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少年,卻是玄黃萬事閣資料中,此次道院之行幾個棘手人物之一。
十八九歲的模樣,初看平凡無奇,細看卻令人漸‘驚艷’。
莫看眼下尚散發著筑基后期修為波動,道臺卻早已砥礪至完美,
隨時都可突破圓滿,晉升金丹之境。
女道一臉笑容,落落坦然,“劍峰此次前往道院的人選,便是師侄?”
頭戴斗笠,眉心有一紅痣的少女,不明就里,與女道對視,皺眉道:“不知前輩是?”
能夠成為各脈眼中一塊肥肉,雜事峰的首座,豈會是平庸之輩,豈會似面上這般平易近人?這般‘守株待兔’,必定有所圖謀,最少都存在‘探聽虛實’的意思。
相比于道宗內各方勢力,她這青蓮劍峰此代‘唯一傳人’,不僅是來歷,還有所能牽動的影響,似是更耐人尋味一些,故此向來半日時間,內門核心之中她這斗笠少女早已“大名鼎鼎”。
尤其是內門核心中心的太白道峰與六座輔峰,第一時間便掌控到‘寧無心’資料后,哪怕并不知曉那位‘劍峰老古董’的存在,卻怕也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了。
說是迎上來,不過離了案幾幾步罷了,對于斗笠少女的不明就里,女道也并未放在心上,回應,笑瞇瞇道:“甘棠,曾仰慕你們劍峰劍君,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斗笠少女有一剎那的呆滯,醒轉一瞬下意識就拱手,后退了兩步,恭敬道:“晚輩見過甘棠真君。”之后,隱晦打量著女道,似是在琢磨此事真偽。
令得女道忍不住灑然一笑,丹唇貝齒,好不妖嬈,終在少女古怪神色下搖頭,笑著挖苦自己,“都過去幾百年了,你這小輩別太當一回事兒,就是劍峰蕭條,青蓮劍君又是個悶葫蘆,今聽聞收了個弟子,就忍不住想瞅瞅是個何等天資高絕之輩。”
說著,便轉頭朝著仍有自顧自琢磨弈局的少年招呼,喊了三兩聲,近弱冠的少年才一臉愁苦地抬起頭,揉了揉臉,將愁苦之色揉搓掉后,笑著拱手,“茯嬰!”
說完,轉頭又一臉憤憤看向了棋盤,一副嫉惡如仇的神色。
女道見此,揉了揉眉心,這動作顯然一脈相承,神色有些恨鐵不成鋼,眼眶深處卻有幾分掩蓋不住的笑意,道:“這不肖弟子讓你見笑了。”
接著女道挑了些劍峰往事,說著說著,一臉善意,道來,“劍峰不出世多年,怕是不了解道院之行,茯嬰這小子天賦不錯,就是有些癡迷棋道,不過,你二人歲數相近,你初來乍到,若是有需要的盡管麻煩他,都是同宗弟子,不必客氣。”
說著,也不管少女愿不愿意,玉手一動,便將一塊傳音玉牌掛在了她的手上,不容拒絕。
之后見少女逐漸壓制不耐煩的情緒,似終后知后覺,沒說對寧無心一見如故如何如何的,只搖頭笑道,倒是忘了師侄今日來雜事峰的主要事情了。
后沒扯著寧無心再侃侃而談。
從旁邊古色古香立柜拉開屜子,取了只云紋乾坤戒,遞給了少女,
臉上笑意略略內斂,正色道,“核心弟子也有高低之分,一百零八脈自高人一等,故除了乾坤戒比之內門核心弟子高出一品,為玄寶中品外,一套法器同樣,達到上品靈器級別,剩下的一份洗靈液,一瓶養靈丹,剩下的東西,以及今后十年的俸祿,卻是我自作主張擺了長輩譜,給你將這乾坤戒提到了玄寶上品級別,無心師侄可不要因此偷偷埋怨師叔才是。”
只見少女強壓下不耐煩之色雖還有不少,卻大半都因著這一段話而煙消云散了。
因寧無心修為緣故核心弟子所得也都為筑基境,距離道院之行不到兩月時間了,道院歷練中又無法使用,加上這一去就是十年,而能夠作為劍峰此代代表,此行結束多半該結丹了。
最終少女也沒有推脫,畢竟也不是她占了甘棠真君的便宜,核心弟子十年供奉加首次供奉之量,卻幾乎是等同的,只能說算是欠了甘棠真君一份人情罷了。
待斗笠少女離去,甘棠真君緬懷一笑,風韻不減,悠悠坐回去,看著抓耳撓腮還在苦苦跟棋局做爭斗的少年,笑瞇瞇問道:“茯嬰啊,你覺著這劍峰新收的小弟子如何?”
連問了三聲,見弟子還不回應,甘棠真君伸手狠狠捏住了少年臉頰,“說!”
