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沈嫣然的養父母正帶著雨童匆匆趕往市人民醫院。
他們剛剛接到醫院護士打來的電話,說李丹陽突然之間病情惡化,希望他們能速去醫院一趟。
可是李丹陽病情突然惡化的事能告訴正在開車的女兒沈嫣然嗎?
不能。養母知道女兒的性格,總是一幅火急火燎的樣子。如果她得知李丹陽的病況,一定會分心,開車就不安全了。
養母想了想說:“嫣然,這邊真的沒啥事,你別急啊,開車一定要穩住心神。聽到沒?”
“媽,我聽到了。是不是李丹陽的病出現了反復?”沈嫣然追問。
聽筒里傳出養母輕輕的嘆息聲,“是的嫣然。我也是剛剛才知道。不過醫院里的事不用你操心,操心了也沒用,你集中精力開車,安全到達醫院后再說。”
沈嫣然“嗯”了一聲,手上一陣哆嗦。那一刻,她感到自己像是被抽了筋,連方向盤都無力把控。
小心翼翼地駕車來到H市人民醫院,沈嫣然直奔李丹陽的病室。
李丹陽已被送進了重癥監護室。
重癥監護室外的走廊里,坐著一臉悲傷的養父母和童小偉,小雨童聽話地依在養母懷里。
見沈嫣然回來,養父母立即起身迎了上去。他們的目光里滿是憐憫。他們緊緊拉著沈嫣然的手,不知如何安慰。他們明白,如果李丹陽此次出不了ICU,女兒嫣然將永遠失去心愛的男友。
“到底怎么回事?兩周前不是還說病情好轉了嗎?”沈嫣然問童小偉。
童小偉略略思考后說:“從檢查結果來看,癌變部位的確在萎縮,癌細胞比例確實在減少。但是李丹陽卻突然出現危相,其原因著實令人費解。”
“嫣然,你別急。俗話說,病去如抽絲。出現一點小反復應該是正常現象。專家們正在搶救,之后,新的報告會馬上出來。”養父說。
“對,只要癌細胞在減少,康復的希望就會越來越大。”童小偉安慰道。
沈嫣然木然地跌坐在椅子上。她的心海里波濤翻滾。她想起了自己跟李丹陽自從相識后發生的一幕幕:
面試時的尷尬巧遇;自己與王子欣發生沖突時他的冷峻調解;每次考核跌入低谷時他的熱情鼓勵……
還有他每晚悄悄對自己的保護;每天早晨他為自己買來的可口早餐;自己被人多次誣陷后,他的主動擔當……
太多太多的往事如快放的影片一一在沈嫣然的腦海里閃現。
這些快閃的片斷,織成了沈嫣然與李丹陽愛的經緯。她沿著一條條經緯找去,總能看到李丹陽默默關切的眼睛。
這眼睛里充滿了期待。那是對生的乞求,是對愛情的渴望,是對美好未來的無限向往。
自己欠他的太多了。沈嫣然在心內自責道。
是啊!自己明明知道李丹陽看似無情實有情,卻在形式上苛責于他。可李丹陽卻恰恰是個不會儂情儂意逗女孩子開心的男人。
多年了,李丹陽一直夾在愛情的縫隙里。他希望自己的女友能等一等,等他處理好一切,再心無旁騖地與之牽手。但沈嫣然卻總是步步緊逼、斷然絕情,讓李丹陽措手不及。
可以說,雖然自己被公認為是李丹陽的女朋友,但是自己卻沒有一天讓他感受到愛情的甜蜜。
就像艾依一所說的那樣:自己和李丹陽一直在斗爭,直到雙方精疲力竭。
沈嫣然想著這些,深刻地做著自我檢討。可是光自責有什么用呢?心愛的人已經病入膏肓,他已經無法再感受到遲來的關愛。
突然之間,沈嫣然的腦海里冒出一個特殊的念頭——我要給李丹陽一個婚禮,一個特殊的浪漫的婚禮!
她被自己的這一想法鼓勵著,思緒剎不住腳地向前飛奔。
對了,如果李丹陽的病情有了些好轉,我要和他在海灘上舉行盛大的婚禮儀式,我要他親自乘著熱汽球向我求婚,我要讓他在眾多親朋好友的見證下發布愛的誓言。
如果……如果李丹陽的病情持續惡化,我就和他在病房里舉行婚禮。即使他不能站立,即使他面容憔悴,即使他形似枯槁,我也要和他在病床上拍下最美的婚紗照……
想起婚紗,沈嫣然就想起“非常新娘”里的那件仿巴洛克式的復古婚紗。它有著宮廷禮服的泡泡袖,通身由透明的薄紗和雪紡紗精制面成,上面點綴著漂亮的燙鉆和水晶……
那套婚紗是她去年采制《回家》欄目時,應一對老年情侶的要求,在“非常新娘”拍攝節目時看到的。
當時,她只一眼就看中了那套盡顯青春和純美的婚紗。那時她就想,自己做新娘時,一定要穿上那套漂亮的婚紗,做一回美麗的新娘。
真的沒想到,當自己就要穿上婚紗時,李丹陽卻病倒在床,生死未期……
“媽,我要我李丹陽結婚!”沈嫣然把養母拉到走廊的盡頭,聲音很小但很堅定地說。
“啊?結婚?”養母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沈嫣然,“這怎么能行?”
“媽,我想過了。幾年來,李丹陽一直默默地愛著我,可我卻一直故意惹他生氣,幾乎沒有給過他愛的回饋。我想,他最大的愿望一定是能與我牽手踏入婚禮的圣神殿堂。”
“別說了。我不同意!”養母沉聲道:“我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婚后不久就成為……”養母戛然止聲。她不想讓女兒聽到那兩個殘酷的字眼。
“再說,你還年輕,萬一李丹陽……,你也好開始新的生活!”養母勸道:“嫣然,你的這個想法很感人,但是生活不是演電影。電影中可以作秀,但生活卻不能模仿!”
沈嫣然默不作聲,她想聽聽養母的完全心聲,這是一種尊重,也是一種傾聽,畢竟這么重大的決定不是一個人能夠做出的。
在養母面前,她只是孩子,是養母含辛茹苦養大的女兒。她要出嫁,必須得到養母的同意。
養母繼續說:“李丹陽重病在身,他需要靜養。如果你堅持要跟他舉行什么特別的婚禮,你想想,他折騰得了嗎?你那樣做,不是加劇他的病情嗎?”
“媽,就是因為他的身體治愈無望,我才想跟他把辦婚禮辦了。這樣,即使李丹陽離開人世,我和她才不會留有遺憾。”
“嫣然,如果李丹陽的病無法治愈,他離開你,離開人世是早晚的事,但不能為了滿足一個將逝之人的愿望,而給生者留下無法治愈的后遺癥!”養母道。
“再說,在丹陽彌留之際,你表達關愛的方式很多,為什么非要用婚禮這種方式呢?”
沈嫣然抬起頭,眼里滿是堅定,“媽,這事我已定了,就這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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