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案民警聽完我的講述,眼睛一亮,微笑著向我伸過手來。
“高大鵬同志,非常感謝你提供的這些情況。關于范學理被縱火身亡的案子,警方正在重新全力調查,我們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放過一個壞人。”
我頗感意外地握住民警的手,一直緊張的心態稍稍放松了一點。
警方的辦案效率非常高。在我背著殺人嫌犯的罪名逃亡五年之后,案情終于大白。
原來,真正的縱火殺人者是二愣子和李寡婦。
李寡婦交待了整個作案過程:范學理被殺那晚,她事先與二愣子串通好,在自己用酒灌醉范學理之后,由二愣子在紙條上寫下“高大鵬放火燒我”的字條。
在李寡婦和二愣子合力將范學理抬上床后,二愣子將紙條壓在醉酒的范學理身下。之后,由李寡婦望風,二愣子放火,成功地將裝神弄鬼的范學理燒死。
正如二愣子和李寡婦開始預謀的那樣,他們成功地將燒死范學理的罪名推到了我高大鵬的身上。
案情大白,冤情洗清,我終于獲得了自由,終于可以光明正大、自由自在地生活在陽光下了。
說到這兒,高大鵬長長地吁了口氣,就像終于放下背了數年的千斤重擔。
“真的是法網恢恢,疏而不漏。恭喜你終于洗清冤情。”沈嫣然面露微笑,說:“從此之后,你終于不必再東躲西藏,生活在陰影里了。”
高大鵬苦笑道:“可是因為這起案子,我被迫弄丟了兒子,這一責任該由誰來負呢?”說著,高大鵬顯出一臉的悲傷。
是啊,為了有這個兒子,高大鵬一家遭受了怎樣的苦難,他們一家的命運發生了怎樣的改變。這一切,都是常人難以想像、難以忍受的。
可是到頭來,兒子卻又失散在人群之中,他們的希望又一下歸零……
“那你可以重新返回西藏找到老吳,打聽你兒子的下落呀?”沈嫣然問。
高大鵬嘆了口氣,說:“是的。在案情大白后,我又立即返回到西藏,來到阿燦開的那家按摩店。可是我失望了。”
“怎么了?”沈嫣然問。
“老吳失蹤了。”高大鵬無力地說。
“啊?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為什么會突然失蹤呢?”
“具體原因我也不知道。阿燦告訴我說,就在我被西藏警方帶走的當天,老吳就失蹤了。”高大鵬道。
“為什么在你的突然造訪和警察的突然出現后,老吳就突然失蹤了呢?我想這里面一定有原因。”沈嫣然提示道。
“這一點我也想過。難道老吳懼怕我和警察嗎?我想了很久,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就在這時,高大鵬的妻子孫麗云插話道:“我倒從老高、警察和老吳之間找到了關聯點。”
“哦?說說看。”沈嫣然道。
高大鵬也驚訝地看著妻子。
孫麗云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邊思索著邊喃喃道:“他們之間的關聯點就是曾經在H市按摩店工作,后來被殺身亡的小紅。”
一聽小紅這個名字,高大鵬的眼睛都瞪大了,他一拍大腿道:“是呀,小紅的死案還沒有完結呢?那起案子,一直懸到如今。而且我猜測小紅的死必定與老吳有關!”
“會不會是老吳殺了小紅,所以一見到警察就心虛出逃呢?”孫麗云道。
沈嫣然打斷了孫麗云夫妻倆的推測。她很清楚,這里是廣播電視臺,不是公安局,她只是一名《回家》欄目的主持人,不是刑偵隊員。
“高大鵬先生,關于老吳是不是殺害小紅的兇手,在這里我們就不做推斷了吧。我們還是把焦點集中的你兒子高翔的尋找上比較合適。”沈嫣然道。
高大鵬和孫麗云相視一笑,沖沈嫣然抱歉地點了點頭。
高大鵬說:“對對對,關于小紅的死,相信警方最終會有結論,那不是我們所能操的心。我只講講后來尋找兒子的經歷。”
高大鵬說著,聲音沉了下去,一股悲涼涌上他的心頭。他輕咳了幾聲,繼續開始了他的回憶——
在西藏阿燦的按摩店,我走進了老吳的宿舍。
很顯然,那天在郵局看到警察抓我之后,老吳沒再回到按摩店。因為老吳的所有東西都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不像是突然要走亂七八糟的樣子。
跟阿燦商量之后,我決定對老吳留下的東西一一進行檢視,希望能發現與酒店的那位何阿姨或是我兒子有關聯的物件。
我打開了老吳的衣柜,一件一件地把他的衣服取出,一個兜一個兜地翻看,希望能找到他每個月的匯款單存根之類的東西。
可是我失望了,除了衣柜、衣服、床上床下,甚至他的鞋子里我都找過了,沒有發現任何有用的物品,哪怕一張紙,一個筆跡劃過的痕跡。
我不死心,又開始翻檢老吳桌上的書。
老吳是個愛看書的人,雙腿殘疾之后,看書成了他最大的消遣。
桌面上的書很多,碼成了一座小山。我一本一本地翻看著。
忽然,我發現在這些書中,竟有一本西藏的地圖冊。
倒并不是因為我喜歡地圖,而是這本地圖冊是西藏的,距離上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感。
我拿起這本地圖冊看了起來。
猛一看,地圖冊并無什么異樣,可是細看上去,卻發現地圖上有的區域的紅色邊框被人細細地描過了一遍。
我打開屋內的燈,把地圖對著燈光看了過去。頓時,我愕然了——被人用紅筆描過的區域竟是我棲身的庫拉鎮!
難道老吳在庫拉鎮藏著什么秘密?
我激動不已,立即起身趕回到鎮里。
可回到鎮里后,我馬上就泄了氣——庫拉鎮很大,比我們想像的鎮子要大上十來倍,這里地處偏遠,信息不暢,交通不便,隨便租間屋一住,就像沙粒落入大海。
我苦苦思索著老吳的下落。到庫拉鎮只是一種可能,但我得先排除這種可能。
一開始,我用最笨的辦法去尋找他。我把鎮子分成了幾塊,列了個計劃,挨家挨戶地地毯式探尋。
但我堅持了幾個星期后就終止了這一行動。我甚至為自己的愚蠢做法感到可笑——人家老吳正回避著自己,可自己卻公然地挨家上門尋訪,即使老吳在家,他也會縮回頭,裝成烏龜。
我想來想去,最簡單最直接的辦法還是去鎮上的郵局查。阿燦說過,老吳每月都會在發工資之后出去半天,事實證明,老吳是去郵局給人匯款去了。
如果老吳的款子匯到了庫拉鎮,那么從鎮郵局一定查得到取款人留下的存根,看得到收款人的地址和姓名,如果對方有手機,可能還會留下手機號。
想到這兒,我激動得渾身顫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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