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無心無法窺探朗霽風識海深處,自然不知,朗霽風因她之故,被那位上古大能揍成了什么鬼樣子,‘元神秘寶’也幾乎到了崩潰邊緣,若非聽聞這‘上古大能’已經被那位‘霽月道友’掌控,他怕是已經要拼死一戰了。
“資助我?滑天下之大稽……”寧無心豈會相信她的鬼話呢?
真當她是十四五歲的無知少女?
只是既得了便宜,何必賣乖呢?
一個上古大能奉她為主,她自然要看重幾分,再者,往后還要‘好好相處’,也就不計較她的歹毒,但該說的話,該是要說的——規矩不能壞了。
“我敬前輩比我多活了幾十萬年,玲瓏心思,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此前前輩如何歹毒,晚輩不想計較,畢竟可是從這一刻開始,你我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寧無心話音輕柔,聽似安撫,語言卻很鋒利,特別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八個字,那位上古大能卻聽出了不一樣的味道——我給你榮耀,你便能得一分,我若不快,你多半不會有好下場!
這小輩居然敢威脅她!?她靈機道君縱橫百洲,身負大帝血脈,就是天君、仙王也要給三分薄面,似這小輩的修為背景,連給她捏肩捶腿的資格都沒有,如今竟然威脅她!?
靈機道君忍住心中怒火,元神化出一拳,將這軀體元神打進識海深處,不死心道:“小丫頭,你也許不清楚那一卷‘秘典’到底高深莫測到了何種程度,當年我與你‘無上劍閣’護道者余道探入一座生命禁區,不小心誤入險境,經過九死一生,才從那一座神廟中撕下其中一卷,卻遭到了神廟詭異力量的襲擊,隕落在此界。
只要你撤回‘真靈印記’我愿真心奉你為主,供你驅使千載乃至萬載。
你莫聽此卷不過‘秘典’,不過是其僅有入道卷內容之故,可就這一卷,卻已是入道卷中,極為罕見的最強‘功法’之一了,放在今世,更是你們所謂的‘無上秘典’中的絕章,放在這大千世界,也能排在最前列,為某一三千大道的基礎功法!”
聞聽此言,寧無心心中不免一動,或者說,心湖頓時卷起驚濤駭浪——無上秘典,據她所知,此中無上典籍便是天玄也唯有太白道宗有那一么一頁殘卷,寥寥數十字卻被奉若神明……
當然,這也不能表明整個天玄大世界就沒有了,只是典籍乃以‘上古蝕文’所撰,當世能夠推算其經義者,鳳毛麟角,甚至于‘絕跡’之故。
而這位上古大能手中那一卷,更是被其‘夸夸其談’,言道乃是她也護道者余道的死因,寧無心當然不信只有這么簡單——但她確實很動心了,這兩人數十萬年前到底發生了什么,那一座‘古老神廟’又藏著怎樣的驚世秘密,她暫時不打算深究,但這一秘典,她要定了。
這人,哦不,這妖——她也要定了。
當然了,她沒有被此狂喜所完全迷失,能夠引來神秘力量,便是這位上古大能與護道者余道都為此隕落了,料想到,這‘無上秘典’怕也是一燙手山芋,之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她手中燙手山芋多了,似乎,也不差這一件了,不是嗎?
寧無心置若罔聞,‘千幻鬼面’下那雙清冽眸子里,竟然連一絲貪念都不曾浮現,淡淡笑著,任這位靈機道君巧舌如簧,金蓮亂燦,她也不為所動。
靈機道君一顆心都涼透了,無法想象,一個十四五歲的黃毛小丫頭,哪里來的這般深沉的心性,如此之大的誘惑,莫說這一三千大世界了,便是他們所謂的上界,數十萬年前的上古時代,都沒有多少修士能夠抵抗住,她早已謀算好了,只要她生了貪念,不愁她不上鉤。
再加上一個上古大能千載萬載的輔佐……
只要她解開了‘真靈印記’,她便終有掙脫樊籠的一日,卻沒想到,這小丫頭竟油鹽不進!反倒是她,數十萬年的沉寂,屢屢瀕臨滅絕,耐性早就被磨了個一干二凈,一旦想到終于能夠掙脫這座牢籠,內心的不耐更是與時劇增!尤其是想到,若非她死對頭‘無上劍閣’護道者余道在其兵解洞天之上布下大陣,鎮壓她,她數十萬年前便能脫離此地,便更為大火。
能夠將怒火扼住,殊為不易,多半還是因為,這一次的‘奪舍對象’乃是她這一族的遺留血脈,且竟然還頗有兩分純粹,即便達不到純種,卻也勉強能入她眼了!
