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醫青枝

第二百八十一章 為什么孔大夫不能敢做敢當

青枝覺得很多年后自己大概都會記得這個下午。

因為今日下午的印象太過深刻。

自己頭發亂糟糟,臉上臟兮兮,活像個不折不扣的小乞丐,而他卻衣冠楚楚,儀容整潔,是個不折不扣的翩翩貴公子。

她絲毫不懷疑,此時若有人看到形象差別這樣巨大的兩人深情相擁而吻,大抵會把眼睛瞪瞎。

然而這兒是個極為僻靜之處,周邊的村莊距離這兒都比較遠,而且,這溪流上方的山路一看便是不常有人路過的。路上面盡是山上落下來的葉子。

再者,許多附近的村民已經背井離鄉躲避戰亂去了。

所以,這是一個無人干擾的下午。

被他擁吻了半個時辰以后,她方才想到,自己面前就有溪流,可以把臉洗洗。

她將嘴唇遠離了他的嘴唇,脫離了他的懷抱,道:“我去洗洗臉。”

就聽他說道:“孔大夫何必多此一舉,孔大夫的美貌在本公子的心中,并不在本公子的眼中。”

“那我若是日日如此,你還會這樣覺得嗎?”說話間她走向溪流。

“怎么,孔大夫你想日日裝扮成這種小偷給人看病?”他看著她在溪流邊彎下腰下。

“陸公子這樣說,莫不是在擔心本大夫當真日日如此,污了陸公子的眼睛?”

“不,剛才本公子便說過,孔大夫的美貌在本公子的心中,不在本公子的眼中。若是孔大夫自己不介意,本公子也不介意。”

“就怕陸公子只是說說而已。”

說話間,她挽起袖口,用雙手捧住溪中之水,往臉上淋去。

十一月的溪水有些寒涼,被溪水弄濕的雙手與面孔俱感覺到了沁心的冰涼。

洗好臉以后,她站起身來,對他道:“我忘記了一件事,我的馬還在那個鎮的西南邊的一個村子里。”

他道:“一匹馬而已,就算丟了,本公子幫你再買一匹。”

“可是你買不來原來的那匹了。”她站在他面前,俯視著他,“陸公子,快些起來隨我去看看那馬還在不在……”

他嘆了口氣,悠然說道:“本公子沒想到有一日一匹馬會打擾到本公子的時間。”

她笑道:“好像你的時間很寶貴似的。”

他道:“本公子自己的時間并不寶貴,不過,與孔大夫在一起的時候,這時間便寶貴了。”

“說的好像你以后沒有時間和本大夫相處了似的。”

“因為本公子確實有很長時間沒和孔大夫好好相處了。”

“莫非那些晚上,你都忘記了?”

聽他這樣說,那些他喝醉了酒和她親吻的夜晚,好像不存在似的。

“哪些晚上?”

“就……那些晚上。”

他恍然大悟說道:“孔大夫你是說那些晚上?也是,以后本公子和孔大夫會有無數個和那樣的晚上一樣的晚上。”

“誰說要和你有無數個那樣的晚上了?”她臉紅說道。

這可是在兵營,怎么也要避著點人。

“本公子不著急,就算現在無法日日擁有那樣的晚上,以后有朝一日會有的。”

說話間他站了起來,并將她的手攥進他自己手里。

他拉著她走到上方的山路以后,在上馬之前,他突然又擁住了她,吻起她來。

“剛才不是吻過了么?”在他的親吻之下,她含糊不清說道。

“剛才吻的是臉臟兮兮的孔大夫,現在吻的是洗干凈了臉的孔大夫。”

“有什么不同?”

“不同之處就是,剛才吃進了你嘴邊的一些灰塵,現在則沒吃進去。”

她“噗”一聲笑道:“這么說來,剛才你嘴里吃進了灰塵?味道如何?”

他道:“孔大夫若想知道味道,也很簡單,地面之上到處是泥,嘗下就知道味道如何了……”

青枝道:“陸公子有所不知,陸公子吃了幾粒土,看則委屈,其實陸公子是賺了。陸公子你吃土時等于無意中吃了一味中藥……”

“泥也是藥?”他挑了挑眉,似乎不太相信。

“本大夫不騙你。陸公子有所不知,黃泥,白泥,黑泥均是藥。醫書上的灶心土便是黃泥,是止血良藥,黃泥還能治療腹瀉,凈化水體。白泥在醫書上稱為白土子,有止血,止瀉,以及涂敷皮表潰瘍之效。黑泥是泉水井下未受污染的黑色泥巴,可用來涂敷足底或腹部、瘡面周圍的皮膚,以達到清熱解毒的作用。”

“在你們大夫那兒,還有什么不能入藥?”

“自然是有。比如陸公子你。”

“在本公子看來,孔大夫也是某種藥物。”他擁著她說道。

“我怎么就成藥物了?”青枝笑道。

“不,應該說孔大夫是藥也是毒。”

“我怎么便又是毒了?”

“不見孔大夫,本公子的毒便發作,天地之間便只余灰暗。見了孔大夫,本公子的毒便消解,天地之間便豁然開朗。”

說著,他撫摸著她的頭發,深情看著她。

在冬日下午的斜陽的照射之下,她白皙如玉,明眸幽深。

感覺到他的手在撫著自己的頭發,她想起了自己頭上那亂糟糟的頭發,道:“你能不能不要看本大夫的頭發?”

他本來是看著她的面孔,現在則向她頭發看去,邊撫摸她那凌亂的發絲邊道:“孔大夫的頭發這般情形的時候不多,恐怕以后也不常見到,本公子今日要好好記在心里了。”

“你便是專門只記得本大夫最尷尬的時刻。”她佯怒道。

他嘴角勾起,悠然說道:“說起來本公子以后在孫子孫女們面前又有了一樁值得一提的回憶了。”

她知道他指的是今天裝小偷從窗戶跳下趴在他旁邊這事。

他當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伸手便往他胸口捶去。

他接住了她捶過來的手,再一次勾起嘴角說道:

“孔大夫,你還要繼續再接再勵。等到所有這些事情能寫成一個冊子時,才能罷休……”

什么?他還想把她所有的尷尬事寫成一個冊子?供以后的孫子孫女傳閱?

“你要是敢寫什么冊子,我就敢在你飯菜里下毒。”她道。

“那些事情不是孔大夫你所為?既然是你所為,為什么孔大夫不能敢做敢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