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有人喊“救命”,上個世界養成的醫生本能,讓何甜甜直接抄起針灸包就跑了出來。
“怎么了?發生什么事情了?”
何甜甜大步跑著,很快就來到了近前,她剛才聽到了“要生”的字眼兒,所以病患是個產婦?!
何甜甜暗自琢磨著,但快步跑到衛生所的男子,看到何甜甜的那一剎,卻滿臉失望:“劉大夫呢?劉大夫在不在?”
“哎呀,老四,我都和你說了,人家劉大夫考上了省城的大學,幾天前就去上學了!”
緊緊追在男子身后的是個三四十歲的黑瘦婦人。
她一邊追,一邊氣喘吁吁的喊,“你趕緊去找大隊長借拖拉機,快點兒把你媳婦送去省城,興許還有救!”
“來不及了!嗚嗚,陳大娘說我媳婦是難產,孩子的腳先出來了,卡住了——”
男人臉上一片絕望,雙腳一軟,噗通一下跌坐在地上。
其實,他也聽說劉大夫已經走了,可他不死心啊。
媳婦難產了,眼瞅著就不行了,請來的接生婆說趕緊想辦法。
但,這么短的時間內,他去哪兒想辦法?
衛生所是唯一的希望了,結果——
“難產?產婦呢?她情況怎么樣?”
被人忽視,何甜甜也沒有氣惱,而是急切的問道。
“你問這些干啥?你能救我媳婦嗎?”男人胸口提著的一口氣兒仿佛散了,整個人都處于頹然的狀態。
聽到何甜甜問出一連串的話,他愈發煩躁,沒好氣的懟了一句。
“我能不能救你媳婦不好說,但你如果一直這么坐著,啥也不做,你媳婦肯定救不活!”何甜甜沉下臉來,冷聲回了一句。
“你、你——”男子被氣得夠嗆。
這個小丫頭片子是個什么意思?
她是不是在說,自己媳婦如果死了,都怪他不肯努力?
可他又有什么辦法,何家村距離省城有一百多公里的路程,就算開拖拉機也要兩三個小時。
陳大娘說得很清楚,他媳婦一個小時都等不及了。
其實,就算衛生所的劉大夫還在,他一個只會看個感冒發燒的赤腳大夫也幫不上什么忙。
男子還愿意跑這么一趟,就是不想眼睜睜看著老婆孩子等死。
他、他已經盡力了,結果讓這死丫頭一說,他反倒害死媳婦的兇手!
男人似是想到了什么,咕嚕一個翻身,從地上爬了起來,“好,你等著,我這就把我媳婦送來,你要是救不活她,看我怎么和你算賬!”
說完,都不等何甜甜開口,他就撒丫子跑了。
何甜甜:……算了,先讓他把人送來也好。
“哎呀,你這丫頭,什么都還不知道,就敢亂承諾!”
剛剛追著男人跑的中年婦人,看到這一幕,不禁有些傻眼。
她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好半晌,才平復好呼吸,“你知不知道,何老四是我們村兒有名的牛脾氣,他啊,要是認準了一件事,打死都不回頭啊!”
“大嬸,你好,我叫何甜甜,是何大壯家的閨女!”
何甜甜卻沒有接中年婦人的話茬兒,揚起唇角,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大嬸愣了一下,旋即一拍大腿,“哎呀,你就是那個跟子璇抱錯的孩子?”
何甜甜笑著點點頭。
“還別說,仔細一看哪,你長得挺像你那個姑奶奶的。就是你爸的小姑,解放前給人做姨奶奶,可惜命薄!”
大嬸湊到近前,仔細看了看。
要問何家村最近有什么新鮮事兒?