見寧無心無動于衷,終于忍耐不住了,當即發難——
“小輩,你當真以為‘無上劍閣’是什么無上大派?以余道那人的奸詐狡猾,必定不曾告訴你,‘無上劍閣’在上古聲名狼藉,與上古遍地都是仇敵,早在百萬年前就已被眾宗打散了,只剩下小貓三兩只,而今就算上古逝去數十萬年了,然上界不乏有自上古遺留下來的古老宗門,這些宗門,十之八九都與‘無上劍閣’有仇怨,如今那一份傳承,到了你手中,若是被人發現了,你以為你下場能好到哪里去!?你若是愿意收回‘真靈印記’本君愿真心實意收你為徒,替你斬斷‘無上劍閣’的傳承薪火。”
果然一如寧無心猜測,‘無上劍閣’怕是個坑,但她也不會聽信這位上古大能的一面之詞,樂呵呵一笑,一臉天真無邪,道:“前輩此前還道‘無上劍閣’如何不凡,道我必能借此青云直上,轉而便斬了我與‘無上劍閣’的傳承薪火,你覺得,前輩還有多少可信度?”
且一旦想到‘劍客余道’她便覺得,以那人的瀟灑,若混的那般慘,必定還有內情,且她就算不在這一棵樹上吊死,也不會如這位大能所愿就是了,“前輩莫要浪費唇舌了,我能否飛升尚未可知,‘無上劍閣’即便不堪,有仇敵千萬,也得等我飛升上界后了。”
“你……小輩,本君一心一意為你,有本君親自替你把關,你才能前途無量,可若你執迷不悟,莫說‘無上秘典’了,你能否離開本君的墓穴,都是未知!”眼見寧無心那軟硬不吃,這位上古大能終于不再掩飾了,徹底撕破臉皮,威逼寧無心,若是不如她所愿,休怪她玉石俱焚!
對此,寧無心依舊沒有收斂臉上的笑意,“前輩似乎忘了一點,而今——吾為刀俎,爾為……魚肉!”
剎那間,一股不容抵抗的恐怖力量從她真靈滌蕩而出,化為一道牢籠,直接將其禁錮在朗霽風的識海之中,最后與她說了這樣一段話——
“我勸前輩趁早想清楚了,你若愿真心實意奉我為主,我可替你謀劃,達到真正的共贏,你我便是‘至親之人’,可你若是與我耍什么花招,那前輩就是晚輩的敵人了,你若是打算玉石俱焚,那就試試,趁早,可你若是想借此威脅我,我只能說,前輩——您太天真了。”
說完,便不再理會她了,寧無心卻忍不住腹誹——墨蟬即便不再汲取她的壽元,但每一次的動用,消耗以及恐怖的驚人,‘真凰涅槃血脈’那一回,直接獻祭二十載,而今又失去了三十載,眼下她壽元,可只剩下二十五載了,再剝奪一回……想想她都無比頭疼,這損耗太大了。
而到了此時,沒了上古大能的元神‘蹂躪’,朗霽風幾乎渙散的意識逐漸凝聚,他呆呆看著滿是黑霧的無垠墳地,滿目絕望——上古大能終究會臣服,有她在,他也就沒用了。
且有那一道‘神秘牢籠’,識海他無法爭奪,身體又遭到‘大能之心’控制,他連玉石俱焚都做不到,可悲,可悲啊。
見到朗霽風這般六神無主模樣,寧無心也沒心思時間去戲弄他,淡淡笑道:“霽風道友,我方才的提議,你思考的如何了?”
