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巷出身的少女早就看慣人臉色,應該波瀾不驚了。
反倒是眼前這人這景難得一見,可以說她這么多年以來,見過的最為美好的畫面,阿綾卻生不起一絲欣喜,反而厭惡透恨透了!
藏住眼眸中的隱晦與復雜,她毫不吃力的提起了那桶早就沒有波瀾的清水。
無可避免,透過清水,看到了那張令她痛苦了十幾年的丑陋面龐!
阿綾心中的恨意突然地就上升到了極點。
那張臉一直沉到了午膳時分。
她有些詫異寧無心的身體——是藥沒效果?至少前一副藥她是看著她喝完的,不至于吧?卻礙于今天說錯了話而暫時不敢發難。
吃飽喝足后,寧無心幫忙收拾飯桌,忽然間她一笑,神秘兮兮看向阿綾,問道:
“阿綾,我聽青山叔說你出自九曲巷?嗯,那你知不知道,九曲巷黃家要跟咱們青石巷范家結親了?黃家聽說是入贅,也不知道給了多少禮金……”
寧無心仿佛看不見阿綾驀然色變,臉上暗紅的疤紋透著詭異與妖冶,自顧自地繼續,“范家你知道嗎?聽說是青石巷盡頭,門口有兩個大石獅子那一戶……”
說到這里,寧無心停住了。
她定定看著阿綾,不動聲色,在她快要撞上墻壁的一刻,驀地將她拉住。
阿綾頓時驚醒,手里的碗筷散落一地。
“哐啷”瓷碗與青石相撞擊,繼而響起碎裂之聲,剩下的湯菜灑了她一身。
結果,等懷揣春心的少女失神落魄踏上木梯時,寧無心一邊收拾碎落一地的碗碟,以阿綾剛好能聽到的嗓音,有意無意道:“聽說,原本是定的黃家老二入贅,可惜,老二前幾年死了……”
說到“死了”二字時,寧無心咬字余重三分,嗓音中的嘆息,溢于言表。
余光下,阿綾險些踩了個空,僵硬轉頭看了一眼正閑散收拾碗筷的寧無心,逃也似的回了房。
寧無心仰首看著陰沉迫人的天穹,但笑不語。
阿綾病了。
當天夜里阿綾獨自一人離開寧家院子,直至三更半夜才淋著大雨回來。
寧無心冷眼旁觀,透著窗紙,看著屋外人影搖曳,繼而撲通一聲倒在了寧家院門前,直到偷偷跟隨阿綾的黃家老大,那個瘦高少年敲響大門,寧無心才撐著傘將阿綾接過了手。
到了這時。
寧無心才不著痕跡朝著少年輕輕點頭。
同樣,高大少年對她報以一笑。
笑的頗為暢快。
扎了幾針,阿綾才恍惚著醒來,滿是失神。
寧無心是扶著她,晃著回到閣樓的。
看著她換衣,喝了一碗驅寒的湯藥,才回房。
隔天一早阿綾便高燒不退,寧無心照顧了半天,才退了燒,卻仍舊畏寒,精神更是昏沉不濟。
待到夜里,風雨停了,寧無心端著湯藥送到阿綾面前時,阿綾望著她,目光頗為畏忌。
“你時怎么知道的!?”少女聲音有些嘶啞,怒視著她。
阿綾沒有說清楚“知道”二字的其中深意,但不論是她,還是寧無心皆心中有數。
寧無心卻笑而不答,岔開話題,“這是祖母留下預防時疫的湯藥,你不喝,是打算去陪祖母?”
聞言,阿綾一怔,又似是想到什么,警惕地接過湯藥,忍著苦臭一飲而盡。
她隱約知道這碗藥有鬼,也清楚接下來寧無心要有小動作了。
卻沒辦法,只能替寧無心遮掩,同時也是為自己遮掩。
殺人。
阿綾其實已經不害怕了。
她怕的事殺人這件事被暴露出來,那她往后就毀了!!
她不是害怕被關一輩子或者是死,而是一輩子都無法擺脫殺人犯這個身份。
九曲巷走出的小姑娘到底還是桎梏在這巴掌大的小鎮,她太桎梏于世俗眼光。
一面享受殺人的報復快感,一面又極力隱藏自己的陰毒。
自卑者的矛盾。
故而,被寧無心抓到把柄后,她只能被迫聽從,甚至是主動去替寧無心隱藏。
寧無心半句多余的話都沒說,她只需要做到這一步就夠了。
到了此時,寧無心知曉,她沒有后顧之憂了。
至于為什么不直接讓阿綾感染時疫?
那只會打草驚蛇,讓寧老婆子的目光重新回到她的身上。
眼下有阿綾在監視著她,寧老婆子多少還能安心,若阿綾染了時疫,寧老婆子沒了眼線,怕是隔天寧無心就會去陪她們!那個時候才真是束手束腳。
其它眼線?寧無心倒是不怕,這小鎮……不是那么好進的。
外鄉人一般只能停留半日時間,晚上子時一過,便不得再做停留。
小鎮上可沒有客棧,且有規定,不得私自收留外鄉人過夜。
上一世她能重新回來,是靠著元煙羅走了后門。
不然那昂貴的過路費,她負擔不起。
小洞天石,在天玄,也是一些大型拍賣會才有能偶然一見,可價值,一塊相當于十塊極品靈石,這過路費更是高達十塊小洞天石……
這過路費之昂貴,比一件下品靈寶也不逞多讓。
重點是——有價無市。
小洞天石暫且不提。
下品靈寶。
前世,寧無心也不過有一件罷了。
還是殺人奪寶得來,就算寧老婆子頗有身家,可她舍得給別人買路錢?
小鎮上的人寧老婆子信得過?
她都持懷疑態度。
是以,就保持眼下的局面,最為穩妥。
離陸青山回來還剩三天的時間,這三天,足夠她將剩下來的局面鋪開了。
等著阿綾昏昏沉沉的睡過去,寧無心替她點上一爐安神香,繼而走出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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