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拿了反派劇本

第266章 我婆婆是忠仆(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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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必須要忍!

絕不能露出破綻,絕不能讓延庭的身世曝光!

張夫人用力掐著自己的掌心,反復在心底提醒自己。

所以,當她聽到馬車上傳來延庭稚嫩的哭聲時,明明心痛的要命,卻還是強行忍著不去看,也不能管。

趙嬤嬤更不敢說什么,唯恐自己一個不小心會壞了主子的大事。

這對主仆都沒有跳出來攔阻或是訓斥,馮忠良又真是個老實頭,何甜甜的一番話,直接將他說住了。

再說了,一直以來,男主外女主內。

兒女的教養,基本都是做母親的在負責。

馮忠良自己本身就老實,他還知道,他沒讀過什么書,不懂那些道理。

而“顧秀娘”呢,讀書人家的女兒,知書達理,且懂得教養孩子。

把馮延庭交給“顧秀娘”,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

最最要緊的,何甜甜也沒有虐待馮延庭啊,她只是讓他知道一些尊卑、規矩,讓他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兒。

他們家本身就不是什么大富大貴,侯府沒事兒的時候,馮忠良還能當個“馮大爺”。

可現在侯府要被問罪,馮家的靠山倒了。

馮忠良再想想過去一樣富貴、風光,肯定不現實。

更不用說,這次為了幫忙打點,馮忠良聽了親娘的吩咐,把他這幾年在西南的經營全都賣掉了。

一路上,上萬兩的家產已經花了三分之一。

但,身上剩下的幾千兩銀子也不能亂花啊,畢竟前往京城的行程還有一多半兒呢。

錢校尉就是個見錢眼開的主兒,不給他塞足了銀子,張夫人他們就會受苦。

另外,還有最重要的,到了京城就萬事大吉了嗎?

趙嬤嬤早就提醒了馮忠良,抵達京城后,平南侯的罪名一旦落實,侯府就可能會被奪爵抄家。

家眷們會被流放、發賣。

但不管是什么情況,銀子都是重中之重。

大周朝允許贖買,只要沒有被判處死刑,徒刑、監禁等等都可以花錢減免。

趙嬤嬤跟馮忠良說過:“太夫人、二夫人和三夫人都有娘家,他們現在不敢管,主要是怕受到牽連。”

“侯府的罪名落實了,只要不是殺頭,那幾家姻親反倒敢出來幫忙了。”

“侯府的其他人他們或許不會管,但自家的小姐,以及外孫、外孫女什么的,總要管一管!”

如果不管,不說骨肉親情了,就是眾人的吐沫星子也能把他們淹死!

唯一有麻煩的,約莫就是張夫人了。

張夫人也有娘家,但,張家跟侯府牽扯得太深了。

張夫人的一個兄長就在西南軍中任職。

一旦侯府出事了,整個張家估計也要有麻煩。

到那時,張家自顧不暇,哪里還有精力去救張夫人?!

所以,最后贖買張夫人母女的人,除了馮忠良這個忠仆的兒子,估計也沒有別人了!

“這些銀子,可不敢亂花,京城才是大頭呢!”

趙嬤嬤知道自己兒子愚鈍,但勝在聽話,她沒有半點隱瞞,將隨后可能發生的事兒全都說了出來,并做了相應的安排。

馮忠良只需按照親娘的計劃行事即可。

趙嬤嬤卻忽略了一點,馮忠良再老實,他也不是真正的傻子。

做了幾年的生意,馮忠良也會一些簡單的算數。

“唉,到了京城后,再把夫人、阿娘他們贖買出來,咱手里這點錢也所剩不多了。”

馮忠良這般偷偷跟何甜甜嘆息。

另外,在京城還要買房置地,再找個營生,否則,這一大家子住在哪兒?吃什么?喝什么?!

馮忠良這一路上,可不只是趕馬車、前后打點,他嘴上不說,心里卻一直都在盤算。

算了一路,也愁了一路。

唉,錢越花越少,而未來花錢的地方還很多。

他們這些人,將來該怎么辦啊。

馮忠良為未來發愁,他不確定抵達京城后,他們還要面對什么困難。

但有一點,馮忠良非常肯定,那就是,他們家估計很難像過去一樣富貴了。

可能他們連尋常老百姓都不如,畢竟普通的百姓還有自己的房子。

而他們呢?