笑意愈盛。
少年不暇思索將師尊玉手排落,撓了撓頭,這才循著少女離開的方向,擰著眉頭,道了句,“這位無心師妹,大愚若智。”一語雙關。
得了答案,甘棠真君這才倒了杯茶,一飲而盡,悠悠半倚著靠在椅上假寐。
約莫過了三兩盞茶,苦思冥想半日似不得破局的少年狠狠將頭發撓亂,之后似發泄一些從棋笥中抓了一把棋子,“嘩”一下丟到了棋盤上,做完這一切,少年‘后知后覺’看了一眼并未醒來的師尊,頓時滿意一笑,平凡的一張臉上,那一雙眼眸頓時充滿了無盡靈性。
之后聞著甘棠真君輕微的鼾聲,少年又有些后怕,忍不住犯嘀咕,“若師尊醒來,免不了又是一頓罰,不如趁著這一兩日空閑,先去太蒼衛躲一下,順便會會那小子?”
說走就走,只待少年捻手捻腳離開雜事峰,甘棠真君這才悠悠從假寐中掀開了一絲眼縫,抻了抻懶腰,這才不愿地醒來,后看著那一盤散亂的棋盤,甘棠真君挑了挑眉。
一手扶住長袖,另一手猛然一握,將少年最后丟下的一把黑棋攢在了手中,之后復盤少年將一把丟入棋盤中,每一枚棋子的先后順序,第一枚中規中矩,第二枚當做白棋,卻是幾乎將黑棋逼到絕路,第三枚拼死一搏卻被第四枚輕描淡寫化解,只到了第五枚,中露出了獠牙……
一直到復盤結束,甘棠真君終是搖頭大笑,這年頭啊,弟子是越來越不好教咯。
待將棋盤上棋子都歸攏會棋笥,悠悠和了一盞茶后,甘棠真君目光才漸凝,心中卻是逐漸將一些事聯系起來,拈香自語。
“青蓮劍峰那位跌落神壇的天之驕子近三百年間,極少離開青蓮一脈,這近百年卻頻繁接觸‘玄黃閣’,而今竟又親自帶著那少女回宗,是否意味著,沉寂多年的劍峰要有所行動了?”
道院名額可通過招收弟子,堂而皇之販賣這在道宗,不是什么秘密,只不過大部分脈系都有家族,少部分也是師徒一脈傳承,一兩個名額尚且還不夠呢,豈會賣給外人呢?極少數罷了。
當然,甘棠真君完全沒想到的是,青蓮劍峰真的已經被逼到,不得不靠著販賣‘道院之行’名額維持‘生機’的地步了。
這十數萬載,各脈系雖不斷盤剝青蓮劍峰一脈資源,畢竟這一脈確實也沒什么弟子支撐,卻因這一脈的‘特殊’不敢做絕,各脈盤剝后遺留的資源,哪怕是青蓮劍君修至洞天境都是足夠的。
卻可惜,在殷不讓劍府大成之前,有著劍峰老古董遮掩,莫說他們這些剛接近道宗核心邊緣的人了,就是那幾位俯視圣境者,都尚且還推演不到,那位被傳出劍心破裂,恐無望大道的劍道天驕,早年跌落神壇竟是因以自身為弈局,借此開辟了一條屬于青蓮劍峰的上古劍道!
真正應了曾經盛譽,可憑自身資質開創一道不弱于第一代青蓮劍君傳承之人的各方震嘆。
甘棠真君視線不免就被遮蔽了。
當然,不只是她,各方同樣。
在青蓮劍君劍府未成未引起轟動之前,都已是將目光放在了,這個極有可能繼承了先輩遺澤,被那位萬年都難得一遇的天驕看中,極有可能作為劍峰下一代劍君培養的少女,寧無心身上!
“這么看來,這一次道院之行,或就有趣多了,以往都是那幾族多的頭籌,我師徒一脈都被力壓一頭,茯嬰那小子想拿魁首,有太蒼衛那人助陣還不夠,
還需一個攪動這汪水潭的人,而今看來,卻是齊整了,可惜那人太過孤傲,不愿接受幫助,否則若能加入,縱磨劍千百載,一旦脫胎出鞘,我師徒一脈也就不至于步步受阻了。”
搖頭一嘆后,便沉思拿起香印將爐中香灰壓平,后取來香拓,將碾好的靈香鋪上壓平后取出,待第一股香煙飄忽,女道終妖嬈一笑,咀嚼著斗笠少女的名字,“無心?”
是有些滑不留手,不過,就算算計不成,若其真能執掌劍峰,作為盟友,倒是不虧……
離開了雜事殿后,斗笠少女目光復雜地看了眼殿宇,便不再流連,揣著手中的云紋乾坤戒,傳音玉牌,身影不疾不徐地離開了雜事峰。
之后也沒有再去其他地方,徑直通過傳送山峰兜轉兩三趟后,出現在青蓮劍峰范圍之內,且一時間也沒有返回老竹峰,只幽幽看著劍峰傳送平臺后那洶涌的流云。
不多時,天地漸昏黃暗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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