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看云卷云舒的日子

三十五

安兒完全是一副女主人的派頭:“你們在這院子里安安份份的,老爺不叫你們,你們不要隨便上來伺候。”

雙兒聽了也就罷了,可寶兒聽了就很不樂意了:都是通房,憑什么對我們吆五喝六的!寶兒上下看了看安兒,似笑非笑的說:“安兒姐姐,你比我們姐們早幾日服侍老爺,姐姐這兩字倒也當的。只是這菊院是老爺的院子,我們的身份相當,不好勞姐姐費心安排我們姐妹。我們自會安置自己的。”說完拉了雙兒一下,就要轉身去看房子。

安兒一聽,這丫頭一來就要壓我一頭不成?還真反了她們了:“站住!這院子的規矩你們知道嗎?知道那里是不能去的?既然你們認了我這個姐姐,我這做姐姐得就不能不教你們點規矩!”說著,安兒還坐下了:“雖說都是通房,但身份卻有不同!我是老太太賜下的,你們呢?不過是姨娘房里的丫頭而已!還是先收了房才被太太允了得,能與我比嗎?還請你們自重!”

這幾句話把寶兒雙兒說得雙臉通紅:收通房丫頭就女子的一方來說也是婚嫁,這沒有稟過老太太與太太,她們就上了老爺的床,與私通一樣是很不檢點的。就連寶兒這時也說不出一句話來。本來她聽安兒的前幾句話還想反駁反駁的,但后來聽到安兒說她們先收了房的話時,也臉紅得說不出話來了。

安兒看把這兩個丫頭鎮住了,不禁有了幾分得意:看你們還敢騎到我頭上去!在這菊院里只能聽我的。

寶兒和雙兒只好隨安兒叫來的一個小丫頭到了一間房里。這明顯是給小丫頭們住得房子,可是寶兒和雙兒都沒了勇氣去找安兒說理去。

所以寶兒雙兒都不知道紅衣使人給安兒說:香姨娘房里的兩個丫頭被老爺收了房了,明兒會過來一同服侍老爺。安兒聽了這話,暗暗咬碎了一口銀牙:這香姨娘什么意思?太太安排讓她們兩個明兒過來,她今兒迫不及待得讓她的兩個丫頭來了!

晚上香姨娘在幾個小丫頭的服侍下用過了晚飯,躺在床上想心事:這寶兒雙兒都去了,這院子再也沒有心腹人兒了。這可怎么辦是好呢?就連平日里常做的事兒,這些小丫們服伺得也不盡人意兒,這讓香姨娘很煩心。

香姨娘想來想去,忽然想到:我娘從不曾為這些事兒煩過心,因為她本來就是一府的夫人。對了!那紅衣為什么也沒有這些煩惱?因為她是候爺府的夫人啊!她有錢就有人,有人想做什么不也是得心應手嗎?反過來看看自己:連吃個茶都得經紅衣的手分了過來,沒有紅衣的允許,她動不得府里半文銀子!

香姨娘想著想著,感覺自己已經想明白了關鍵的問題:如果她是候爺府的夫人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煩惱了!可是這明顯是件不可能的事兒。不過如果只是喜福院呢?她能接管這個喜福院的話,她就有了動用府里一些銀錢的權力,她還能自己挑奴才了!那這個院子里就會全是自己的人了!她還會在乎那兩個一心攀高枝的丫頭?她還會忍受那兩個丫頭的氣兒?她還用得著巴結這兩個奴才?對,就是要想辦法讓老爺答應我自主事務!可是怎么才能做到呢?怎么做到呢?香姨娘絞盡了腦汁,一夜也沒有想出辦法來。她現在只是一名妾,按規矩不可能有自主的權力的。說白了她就是這候爺府財產的一部分,你聽說過給錢財自主權力的嗎?

香姨娘往后的幾日里日思夜想得就是想辦法讓貴祺能答應她自主院務。

貴祺晚上又避到菊院來了——他并不知道寶兒雙兒要到菊院來得消息,所以更加不知道,這兩個丫頭已經在菊院了。

他進了菊院,安兒也沒有讓人去叫寶兒雙兒上來服侍,還是她自己一人服侍了貴祺用飯、更衣、洗漱。貴祺要上c花ng睡下時,安兒卻輕聲說:“香姨娘房里的雙兒和寶兒來了,說是老爺把她們收了房,過來服伺老爺的。”如果不是今天下午紅衣派了人來,安兒還真不想告知貴祺寶兒雙兒的事兒。她怕有了新人忘舊人啊。

貴祺驚訝得“啊”了一聲:“她們來了?什么時候來的?你怎么也沒有報與我知曉?我要是知道她們在這兒我就在外書房里歇下了。”

安兒一聽心里恨道:這就是香姨娘讓她們兩個來得意思吧?不知道這兩個丫頭怎么老爺了,老爺根本不想與她們呆在一處院子里!這香姨娘不是害自己嗎?老爺知道了她們在菊院以后怕是不會回來了。心一急,安兒連忙說:“我已經讓人安排了她們的住處。在后面離這兒最遠的地兒。我也已經告訴她們,如果老爺不喚她們,就不用她們來侍候了。”

