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小閑御神錄

第2347章 五感盡失

第2347章五感盡失

這女子輕笑一聲,上半身微微前傾,于是宗鱗終于見著了她的真面目。

怎么說呢?他活過的年頭也是很長了,見多了風花雪月,見多了艷姝絕色,可是這女子的美卻不咄咄逼人,反倒如明月皎皎,溫潤柔和中還有兩分清冷,然而立在地上的人只這般這樣仰頭看著她,心里就充滿了無限欣賞、無限喜悅、無限仰慕,似乎心氣兒一下就順了,什么嗔癡愛恨、悲怨驚懼,都給拋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就連一腔戰意,也快要被消磨得風吹雨打去。

饒是宗鱗的意志早被磨練得百折不撓,和她目光一觸,依舊禁不住心底一軟,冒出少許憐惜,竟是不忍對她動粗。

幸好這莫名的感覺也只在一瞬間,轉眼就被他壓了下去,心道一聲“好厲害”,真不愧是曾經名聞大陸的妖女。

她望著宗鱗微微一笑,后者就瞇起了眼:“你好生面熟,似在哪里見過?”

寧小閑輕輕落到地上,仿佛葉片飄落,輕盈無息:“宗將軍,這樣的搭訕,未免老套。”

她說“宗將軍”,最后一字余韻輕而長,聽在耳中說不出的受用。對宗鱗來說,卻又有一絲說不出的熟悉感,好像這個語調似曾相識。在他感知當中,她是孤身而來,方圓百里之內再無其他大能氣息。不過知道這一點算不上利好,寧小閑敢一個人站到他面前,就說明她有恃無恐。

并且她的氣息隱晦,連他都不能一眼看穿她的修為。九重劫仙與普通仙人的區別,竟有這么大?

宗鱗哼了一聲:“曹大巫兇仁慈,竟未傷你。”并且看樣子還未曾負傷,這就值得深思了。曹牧的境界,至少是遠遠高過他。寧小閑笑了,露出編貝玉齒:“不若我送你一程,去找曹牧?”

宗鱗臉上終于變色。曹牧專門去追捕這妖女,結果人不見了,寧小閑卻站在這里,又作如此說道。若非這兩人的境界實在相差太大,他都要以為曹牧被……

不,這絕不可能!

宗鱗忽然一刀劈了出去,寒光凜冽,中者立成兩半。他身經何止百戰,知道寧小閑的話還是給自己造成了沖擊,這一剎那心神難免動搖,氣機都有小幅波動,正是對方出手的大好時機!他干脆以攻代守,直接出擊。

刀光如雪,從寧小閑的腰間斬過,快得將她的身影都一剖兩半。明明是這樣兇悍絕倫的一刀,卻不帶有半點煙火氣息,明快得像蜻蜓點過了溪水。

不過,沒有血光四濺,也沒有身首異處,寧小閑的身影徐徐自原地消失。

幾乎就在宗鱗出刀的同時,她已經一步邁了出去,再出現時站在一株桃樹下,正好就位于這位蠻族大將正后方,手往前遞,一柄分水刺直指其腦后玉枕穴。

這一下兩人距離不足三尺,莫說是她了,就算是個普通劍仙,逸出的劍氣也足以將人腦瓜子開瓢。

不過就在這時,她眼前忽然一暗。

那真叫暗無天日,連天幕上閃爍的星光都不見了,就好像人在夜里閉起眼來那一種純然的黑暗。

目力受阻,神念自然而然地接替了眼力的工作,向外擴散而出。對修仙者來說,這幾乎已經成為本能。只要神念強大,就算是個瞎子也能摸清周圍的一切。

然而,這一回神念僅僅到了體表就無法再散逸出去。

她突然失去了對戰況的掌控力,甚至連自保都成了問題。這一驚,才真地非同小可!

間不容發之際,她沒有退縮,那一刺依舊循著既定的線路刺了出去,詭詐凌厲不減半分。

奇異地,她現在抱著的念頭和宗鱗方才一模一樣:以進為退,以攻代守,除祛后患,方得自保!

不過這一刺驀地被人格開了,隨后她只覺得眉心一緊,似是有物攻來。

這時她已經發現自己失去了對眼前局勢的判斷依據,口不能言、耳不能聽、目不能視、鼻不可嗅,甚至連神念都無法擴散,可謂五感盡失!

人與外界的溝通當然全靠感官,哪怕是大能也不例外。驟然遇此變故,誰不得手忙腳亂?

這即是宗鱗領域的威力了:

五感盡失。

在他的領域當中,敵人的五感都會被剝奪,連神念都無法放出,只能乖乖任他魚肉。

寧小閑更是發現,格開自己那一刺的力量不僅強大,連角度都古怪得很,居然是從她右后方發出!

要知道她現在立于宗鱗背后,速度又是其快無比,這家伙怎可能繞到她右后方來格擋?并且據她拿到的情報,宗鱗可不是左撇子,就算是圣人境,在這等生死攸關的時刻哪可能輕忽散漫?

是以她做出的下一個動作,就是順著攻擊的方向急速后退,動作突兀得像是被人一拳狠狠擊飛。

迅速,有效。

也虧得她戰斗經驗格外豐富,因為此刻宗鱗得了轉機,已經回過身重新撲來!

敵人五感盡失,除非境界遠高于他,否則如何能夠破得?宗鱗七歲時全家遭遇仇人追殺,年僅六歲的弟弟慘死,他奔逃時則落入一口廢棄的礦井,兩個月后才獲救。沒人知道一個蠻族幼童怎樣在地下活過六十多天,不過這段經歷給宗鱗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直至數百年后邁入混元境,依舊記得當初自己在地下經歷的、那一片叫人絕望的黑暗和虛無,以及仿佛被全世界遺棄的恐慌和悲忿。

他牢牢記得這種心境,以至于晉升混元境以后,萌發了五感剝奪領域,也要讓自己的敵人嘗一嘗個中滋味。

他知道領域當中的寧小閑,五感雖然被剝奪,但戰斗的本能還在,靈覺也依舊敏銳,因此不敢使出天搖地動的神通,而打算悄無聲息地制敵于無形,連長刀上最后一絲銳氣都已經隱去。

不過刀尖堪堪要觸著眼前這女子的眼皮時,她忽然反手一撥,將長刀震蕩開去,手中分水刺光芒一閃,已然變作了長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