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鰻妖也知道對方先前所說的“跟緊水流”是什么意思了——這么龐大的怪物游動起來，自行帶出強勁的水流，鰻妖和它相比，就像巨鯨邊上一條小蚯蚓，只要跟在巨蛇身邊，借助水流托舉的力量就可以毫不費勁地游動。

待得海公城里的城防巡守趕到海島邊緣眺望，恰好看見巴蛇巨大而黝黑的身影完全沉入到遠方的海平面以下。

騎在巴蛇頭上暢游大海是怎樣一種體驗？

相信世上絕大多數人都給不出答案，但寧小閑只能傲嬌地說：不好玩。

起先在淺海區，蛇首還探出海面，那許多星羅棋布的小島，她還沒看清楚就落到了后面。到得后來，天地之間哪里還有什么風景？除了前方凝聚風暴的天空之外，她的眼睛剛剛捕捉到一種顏色，那物事已經被甩到身后去了，所以海天之間的風光，她看到的實在有限。

她知道的，這是由于巴蛇行進的速度太快之故。后來潛入海中更不用說了，身側只有成百上千噸海水，滿眼漆黑，連一抹魚影都看不到。

幸好每游一段時間，巴蛇還要停下來讓鰻妖辨認一下方向，時不時還要冒出海面察看一下周圍的景物，才能繼續前進。這時候她才能稍微領略一下海洋的風光。不得不說，南贍部洲的海洋天然無污染，海水蔚藍如寶石，真是清澈得令人發指啊。

以巴蛇的速度，三人依舊在海里行進了大半天，鰻妖才大聲道：“到了！底下就是！”

世人都以為，水族喜歡將駐地建在深深的洋底，以億萬噸海水將自己與危險隔開，其實這純屬誤會。水中的妖怪也是妖怪，同樣需要借助月華修煉，如果將巢建得太深，上下一趟海面動輒數萬里路，妖怪幼崽們哪里吃得消？

所以水族的宗派駐地一般選取海面以下數百丈處，托附在海底山脈上。并且最好附近還有靈脈，以便子弟修煉——海洋與陸地一樣，也是有靈氣富集之處，同樣被稱作洞天福地。海洋雖然廣闊，像這樣的寶地其實也不多，所以依舊是競爭激烈。

現在寧小閑乘在巴蛇頭上往下看，望見的海水不再漆黑，反倒發出了青瑩的光，將附近都照亮。再仔細看去，這居然是無數發光的浮游生物隨波逐流，其數量密密麻麻，然而從它們行進的速度來看，似乎處在涌動的暗浪當中。她不良于行，但不失渡劫前期的敏銳，此時分明感覺到這青瑩瑩的水中似乎蘊藏一股狂暴的力量，若是她這么冒冒失失闖進去，大概會被暴怒的水流擊傷、卷走，而修為再弱一些的修仙者，恐怕就直接被撕作碎片了。

在自然之偉力面前，多數修仙者依舊是束手無策的。有趣的是，這些看似弱小的浮游生物偏偏就能生活在暗流當中，以它為依托，躲避其他一切危險。

鰻妖就很乖覺地停在這層水流之外，對巴蛇道：“靈浮宮外有兩大環形暗流，將它團團護住，生人勿近，誰敢強行闖關的話，就算不被水流所傷，也會被暗流中生活的囊蟲給鉆入身體當中，吸干皮下一切組織而死。”這些細小的浮游生物能生活在修仙者都不敢接近的暗流中，當然不是無害的，擅闖暗流的人，會被它們吃得只剩一層皮，“除非佩有靈浮宮特制的辟水牌才能通過，免疫這暗流和囊蟲的雙重威脅，否則哪怕握著一般的辟水物件也會被撕作碎片。如果是普通商旅要進出城池，就要從下方礁洞里的小徑通過，那個通道只容三人并行，進出口均有重兵把守，檢查往來客旅身份。小的只能送到這里，祝兩位好運。”言罷連說好的報酬都不極了，扭動身形飛快地往遠處游走了。

這巨蛇一看就不是善茬，夾在這位大神和靈浮宮之間的下場，只會是變作一團肉餅。

長天沒有靈浮宮的辟水牌，當然也不會特地去走什么商旅通道，他只沉聲對寧小閑道：“坐穩了。”隨后一甩尾，直接對準暗流沖了過去。

他甫一沖入，寧小閑立刻覺得千百萬噸海水撲面而來，速度和力道都比外頭要快上萬倍不止，沖在巴蛇支起的護身罡氣層上，她都能覺出身下這具龐大的蛇軀傳來微微顫動。

不過，也僅此而已了。

已經游出去數十丈遠的鰻妖最后回頭看了一眼，恰好望見無窮無盡的囊蟲也隨著水流殺到，撲在巴蛇身上，硬生生將他變作了一條從頭到尾都散發著綠光的大蛇。

現在這條大蛇直接通入暗流當中，就像刀子切進了奶酪，好像并不費甚力氣。

那景象，真是壯美無倫，言語難述。不過鰻妖只覺心里一陣陣發寒，尾部加了把勁兒，頭也不回地趕緊游遠。

暗流和囊蟲果然都撲不破巴蛇的護身罡氣。他穿過暗流之穩健，寧小閑甚至都沒感覺到怎樣的顛簸，隨后眼前一亮，望見了底下有一座散發著微光的城市。

海宗和陸地的妖宗不同，喜歡將駐地直接建在大城當中。現在寧小閑腳下這座城市直接開辟在一整條海底山脈當中，面積至少也有半個中京大小，造型布局卻和陸地城市截然不同，所有房屋連在一起，從高處看下去居然是呈漩渦狀，一圈一圈往外延伸。每棟房屋都是漩渦當中的一個細小的節點，然而越靠近外側的房屋越是狹小和黯淡，越靠近漩渦中央的屋宇越是華美明亮，顯見得貧富分化無處不在，連這深海之中的城市也不可避免。

－－－－－－水云有話說－－－－－－－

雖然知道答案多半是沒有，不過還是抱有一點小奢望。T_T要是愛我，就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