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白青黛怯生生地喊了一聲。
若是以往，白天醫不大會跟白青黛真的計較些什么，臉上的怒容最多也不過是做做樣子，嚇嚇她，免得她皮的厲害。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白青黛踩到了他的痛楚。
“不要喊我師父，我沒有你這樣的徒弟！”白天醫冷眼看著白青黛，完全沒有往日的那份慈愛了。
“師父，小七知道錯了，小七以后絕對不敢了。”白青黛可憐兮兮地看著白天醫。
可惜白天醫的目光一點兒都沒有柔和下來，他看向白青黛的眼神并不像是看自己一直疼愛有加的小輩，反而更加像是在看自己的仇人。
白青黛面對這樣的眼神，心中一個咯噔。
這樣的白天醫是她所不熟悉的……
“呵，我以前只覺得自己這輩子最后悔的事情，該是那時年少無知，累的別人失了性命，但是現在看來，我最大的錯事，就是收了你做徒弟，小小年紀不知道腳踏實地！”
白青黛胸口一疼，她原本打算走懷柔路線，想著裝裝可憐，讓白天醫先不要生氣了再說。
但是現在他說的話，已經出乎了她的意料。
白青黛知道，白天醫非常不喜有人插手輸血的事情，但是沒有想到他的反應會這么激烈。
“師父，我知道你很生氣，可是天朝的醫學也需要進步，輸血這一塊兒不該一直那么空白著。”白青黛表情一正，緩緩說道。
她的聲音很輕，卻很堅定。
白青黛不是一個很倔強的人，但是這并不代表，她沒有自己的堅持。
從一開始對醫術毫無基礎，毫無興趣，只是為了生存而學習，到慢慢有了自己的目標，自己的追求，白青黛經歷了一個個不同的時期。
這是旁人都不知道的。
就連白天醫，都不知道，白青黛的心境從最開始到現在有了多么大的區別。
如果是三四年前，有人和她說，你可以不學醫，也可以擁有自己的人生，掌控自己的命運，那么白青黛肯定屁顛屁顛兒丟了醫術，回歸廚房。
但是現在不一樣，醫術已經成了她身體密不可分的一部分了。
她知道輸血的重要性，如果她不能研究出方法來也就罷了，但是她成功了。
偏偏現在有人和她說，你這樣成功是不對的，而且這個人還是她一直極為尊重的師父，這讓白青黛心中十分的不好受。
“天朝的醫學是需要進步，但不是靠你這么一個奶娃娃，我知道不少人對你褒獎有加，但是你也不要忘記了，你現在甚至還沒有及笄，你覺得你有多少的能力，可以改變天朝的醫學！”白天醫冷笑著說道。
他平常并不是這樣的人，他也從來不會因為一個人的年紀而小瞧了對方。
他可以和傅景明成為忘年之交這點就可以看出來了。
只是，這次白青黛瞞著他，涉足了他最為禁忌的那一塊兒，所以才變得口不擇言。
“師父，我知道我一個人能力微薄，我也不知道可以靠我一個人改變多少，但是如果每個人都這么想，誰還能有新的作為，我知道師父是生氣我把這個事情瞞著你，不顧及你的心情，可是我就是顧及你的心情，所以才一直不敢告訴你，當年的事情……”
“啪！”白青黛還沒有說完，臉上就是一熱，白天醫打了她。
這是頭一次，他出她。
以前她就算表現不好，他也頂多嘴巴上說幾句，她若是惹他不高興了，做幾個小菜，討好他也就罷了。
而這次，他竟然連話都沒有聽完，就直接動了手。
白天醫現在的情緒極其不穩定，白青黛的話他想起了他的禾妹，當年若是沒有那個事情，他們老早就成親了，她就不會早死。
他想起了她死之前的模樣，整張臉都變得猙獰起來。
白天醫的眼前已經看不到白青黛了，他手左右使勁亂揮，身邊的水杯，椅子紛紛倒落在地上。
白青黛原本還難過白天醫的動作，如今瞧見他這個模樣，嚇了一大跳。
也顧不得臉上的傷痛，連忙去拉白天醫：“師父，你怎么了？”
這樣的白天醫，讓白青黛心中十分擔憂。
“禾妹禾妹……”白天醫的嘴中喃喃喊道。
那么多年過去了，他一直都記得她嘴角的那顆小痣，對了，她還有酒窩，那酒窩是在左邊，還是在右邊……
白天醫只覺得腦袋疼痛難當，他一直以為自己不可能忘記的事情，現在偏偏想不起來了，這不可以！
“陶古蘇！”白青黛見白天醫已經完全魔怔了，連忙大聲喊人。