既然是尋常百姓,那么家里的孩子就不能太嬌慣。

所以,看到何甜甜給馮延庭立規矩,馮忠良從最開始的不適應、不忍心,慢慢的,竟也覺得非常正確。

“……教養兒女本來就是你這個做母親的責任,你既覺得這樣合適,那就這樣辦吧!”

馮忠良雖然看著兒子哭鬧的樣子有些不忍心,但也覺得,妻子沒有做錯。

馮延庭:……

扯著嗓子哭了半天,阿娘還是冷著一張臉。

阿爹倒是幫忙說情,卻被阿娘幾句話就懟了回來。

還有夫人和阿婆,她們仿佛都沒有聽到自己的哭聲,看都不看他一眼。

哭著哭著,馮延庭自己就哭不下去了。

何甜甜見火候差不多了,抬手遞給馮延庭一塊帕子,“知道自己錯了嗎?以后還胡亂鬧脾氣嗎?”

馮延庭哭得一抽一抽的,小臉通紅,兩只跟張夫人非常相似的眼睛里儲滿了淚水。

他委屈的癟癟嘴,心里雖然還有不平,但阿娘的開口,到底給了他臺階。

“嗯!阿娘,我錯了,我、我以后再也不亂哭亂鬧了!”

胖胖的小手拿著帕子,胡亂在自己臉上擦著。

馮延庭第一次感受到,母親竟是這般威嚴。

他幼小的心靈中,也第一次有了一個概念:不是所有事都能用哭鬧解決,父母長輩對自己也不是沒有原則、沒有底線的縱容!

還有,最最重要的一點:魏元娘這個大小姐,確實比自己尊貴!

魏元娘:……

看到馮延庭委屈的抹眼淚,她竟莫名的覺得爽快。

身上的黑氣,似乎都變淡了許多。

何甜甜敏銳的察覺到魏元娘情緒的變化,微微勾了勾唇。

“知道錯就好!”

何甜甜還是繼續管教馮延庭,她沒有忘了引發這場哭鬧的緣由。

“延庭,肚子還餓嗎?阿娘給你拿窩頭!”

馮延庭原本并不餓,他就是聽魏元娘提到了桂花糕,而又眼見自己的親娘對魏元娘更好,一時嫉妒,這才開口要求。

不過,哭鬧了一場,馮延庭還真有點餓了。

聽到親娘問他,他趕忙點點小腦袋,可憐兮兮的說了句,“餓!”

何甜甜從包袱里拿出一個干凈的帕子,帕子里包著兩個摻了雜糧的窩頭。

因為是早上剛剛在蒸籠里熱過的,現在雖然沒有那么燙了,卻還保有余溫。

關鍵是沒有那么硬。

何甜甜伸手掰了一塊遞給馮延庭。

馮延庭雖然不太適應這種簡陋的吃食,在人在饑餓的時候,就變得沒有那么挑剔了。

小口小口吃著,口感雖然不如細糧好,卻也有一股獨特的香氣。

而且吧,跟侯府家眷在驛站吃的那些黑窩頭,強太多了。

馮延庭這邊咬著窩頭,趕路的人群中,幾個侯府的少爺、小姐,便呱呱的拼命咽口水。

這兩天,馮忠良沒有太多打點,侯府家眷吃的還是標配的黑窩頭、爛菜粥。

這樣的伙食,大人都吃不慣,更不用說那些年幼、嬌貴的孩子們了。

他們勉強吃了兩口,險些拉破嗓子,便哭著不愿再吃。

這會兒上了路,又累又餓,忽然聞到食物的香味兒,他們就再也忍不住了。

馮延庭雖然年幼,卻聰慧、敏銳,察覺到那幾位少爺小姐垂涎的模樣,有些失落的心情頓時飛揚起來。

人嘛,都是在對比中得到慰藉。

他雖然比不上大小姐,但跟侯府的其他少爺、小姐比起來,他還是很幸福的,對吧!

馮延庭在好幾道熾烈的目光中,心情愉悅的將一塊窩頭都吃完。

看他吃得香甜,魏元娘也有些餓了。

不過,還不等她開口,何甜甜就先溫柔的問了句,“大小姐,要不,您吃塊桂花糕墊墊?”

魏元娘:……這種被人無微不至關照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忽然之間,她都有種錯覺,她就是“顧秀娘”的唯一啊。

微微頷首,魏元娘聲音歡快的應了一聲:“嗯!”