貴祺點了點頭:“嗯,這事兒你處理的很好。”說完想了想,還是上c花ng歇了。這時再去外書房也太晚些了。再說總歇在外書房,讓老太太知道了,怕又是一件事兒!他實在也沒有辦法:去紅衣那兒吧,他感覺沒臉見她;去香姨娘那兒罷,他更是感覺不好意思——她一準兒知道了那天晚上的荒唐事;而在這菊院吧,只要一想到那兩個丫頭就心里不自在。想了想對安兒道:“以后我只要來了,不要讓那兩個丫頭出現在我面前;你也不要離開我身邊半步。”

安兒聽了大喜,忙應道:“是的,老爺。請老爺放心吧。”

安兒服侍貴祺上了床,吹熄了燈后,不知道是該留還是該出去時,貴祺道:“你也快洗洗來睡吧。”安兒更是大喜得應了聲是自去梳洗了。

一早貴祺起來在安兒的服侍下上朝去了。安兒就急忙使了個小丫頭去叫寶兒和雙兒來:“這一大早叫你們也沒有什么別的事兒。就是老爺讓我傳話給你們:老爺來菊院的時候讓你們不要出你們住得那屋子;也不需要你們上來服侍老爺。”

寶兒一聽就急了:“這不可能,這怎么可能?一定是你在老爺面前說了我們姐妹什么壞話!”

安兒冷笑道:“我什么也沒有說,這信也由你,不信的也由你。反正老爺是這么說的,他不想見到你們!”

寶兒還想說什么,雙兒拉了她就走。寶兒急道:“我要問問清楚,你拉我做什么。老爺以后都不見我們的話,我們就完了,知道嗎?”

雙兒停下,看著寶兒說:“姐姐一直是個伶俐的,今日的事兒為什么犯了糊涂?如果不是老爺的意思,老爺總會叫我們上去服侍的,這不是那個安兒能攔住的。所以安兒傳得話應該就是老爺的意思。”

寶兒一聽愣了:“這可怎么辦?我們就這樣終老一生么?”

雙兒嘆了一口氣:“能這樣終老其實也不錯。只怕連這也是不可能。”

兩人再也不說話,結伴向后面她們那個小小的屋子走去。剛走了一半,寶兒停下了,拉著雙兒轉身就走:“雙兒,我們去問問姑娘吧。”

香姨娘看著這兩個跪在地上哭泣不止的丫頭,心里很感覺到一絲開心:讓你們兩個奴才也想一步登天!面上卻悲戚道:“唉,那賤人的主意果然毒辣;那個安兒確實太過囂張了。唉——,苦了你們了!可是我現時拿那賤人也沒有辦法,那安兒嘛,如果不是我在月子里倒可以替你們出口氣的。只是,現在,唉——。快起來吧,坐下來我們好好說說話吧。沒事兒時常回來陪陪我說說話,我們也好解悶不是?只有我們三個才是自己人啊。唉——”

香姨娘看這兩個丫頭吃了安兒的排頭,要多解氣就有多解氣,雖然還要假意的安慰寶兒雙兒,但已經不感覺有多難受了。香姨娘留了寶兒與雙兒用過飯后,就讓她們去了。

紅衣早上起來,打發了孩子們,也跟老太太請過了安,就帶著布兒三個與一些小丫頭婆子們上車去赴五王妃的賞花宴去了。

五王妃的宴會當然熱鬧非常了。來得都是些王妃夫人,最低也是個三品誥命。自是花團錦繡,鶯聲燕啼得一團富貴場面。紅衣到時,大多數客人已經到了。紅衣正在園子里東張西望的行走著,想找一向說得來的三王妃或武定候的夫人時只聽一聲笑語:“唉喲,正在說你呢,你就來了!快快過來,怕是有多半月不見了呢。”魏老王妃正在不遠處的亭子里招手:“你要找得人都在這兒呢,快過來吧。看走得一頭汗,為什么不用車子呢?”

紅衣笑著走過去,先與眾人一一見過了禮,才回魏老王妃的話:“一向少動的,看這園子里的花實在可愛,就想走走,松泛松泛。王妃也好興致呢,我還怕今兒來看不到王妃呢。”魏老王妃說是老王妃,一點都不老,三十五六歲的年紀,因為輩份大,所以都稱呼她為老王妃。

“聽說你們府的爺回來了?”老王妃讓紅衣坐在了身邊,笑著問道:“一見你們爺,就把我們這些人扔在了一邊。今兒說不得要罰你的。”

紅衣連忙笑著告饒:“老王妃一向是疼我的,今兒怎么也要罰了我了呢?饒了我這遭,明兒得空一定擺宴回請在座的諸位嬸娘長輩與姐姐妯娌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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