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小閑御神錄

第712章 幫兇

眾人仰頭去看,忍不住目瞪口呆:高達數十丈的透明水墻正迎面撲來,所過之處,一片摧枯拉朽,似乎根本沒有任何東西能在它的突進當中堅持半秒,就連原本看起來巨大而堅固的石柱,在強大水波的面前也跟紙糊似地,一個照面都挺不過去就紛紛倒塌!

這洪水看速度似是徐徐,其實只要一眨眼的功夫就能推進數十米,比任何擅長于奔跑的動物都移動得更快!并且由于鬼泣石林的狹長地形,洪水沖進來之后無路可走,被擠出來的浪頭簡直快要和兩邊的山峰一樣高了,用“驚濤拍岸”來形容簡直都要弱爆了有木有啊?

面對著這末日到來一般的景象,黑鋒軍此刻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破口大罵,這他|娘的誰能料到,已經干涸了千百年、連雨季都承接不了多少降水的鬼泣石林,居然能遇上海嘯?!

有些妖兵忍不住就馭出了神通,躍到半空之中想躲開潮頭,而更多妖兵則是被回過神來、正發出陣陣歡呼的盟軍給拼命纏在了地面上!

此刻不知道多少人心里暗爽:原來上頭發下來繡了避水陣的腰帶,是干這個用的!自己人這會兒被隱流這幫該死的妖怪欺負狠了,一會兒大浪拍下來的時候,就得趁他病,要他命!

滾滾洪水,很快就沖到了兩軍交戰之處,然后——狠狠拍下!

這一刻,連身軀龐大的巨象在如同天災的嘯潮面前。都顯得有心無力,似乎只要這么一拍,就會像乒乓球一樣被擊飛或者吞沒進去。

盟軍的眼中都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巨浪當頭拍下。隸屬于盟軍的修仙者們身上頓時泛起了青瑩瑩的光芒,再狂暴的水流遇到這層青光,也溫馴地自動分開,從身體兩側瀉走了,奔向下一個倒霉蛋。許多盟軍兵員原本死死纏住敵人,現在巴不得趕緊放手,以免被對方連累帶入了狂暴的大潮之中。

隱流妖兵戰力聞名天下又怎樣?可沒聽過這妖宗是以水戰聞名。在這等天地偉力面前,普通的妖兵又能有何作為,還不是要被沖得七零八落。還不是要被打到落花流水?

若說他們方才挨打得有多憋屈,現在就有多么爽快。想到歡暢處,他們都忍不住要笑出聲來,更是抓緊了手中的器刃。準備痛打落水狗。

只不過。黑鋒軍妖眾此刻臉上也露出了滿是譏諷的笑容。巨浪來襲時,他們身上同樣有淡青色的光芒一閃而過,隨后大水沖到他們面前就被生生分了開去,直到一丈開外才重新閉合成一股,往前騰奔而去。

盟軍所有人,無論是石林內還是站在山巔觀戰的,突然齊齊失聲。

他們只覺得心臟都被無形的大手捏緊,滿滿俱是不可思議:“這怎么可能!”黑鋒軍身上的青光。明明也是避水陣法生效了,他們怎能未卜先知地作好了準備?明明一切都進行得天衣無縫!

遠處觀戰的盟軍首領只覺心驚肉跳。暗生不祥之感。洗劍閣護法嚯然轉身,對著一名面色蒼白的少年質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這少年面無表情道:“黑鋒軍身上也帶了避水陣法。”

“廢話!我當然看得著。”護法暴跳如雷,“我問的是,他們怎會有陣法護身?”

“你怎不問他們?”

護法頓時語塞,的確這少年從頭到尾都跟他們呆在一起,知道的又怎會比他們多?不過他滿腹積郁,仍是狠狠甩了他一巴掌道:“沒用的東西,虧我師兄舉薦你,贊你智計百出。嘿,凡人就是凡人!”

這一掌,直將這身材單薄的少年扇倒在地,幸好邊上有人道:“無妨,就算大水沖不走,我們也還有后手。”

護法這才狠狠剜了他一眼,背轉過身。地上的少年爬了起來,木然立在他身后,臉上掛著一記掌痕,似乎體會不到疼痛。

石林之中,正有一名修士張大了口看著這一幕,方才被他刻意避開的妖兵此刻則是心中大定,重新獰笑著沖了上來,一巴掌就往他頭上拍下:“想把老子沖走?老子先把你拍成肉餅吃了!”

這就是兩天前赤必虎從俘虜口中問出來的收獲:盟軍打算在鬼泣石林進行水戰。盡管被派出來的探子也不清楚水從何來,但盟軍人手一條加了避水陣法的腰帶,卻是不爭的事實。赤必虎結合鬼泣石林附近的地形同眾將商議了一番,認為盟軍最有可能“借水”的來源,就是距此五十里之外、白浪滔滔的烏魯蘇江!