非何大壯家莫屬啊。
先是閨女考上了大學,接著,又傳出消息,說是考上大學的閨女不是何家的種兒。
隨后又回來一個白凈漂亮的何甜甜,還不等眾人回過神兒來,人家這閨女就先攀上了大隊長的關系,成功接替了劉大夫的班兒。
要知道,衛生所這工作最輕省了,劉大夫考上大學的消息剛傳開,村里就有不少人家盯著。
也有小道消息說,大隊長想讓自己的親閨女接班。
對此,何家村的村民們雖然暗地里眼紅,可也說不出什么。
大隊長就是大隊長,給自家的孩子尋點兒便利那是應該的。
但,不知怎的,大隊長的閨女沒來衛生所,倒是讓何家剛認回來的閨女占了名額。
昨天晚上消息還沒有傳開,村民們還沒有怎樣。
今天早上,很多人親眼看到何大壯的閨女,那個叫甜甜的漂亮姑娘,一路熱情的跟人打招呼,一路來到了衛生所。
到了這個時候,眾人才知道這件事。
于是,有些人就開始憤憤不平了。
憑啥,憑啥這樣的好事兒會落到何甜甜一個剛回來的女娃兒頭上?
倔牛何老四會跑到衛生所“求助”,也絕不是偶然,而是擠在他家看熱鬧的人,扯著嗓子喊了一句。
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陷害何甜甜啊。
這位大嬸心里嘀咕著,而問詢趕來的徐秀蘭也急得不行。
只見徐秀蘭一溜小跑的趕來,人還在院外,就扯著嗓子喊:“甜甜!甜甜!”
何甜甜趕忙答應一聲,迎了出去,“媽,您怎么來了?”
“哎呀,我要再不來,你個傻丫頭都被人給坑了!”
徐秀蘭急得不行,一時也顧不得偽裝什么慈母。
她伸手就要戳何甜甜的額頭,卻被何甜甜輕輕用手握住了指頭。
“媽,我怎么被人給坑了?”何甜甜明知故問。
徐秀蘭直跺腳,“你、你,你是不是跟何老四那個憨貨承諾,一定就救活他的老婆孩子?”
“沒有啊!我只是說,他如果坐在衛生所門口啥也不干,他的老婆孩子肯定活不了!”何甜甜十分客觀的說道。
說完這話,她還沖著剛才那個大嬸問了一句,“大嬸,您剛才也在,我是不是這么說的來著?”
大嬸卻訕訕一笑,極力躲著何甜甜的目光,“我、我剛才跑得太急,沒聽清楚!”
何甜甜挑眉,哦吼,還真有人算計我啊。
“徐秀紅,你沒聽清?你可是咱們何家村有名的包打聽,你那耳朵,隔著三里地都能聽到別人說的閑話,你會沒聽清?”
徐秀蘭頓時將矛頭對準這個大嬸。
說起來,彼此還都不是外人,聽名字就能知道,徐秀蘭和這位大嬸約莫是同族的堂姐妹。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徐秀蘭和徐秀紅是一個村兒的姑娘,先后嫁到了何家村。
她們在娘家的時候,還是關系不錯的堂姐妹。
但,成了何家村的媳婦兒后,兩人因為種種原因,居然慢慢成了冤家對頭。
徐秀蘭是明著潑辣,有什么脾氣,都會當面發出來。
而徐秀紅則是個綿里藏針的主兒,表面和和氣氣,暗地里下刀子。
何甜甜冷眼看著她訕笑著演戲,便知道,剛剛那位何老四是被誰攛掇著來衛生所了!
嘖,就這么一個小破山村,一個赤腳大夫的工作,居然就能引發這樣的明爭暗斗。
何甜甜暗暗搖了搖頭。
眼瞅著自家親媽要跟徐秀紅掐起來,何甜甜上前拉住了她:“媽,人家大嬸約莫是上了年紀、耳朵不好使了,沒聽到就沒聽到吧。”
徐秀紅那虛偽的笑容都快撐不住了:什么上了年紀?我比你親媽還小兩歲呢。
“哎呀,不是,甜甜,你、你——”徐秀蘭真急了,她怕自家閨女上班第一天就鬧翻車啊。
何老四真的是個憨貨,認準了一件事,根本不講道理。
萬一被他一通胡攪蠻纏,再把自家閨女的好工作給攪合沒了,徐秀蘭就算堵到何老四家罵上一天一夜,也、也于事無補啊。
“媽,放心吧!我心里有數!”
何甜甜輕輕點頭,年輕的面龐上卻寫滿了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