朗霽風元神大受沖擊,縱然奪回了主權,卻仍然遭到了極大的床上,聞聽此言,渙散鳳眼略微一顫,有些迷茫,只頃刻,迷茫盡散,瞳孔更是縮成了針尖大小,不敢置信的看著那帶著鬼面的少女——他清楚這并非是什么好事情,遭人奴役,甚至禁錮真靈,以他的驕傲,以往他是寧死不會屈從,可而今經歷了一番生死,真真正正的生死之后,他頗有些看開了,只要能活著,比什么都重要!他還有太多的報復沒實現,他還有滿心的仇恨沒有宣泄,不甘心就此隕落!
可想到,這位‘霽月道友’的不凡,加上方才那一番對話,他沒有理由不相信,眼前的少女終將崛起,他若是追隨,也未必就是一件壞事,“奴隸之身,失而復得”他,心中不住自嘲。
“我、愿意——”這三個字的吐露,朗霽風幾乎用了所有的力氣,無盡悲涼。
結果,一道‘妖族古契’從朗霽風眉心躍出,繼而一道古老吟唱從他口中誦出,旋即寧無心從自身剜出一股精血,拋到了那閃爍著古老符文的‘古契’之上,當‘古契’完全被寧無心精血滲透的一瞬間,霎時一股驚世駭俗的波動涌現,將古契一分為二,一道沒入了朗霽風眉心,一道被寧無心以‘墨蟬’接下——由于不設‘真靈印記’,完全掌控此道古契,使得未來即便出事,也不會牽連到自身,寧無心只消耗了一年的壽元。
而最終,當朗霽風意識到這一點之時,也有些不敢置信,卻聽寧無心哂然一笑道:“霽風道友,從這一刻開始,你我便是真正的盟友了,有些話,雖然不好聽,也有些小人得志的意味,但我還是要說一句——未來你我將休戚與共,共闖長生大道,你若你不負我,我必以誠心相待……”
“嗡——”剎那間,朗霽風還真有那么被寧無心此番言語所感動的趨勢,但他到底不是真正的小年輕,這種感動一晃而逝,他聽得出寧無心這一番話的‘誠意’,也知道她是刻意這么說,只為了博得他的認可,但心中多少有一些觸動,但此番打擊依舊有些大,只能點頭。
解決了這兩件大事,大約花了一刻鐘的時間,而至此時,寧無心也終于能夠全身心投入到,‘上古大能血脈’的奪取之上了,墨蟬為此已經不知道瘋狂震顫了多久了。
她稍微跟朗霽風點了兩句,不會奪其血脈,令其放心,
修長玉手直接覆蓋在朗霽風心臟所在,心念‘剝奪’二字——
馭使越發純熟,也越發覺得墨蟬神秘了。
剎那間,又整整二十載光陰流逝——寧無心整張臉都鐵青了,已經險些傷到了本源,而今她只剩下四年的壽元了。
壽元終究化為了一股‘實質’般的玄妙力量,全數注入墨蟬之中,剎那燃燒。
說不清火焰的顏色,或者根本就沒有顏色,也根本不是所謂的燃燒,只是一股‘生機’,將墨蟬之‘蟬’復蘇,眼看著那‘幼蟬’沖出,落在那光陰長河上,將一股光陰之水牽引而下。
寧無心似直接扼住了上古大能幾乎枯竭的心臟。
剎那,墨蟬動了。
開始剝奪!
不知道到底是因為前兩次之后,還是這一次所剝奪的血脈不同凡響,發生了變化,一股漣漪蕩漾,“嗡——”一股無比玄妙的力量出現,直接剝開了枯竭的老肉,直至心臟深處,直到了最后,血色華光璀璨,一滴晶瑩剔透,充斥著古老、神秘、莽荒的血液,被捕捉到,至此漣漪化為了一道虛影鎖鏈,直接禁錮——而這,并非只是簡單的一滴大能血液了,而是其‘血脈’!
太強大了,與阿綾那一道剛剛覺醒的血脈相比,簡直是皓月與螢火的區別。
而這一輪‘血月’終究被剝奪牽引了出來,一晃,直接落在了墨蟬之上——
“滴答——”一聲——
一股古老的氣息洶涌而來!
與此同時,朗霽風渾然顫抖了,驚駭的看著這一幕,有痛苦,更有暢快。
因為就在此時,他識海中,一道歇斯底里的凄厲慘叫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