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嬸兒卻一直擔心嘀咕著:不知傷得重不重?這兒也沒有大夫,現時去請,也要明兒午時前后才能到了。
紅衣與陳嫂聽著聽著,也不覺有了幾分緊張。和陳嬸一起討論了起來,但她們什么情況也不知道,說來說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正在這時,村里有人來喊陳嬸兒去幫忙。陳嫂要去看熱鬧,紅衣想了想就也跟著去了。
人就在林大叔家。林大叔是一個人住,前兩年死了媳婦,這幾年還沒攢夠再娶的錢。紅衣與陳嫂子站在院子里,聽著男人們說話。陳嬸兒早就進去了,正和村里幾個婦人燒水和煮白布。紅衣看到一盆一盆的血水從屋里端出來,感到這人傷得不輕。終于不再往外端血水了。村長正與林大叔商量派誰去城里請大夫,一個人男人從屋里出來找村長說話。村里人喊村長說客人有事。村長聽了答道:“在這兒呢,在這兒呢。正商量請大夫的事呢。我們的藥只是頂一時。我看那腿如果不看大夫,八成得廢了。”
男人幾步就走了過來,正要說話,不想正看到探頭看向招呼她快回去的陳嬸兒的紅衣。一時竟愣在了那兒,張大了嘴卻什么也沒有說出來。村長看他這個樣子有些不高興:哪有那樣看女子的,更何況是一個梳著未梳頭式的姑娘!就咳了一聲:“客人有什么事嘛?”
那男子卻像沒有聽到一樣,一步竄到了紅衣面前,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大哭了起來:“姑娘,姑娘,小人可算找到您了!姑娘啊,小人再找不到您,想死得心都有了!”
院子里的人一時都愣住了,剛才還亂哄哄的院子,現下靜得落根針都能聽得見響聲。
紅衣有些無奈得想:這就讓人找到了?怎么又是這么爛的情節!就不能來個不同的嘛,讓人都沒有一丁點新鮮感。可是這能怨誰呢?歷經了千百世的紅衣,有什么是沒有經歷過的?
紅衣真想翻個白眼——她只能接著裝作失憶。
“這位大哥,你認識我?”紅衣裝得好辛苦,并且預感到這大好的山居生活就要結束了。
“姑娘?”大哭的男子聽到紅衣的話連哭都忘了。
村長嘆了口氣,看來是紅衣的家人,上前扶起了男子說:“這小姑娘是林家大哥發現的,除了名字什么也記不得了,就住在了村子里。”
男子站了起來,聽到紅衣什么也記不得了,撲通一聲又跪了下去:“姑娘啊,小人對不起你啊!對不起大將軍啊!對不起太太啊!”
紅衣無奈得看著大哭的男子,這么大的男人了,這么號啕大哭的不怕被人笑了去?
“你起來說話吧。我確實什么也不記得了。你先告訴我你的名字。”
那男子謝過了紅衣才站起來:“回姑娘的話,小人名字是柳丁。”
紅衣點了點頭,問道:“你怎么到了這里?”
柳丁就要向紅衣說起他傷后昏迷的事情。村長看他這樣子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完,就讓陳嫂子帶他到屋里坐下慢慢說,同時讓人去城里趕緊請大夫。柳丁一聽到請大夫,連忙對村長說:“我正要同您說呢。還煩請老人家派人知會官府一聲,把這個遞上去就行。”說著把一封信與一個玉佩交給了村長。村長點了點頭說:“客人放心就是。”讓人一并帶了去。
柳丁看村長安排好了就進屋去回紅衣的問話,村長等人也跟了進去。
進屋后,紅衣請村長坐了上首,又請林大叔等村里幾個德高望重的老人們坐了。村長請紅衣與柳丁坐。紅衣坐下了,柳丁無論如何都不坐。站著向紅衣講起了他的經歷。
那日遇到匪徒后,柳丁與另一個侍衛護在車子周圍。到了后來,車子被打壞了。夫人倒在了車下,但他看到紅衣(那時還是真正的紅衣)從車子里震了出去。另一個趕過去保護紅衣,他就護起夫人邊擋著匪徒邊退走。卻不想退到了懸崖邊上,夫人眼看侍衛已經死傷得只剩下柳丁一人了,自己的孩子想來也遭了毒手。想了想,與其落在歹人手里受辱,不如一死來得干凈。轉身就從崖上跳了下去。柳丁也因此一分神也被人刺了一劍,倒下暈了過去。也許是因為夫人死了,也許是因為匪徒認為他已經死了,反正那匪徒并沒有再上來補上一劍什么的。等他醒了過來后,簡單處理了一下自己的傷口,想去看看夫人怎么樣了。找了個路就往下走,不想重傷后氣力不濟,竟一不留神滾落了下去,就又昏迷了。再醒過來時,就是在屋子里面了。
