心安理得的把紅衣據為了自己的名字。這樣可以免掉許多麻煩,雖然也可能會有許多麻煩。她鄭重得向那些尸體們鞠了一躬!她這具身體很小,不可能安葬這些人,所以行了個禮以盡心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