陶古蘇原本就等在外面，剛剛聽到里面的動靜，他就恨不得沖進去。
只是顧忌白天醫在里頭，而且白青黛一直沒有出聲，他只能緊緊地貼著門，所以之后白青黛一叫，他就直接沖了進去。
陶古蘇沖進去，就看到白天醫正要往柱子上撞，而白青黛死死地拉著他，這樣的一幕讓陶古蘇詫異萬分。
只是他沒有怔愣多久，大步往前將兩個人分了開來。
白天醫平時都有練武，用來強身健體。
不過他年紀畢竟大了，陶古蘇又正是力氣沒處用的年紀，幾下就將人制約住了。
白青黛連忙拿出銀針來，在白天醫后頸處扎了兩針，白天醫一下子就癱軟了下來。
輕輕松了一口氣，白青黛這才說道：“你幫我把師父抬到后面的休息室去吧。”
陶古蘇點點頭，白天醫那些體重在他看來不過小意思，輕而易舉就將人給安頓好了。
“剛剛是怎么了？”陶古蘇小聲問道。
白天醫剛剛的模樣可不想一個正常人。
“大約是我剛剛說話不大對，師父陷入魔怔了。”白青黛沒有想到，當年的事情對他的傷害那么大。
也難怪那些天醫，之前沒有一個人愿意研究輸血這一塊兒。
不光光是輸血這塊的難度，更多的還是顧及他的狀況。
白青黛原本并不覺得自己有多大的錯，正像她自己說的，醫術要發展，不可能故意將輸血略過。
但是現在，她卻深深的后悔著，那是她的師父，教了自己那么多知識的師父，她卻害的他變成這樣。
光是想想，白青黛就覺得眼睛熱熱的，好像有什么要涌出來。
只是她雖然難過，卻不后悔，既然做了，那就沒有后悔的必要了。
白青黛現在更多的是一種愧疚和心疼。
“你的臉怎么了？”陶古蘇一低頭，就看到白青黛的左臉紅紅的，上面明顯有一個巴掌印。
他頓時就急了，這可是他連說話都舍不得大聲對待的女子。
“是不是白天醫打的？”陶古蘇想到了剛剛白天醫的樣子，而且屋子里只有他們兩個人，也就這么一個可能了。
白青黛的手輕輕捂上了自己的左臉，笑的有些牽強：“師父是無心的，是我先惹他不高興。”
若是白天醫沒有后來的那個發狂，白青黛心里多少會有些委屈，現在反而什么委屈都沒有了。
事先故意聯合了花天醫和月天醫瞞著白天醫，錯在她。
“就算再怎么樣，也不能打你啊！”陶古蘇看到白青黛的眼睛，里面閃爍著一層晶瑩，他的心中一痛。
“也不大疼啦，你就不要擔心了。”白青黛沖著陶古蘇使勁兒一笑，只是牽扯到臉上的肌肉，剛剛被打的地方又是一疼。
“臉都腫了。”雖然白青黛說的很無所謂的樣子，但是陶古蘇還是止不住的心疼。
不能生氣就打人啊！
要不是對方是小七的師父，他恨不得直接沖上去將對方打個半死。
若是他早點發現，剛剛將人背過去的時候，故意摔地上也是可以的啊！
“那你讓珍味給我去拿些冰塊和雞蛋過來，免得等下嚇到了娘。”白青黛摸了一把臉，果然有些鼓起來了。
福慧長公主現在懷著孩子呢，她可不敢讓她擔心了。
“你怕嚇到了長公主，難道就不怕我擔心嗎？”陶古蘇看著白青黛，目光中赤果果的是擔憂和心痛。
白青黛看著陶古蘇，心中柔的一塌糊涂。
在自己覺得無力的時候，有這樣一個人處處關懷著你的感覺，正好！
“陶古蘇哥哥，我的臉疼。”白青黛眼睛水汪汪的看著陶古蘇，聲音又嬌又軟。
陶古蘇原本還有些懊惱，聽到白青黛這么說，整顆心都化成了一灘水。
白青黛很少主動會叫他哥哥，難得那么叫一聲，更讓陶古蘇心中各種激動。
若不是現在情況不大對，他恨不得將她抱起來轉上兩圈。
“那我給你去找冰塊和雞蛋。”陶古蘇急急忙忙地說道。
“你去廚房找那些婆子要就好，我的事情，不要和別人說。”白青黛叮囑道。
畢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下面的人嘴巴可說不好，白青黛不想在這個時候，又傳出自己和白天醫不和的消息，讓某些人心中痛快。
“好好好，我馬上去。”陶古蘇領了事兒，就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至于珍味和珍妙，因為剛剛白天醫的神色過于嚴肅，兩個人都乖乖站到了比較遠的地方，所以里頭發生的事情，反而是一個都沒有察覺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