按理說烏魯蘇江和鬼泣石林距離并不遠,然而一邊水流澎湃,一邊長久無雨,說穿了卻是中間隔著綿延不絕的高山之故,山峰將濕潤的水汽都隔絕在烏魯蘇江這一側,鬼泣石林自然分不到水了……

這個推測剛提出來的時候,就連隱流的妖將都覺得匪夷所思。可是隱流存在的歷史畢竟淵遠流長,赤必虎熟知兵戰之道,在隱流內部的記載當中,上古時期的搬山借水之術都有好幾種,相隔五十里的距離,并不算遠……

若換了另一個小型仙派或者妖宗,決不會將二者聯系在一起,這就是宗派底蘊和個人見識的差距了。因此雖不知道洗劍閣要用上何種借水之術,卻不妨礙他命人將避水陣法一級一級傳下去,上至將領、下至妖兵,都在護甲內側刻劃了簡易版的避水陣法。黑鋒軍兵員眾多,幸好實施的是逐層管理制度,都尉-校尉-旅帥-隊正這樣逐級下傳,等傳到火長的時候,已經到了最基層。

赤必虎也明白,要令這些粗魯的妖兵蠻子都能學會的陣法,一定得特別簡單,所以這個陣法的線條比起盟軍繡在腰帶上的還要樸素得多,屬于再笨的妖怪看上三、四遍也不會畫錯的那種,只是生效時間只能維持四個時辰,過期作廢。其實在赤必虎想來,這東西能見效一個時辰他就滿足了,只要妖兵不被大水沖走,那么傷亡的數字一定可以控制在合理的范圍之內。

那封營的兩天時間里,黑鋒軍就干這一件事,并且劃好了陣法之后還要往身上澆水,以試驗是否成功。

現在大潮同樣推到了寧小閑面前,砸下,再被她和黑嗥身上的避水陣法隔開。她和主帥赤必虎,均離石林邊緣不遠。鬼泣石林的地勢遠遠低于地表,只消幾波大潮推過來,這片不毛之地轉眼間就會變成水鄉澤國。

大水的到來,仍是不可避免地打亂了黑鋒軍的隊伍,許多敵人趁機翻過前方防線,沖到了離主帥很近的位置。親衛立刻上前,將赤必虎和她緊緊圍在中央。

第一波洶涌的大潮從眾人頭上呼嘯而過,擊打到石林邊緣,將堅硬的巖壁硬生生砸垮。水龍咆哮著往前又沖出了十余丈,這才放緩了腳步。此刻,石林中的眾人已經置身水下,只有禽妖高高飛在空中,發出一陣陣厲嘯。

在這一剎那,她心中有熟悉感油然而生,似乎又回到了巖城水道之中,那片昏暗的地下湖泊里。那時,她也是帶著辟水珠,行走在滄龍橫行的危險水域之中。

慢著,滄龍?她心中警兆突生。右前方十丈處,一頭黑鋒軍狼妖擋開敵人兵刃,反嘴叼住其氣管,正待一口咬斷,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巨大的鐵鉗,還未待眾人反應過來,“喀喇”一聲,將狼妖齊腰剪作兩截!他慘嚎一聲張了嘴,獵物得了自由,立刻執起長劍,揮手砍下了他的腦袋。

鐵鉗的主人這才現身,卻是一頭身長三丈(十米)的巨蟹!

與此同時,驚呼和怒罵聲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水里有別的東西!”

“是河族!這幫子雜種躲在水里偷襲!”

“鰻妖咬了老子一口,哎喲,傷口好麻!”

寧小閑轉頭,看到赤必虎眼中閃動著驚怒的光。兩人都想到了,洗劍閣的盟軍,居然說動了烏魯蘇江里的水族來幫忙御敵。水淹石林時,河中的這些水生妖怪也順勢沖了過來,見了黑鋒軍就咬。

烏魯蘇水族并不懼怕陸上的種族前來尋仇滋釁,因為這條大江的流域實在太廣闊,分支又多,底下溶洞急流無數,哪怕是隱流想從中抓到敵人,也絕不是件簡單的事。

此刻石林里的環境很糟糕,水中有大量氣泡、雜草、土灰、巖塊,大浪還源源不絕地將四周的水體攪得更渾。這種情況下,可視距離很短,極便于敵人渾水摸魚。要知道黑鋒軍妖兵雖然悍猛,但多半是陸生的妖種,對于水下作戰毫無經驗,哪怕有避水陣加身,但舉目四望都是昏黃的水流,心中難道就不惶急了?

更別說,他們壓根兒就沒有對陣河族的經驗。這些對手要么天然地身負重甲、堅不可摧,要么表皮滑膩、動作靈活得不可思議,許多妖兵都感覺自己的尖牙利爪沒了用武之地。

不遠處突然有慘呼傳來,寧小閑目光一轉,就看到了四、五名黑鋒軍妖兵掛上了輕重不一的傷勢,而對手巨尾一擺,已經遠遁而去,身軀都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