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陽的別墅內,李春風心急如焚、心亂如麻。
他急的是伊雅潔離開家后能往何處棲身,一個大病初愈的老婦能否禁得起身體上的奔波勞碌和心理上的打擊刺激。
他亂的是李丹陽對自己與伊雅潔關系的誤解。在這一點上,李丹陽怎么跟他母親一樣不聽解釋,固執地認為伊雅潔就是當年破壞家庭的“小三”呢?
如果自己留有伊雅潔的手機號就好了。可是自己卻恰恰忽視了這一點。
李春風知道,兒子李丹陽肯定是知道伊雅潔手機號的,可是自己又不好意思向兒子要,再說,兒子李丹陽正在生著伊雅潔的氣。
那么,誰也會知道伊雅潔的手機號呢?李春風忽然想起沈嫣然來。他連忙拿起手機查到了沈嫣然的號碼,可是他卻又猶豫起來。
關于自己與伊雅潔的關系那是他們這一輩的秘密,而且其中存有許多無法說清的誤解,鬧不好,沈嫣然也會像李丹陽那樣對他和伊雅潔生出鄙夷。
播音組內,李丹陽剛剛跟父親的通話艾依一聽到了大概。畢竟是女性,她的心中禁不住跟著緊張起來。
艾依一也是一個愛憎分明的人。照李丹陽剛才所說,如果破壞家庭的是個年輕女子,而且存在主觀上的故意,對這種行為、這種人當然不能原諒。
可是后來他才得知李丹陽所說的這個“小三”完全是憑空臆想,只是聽他媽媽一面之辭,而且這個女人孤苦無依、大病初愈,如果再對她痛下狠心,未免也太過了。
“組長,你伊阿姨從你家出走了?”艾依一問。
“是的,剛剛!”李丹陽沉聲道。
“那你快回去找找吧,她是從你家出走的,她大病初愈,又受不得刺激,今天你們這么一折騰,萬一病情復發……”艾依一勸道。
李丹陽抬起頭看著艾依一,冷聲問道:“依一,今天你是怎么了,說話前后矛盾,你到底是支持我呢還是反對我呢?”
艾依一正色道:“你對你伊姨的了解不夠全面,你的恨也是來自臆想,而且伊姨已經夠可憐了。所以我反對你對她實施報復。”
“報復?我這是報復嗎?我趕她走了嗎?我只是尊重她自己的選擇。”
“李丹陽!”艾依一變得嚴肅起來,“你的確沒去趕她,我也不知道你在家里當著她的面說過什么,但一定是你的話傷了她的心!你的那些話甚至比趕她走還要傷人!”
李丹陽閉口緘默。
離開李家的伊雅潔坐在出租車里也不知該去向哪里。她很傷心,李丹陽脫口而出的一個“小三”刺痛了她的心。
“阿姨,你到哪兒?我們已經跑了半個城市了。”司機是個年輕小伙子,自從一上車他就發現伊雅潔悲傷無語。她要到哪兒呢?他提醒道。
伊雅潔抹了一把淚,說:“去市精神病院。”她已想好,自己無處可去,還不如住在醫院里好。
“你的親屬在那兒住院嗎?”小伙子熱心地問。
伊雅潔沉下臉,冷冷地說:“我有病!”
小伙子一驚,看了看后視鏡。鏡子里,伊雅潔一臉悲苦,一幅大病初愈的樣子,可是又不太像。
“你真的有病?”小伙子不放心。
“你要看我的病歷嗎?一級失憶外加間歇性狂躁!”伊雅潔毫無表情地說。
小伙子嚇了一跳——自己拉著這么一位乘客,萬一她在車上突然發病那還了得?而且她有失憶癥,出了問題就說不清了。
小伙子一打方向盤,出租車快速向就近的派出所駛去。
來到派出所,小伙子徑直把伊雅潔交給了值班民警。
“民警同志,我在半路上遇到這位患病的阿姨,她說她有失憶癥外加間歇性狂躁癥,為了她的安全,我把她送到你這兒來。”
“謝謝你!送到這兒她就安全了。”民警握住司機的手感謝道。
做過簡單交接,小伙子連車費都沒要,就逃也似地上車走了。伊雅潔無語苦笑。
“大媽,進屋來坐,到了這兒就是你的家!”民警說話的聲音很大,很顯然,他把伊雅潔當作了病人。
別墅內,李春風急得團團轉,他想到了報警。可轉念又想,伊雅潔沒病又沒走失,報什么警呢?
李春風對伊雅潔是非常了解的,即便是找到了她,自己跟李丹陽的疙瘩沒有解開,李丹陽不向她當面道歉,她是絕對不會回來的。
要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還必須跟李丹陽談清談透,談得兒子理解并接納她。只有如此,才能消除兒子和伊雅潔心中的誤解。
李春風再次撥通了李丹陽的手機。
“丹陽,你回來,我跟你好好談談!你是一個明白人,在單位大小也是一個部門領導,我想你應該是明事理的。”李春風見硬的不行,便講起了道理。
李丹陽握著手機聽而不語。
李春風繼續說:“如果你聽我把二十幾年前發生的事情講完,我相信你對我、對你伊阿姨會有新的理解。到時候,無論你做出什么決定我都不會攔你,但我不希望你在糊里糊涂時做出錯誤的決定。”
李丹陽依然沉默。
“現在你看看窗外,夜越來越深,而你身無分文的伊阿姨卻在街頭流浪,她的病是你幫著治好的,難道你還想把她再送進醫院?”
一旁的艾依一見李丹陽猶豫的樣子,氣急地一把抓過他的手機,對著話筒干脆利落地答道:“伯父您好,我是李丹陽的同事,我現在就把他給你送回去!”
自作主張地接過電話,艾依一一把拉住李丹陽的手,“走,我押你回去!”
可是她一拉,李丹陽卻身子一癱從椅子上溜到了地上。
躺在地上的李丹陽雙手緊緊地捂著自己的頭部,痛苦地蜷縮一團。
艾依一大驚失色,“丹陽,你怎么啦?”
李丹陽抱著頭“嗚嗚”地低叫著。
艾依一手足無措——莫不是他突然遭受家庭打擊,精神無法承受致使大腦出現了問題?
艾依一立即撥通了120急救電話和臺醫務室的電話。
臺醫務室的兩名值班員很快推著病車來到播音組,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李丹陽抬上擔架,又一路小跑著把他送進了醫務室。
來到醫務室,做過常規檢查,醫生疑惑了——李丹陽一切正常!可是為什么好好的人卻突然出現腦部疼痛并出現暈厥現象?
在醫務室趟了大約十幾分鐘,李丹陽的疼痛癥狀就完全消失。他坐起身,就像剛剛沒有出現危急一樣。
120急救車來了,但又被李丹陽惋拒回去。他說他沒病,頭痛頭暈只是因為一時氣急供血不足。
“組長,我看,你還是回家吧,你這個樣子,能讓誰放心?”艾依一勸道。
李丹陽站起身,突然間,他感到屋內的燈光熄了一下,眼前的光影猛地一暗,但很快又恢復了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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