救他的人已經走了,守在他身邊的人就是在那屋里受了腿傷的人。那人告訴他是有人在山下的河邊救了他。而那人本是奉旨出京來查大將軍夫人失蹤事件的候爺李貴祺。柳丁奇怪京里怎么這么快就知道消息了——這兒離京城就是騎快馬也有二天多的路程,不可能事發兩天的時間已經有人來到這兒調查此事了。可是一問之下才知道他昏迷了有十四天了。候爺才找到他不過一天而已。柳丁醒了后向候爺稟明了他經歷的一切。候爺等他好得差不多能動了,就讓他帶路來這里查看。
到了地方后,看到人已經被掩埋了。柳丁對著墳墓拜了幾拜,就帶候爺到案發的現場。正在察看有沒有什么線索時,卻看到不遠處一個林子里有人影晃動,似乎是在窺探他們。柳丁與候爺府里的人喊了一聲,不想那人扭頭就跑。有個侍衛說看到那人蒙著面呢,候爺道了聲:追。一行人就追了出去。追著追著人們就追散了,柳丁重傷后身體還沒有復原,雖然有心給主人與同僚們復仇,可是體力不濟,不久就被眾人拋下了。柳丁看也不可能追不上了,就沿原路返回到了案發地。卻沒有看到候爺與留下的侍衛,感覺奇怪,就在四周找了找。在夫人跳崖的山崖下,看到候爺滿身是血的躺著,而侍衛們卻不見一個。柳丁趕緊下去救人,正發愁不知如何挪動候爺時碰到了村里打獵的人。就被救到了村子里。
紅衣嘆了口氣:“辛苦你了。”
柳丁趕緊施禮連道不敢。村長聽了柳丁的述說,又看他對紅衣禮數周全,心道:如果柳丁所說都是真的,那紅衣絕非一般將軍家的姑娘。但有些事還是要確定一下的好,必竟紅衣什么也不記得了:“客人可有什么憑證證明紅衣姑娘是你們將軍府的姑娘呢?”
柳丁為難得看向紅衣想到:姑娘什么也不記得了,這兒也只有他一個人,還能有什么能證明呢?他是一個外院的侍衛,又不是內院的丫頭們,也不知道姑娘有什么喜好啊。他正為難時,柳嬸兒進來說:“那受傷的客人醒了,請這位客人與村長過去。”
村長就與柳丁去看那位候爺了。過了好半晌,村長獨自過來問:“紅衣姑娘是不是有一塊鳳形玉佩,上面刻有你的名字紅衣二字?”自從聽到柳丁喊紅衣姑娘,說她是什么將軍府的大小姐后,村長對紅衣的稱呼就變得客氣了。
“是的。”紅衣聽了村長一問,就知道這柳丁與那個候爺八成是來找她的。只要明天官府真得派人來保護他們,就可以確定了。如果是來害她的,那就會自己帶她離開的——這樣方便下手。
村長點了點頭,對紅衣說:“只要明白的確有官府里的人來保護你,那他們說得八成是真的了。”
紅衣鄭重謝了村長。村長一家人始終不曾把她當做外人——本來所有人都認為紅衣會一直在這村子里住下去了,所以大家都把紅衣當做了一家人。現下村長再三確認柳丁的身份,就是怕紅衣上當,要確保她的安全。這也是對家人的關心啊。
“那候爺傷勢過重,現在又昏睡了過去。等明天大夫來看過后,再問問他確定一下吧?”村長又對紅衣說道。他怕紅衣過于著急想知道自己的過去,但是現下那候爺還真得需要休息;再說在還未能百分百確定他候爺的身份時,不方便讓紅衣一個未嫁的女子見他一個陌生年青男子。
紅衣點頭同意了。她才不會著急見那位候爺呢。她是不知道紅衣的過往,但并不是不知道她自己的過往。相反她記得很清晰,她想忘掉一些不愉快的事情都做不到。
紅衣一早醒來,呆呆得看著帳頂。昨天在回憶中迷迷糊糊得睡了過去。究竟她現在是夢中,還是昨天晚上是在夢中?紅衣嘆了一口氣,村長、林大叔及陳嬸兒現在還好吧?她很懷念在小山村生活的那段時間。沒有紛擾,日出而作,是落而息。那種平靜的生活本身就是幸福了!
紅衣又嘆了口氣,又是一天了!起吧,總是要起的不是?她探出手去,打開了帳簾:“綢兒?”昨兒是綢兒值夜。
“太太醒了?天色還早,您要不要再息一會兒?”綢兒應著紅衣,走了過來。她只是著了貼身衣褲,身上披著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