何甜甜沒有耽擱,拿帕子擦了手,然后從點心匣子里取出一塊桂花糕,小心翼翼的喂給魏元娘。

桂花糕確實不太新鮮了,約莫是做了兩三天的樣子。

但那種香甜、軟糯,卻還是讓魏元娘食指大動。

馮延庭吃完窩頭,轉過頭來,看到的就是魏元娘將兩塊桂花糕全部吃下的畫面。

呃,好扎心啊!

剛剛飄到半空中的心,瞬間又被跌落深淵。

阿娘偏心!

阿娘不愛我了!

這樣的想法占據了馮延庭的心。

然而,年幼的他哪里知道現實的殘忍與人心的險惡啊。

緊接著,更扎心的來了——

馬車晃動,木質的車轱轆壓在黃泥土地上發出骨碌骨碌的聲響。

這般趕路著實枯燥乏味。

之前魏元娘跟著大部隊步行的時候,只顧著忍受饑餓、日曬和疲累了,根本沒有心思關注其他。

當不必忍饑挨餓、不用風吹日曬,也無需步行勞累的時候,魏元娘就感覺到了無聊。

而臉上的傷口,似乎也因為過于清閑而開始隱隱作痛。

“嘶!”

魏元娘禁不住發出細微的呻、吟。

“大小姐,您的傷口又疼了?”何甜甜幾乎是在魏元娘發出聲響的下一秒,就關切的出聲詢問。

“……疼!”魏元娘感受到這種濃濃的關懷與憐惜,心下委屈,忍不住帶著哭腔回了一句。

“大小姐受苦了,這樣吧,我給大小姐講個故事吧。”

何甜甜愛惜的看著魏元娘。

她也不是全都在做戲,而是真的同情這個可憐的孩子。

才四五歲啊,就受了這么重的傷。

而這種外傷最是折磨人,只能慢慢的熬著,等待傷口愈合、結痂。

其實,何甜甜已經偷偷幫魏元娘按摩一些穴位,用來緩解疼痛。

否則魏元娘會更疼、更痛苦。

“好啊!”魏元娘到底是小孩子,對什么都好奇。

而且她雖然是侯府千金,但規矩甚多,乳母、丫鬟伺候得盡心盡職,但要說給她講故事、哄她開心什么的,卻幾乎沒有。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魏元娘就是非常渴望能夠躺在一個溫暖的懷抱里,聽著一個溫柔的聲音,給她講故事,哄她入睡。

仿佛,在夢中,她曾經看到過類似的畫面。

只可惜,畫面中那個被溫柔相待、幸福快樂的孩子,并不是她!

那人是誰?

畫面忽然又變得很模糊,魏元娘根本就看不清。

但她心底就是有這樣的渴求。

何甜甜將魏元娘抱好,然后開始給她講故事。

何甜甜沒有講后世的童話或是繪本,而是將歷史上、本朝中的一些名人軼事,編成了童趣小段子,緩緩講給魏元娘聽。

寓教于樂,用小故事來講明一些道理,別說從未聽過床前故事的魏元娘了,就是曾經被顧秀娘悉心教導的馮延庭也聽了進去。

“阿娘,再講一遍!”

何甜甜講完一個小段子,正要繼續。

馮延庭卻意猶未盡,他一時忘了剛才母親的冷臉,竟又像過去一般隨意提要求。

何甜甜沒有理他,而是看向魏元娘,“大小姐,您還想聽一遍,還是聽我繼續往下講?”

魏元娘的心仿佛被泡在了溫泉里,熨帖又舒適。

她轉動眼珠子,故意掃了眼一臉小霸王模樣的馮延庭,故意說道,“往下講!”

何甜甜應了一聲,“好!”

當然,她也沒有徹底忽略馮延庭,柔聲解釋了一句,“延庭,一切以大小姐的意愿為先!”

馮延庭:……

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何甜甜!

阿娘,你可是我親娘啊。

就算大小姐是恩主家的女兒,可、可咱們馮家已經脫離了奴籍,你、你怎么還這般卑微、恭敬?!

癟了癟嘴,馮延庭下意識的就想扯開嗓子哭嚎。

何甜甜見狀,頓時冷下臉來。

她臉上沒有半點表情,冷冷的看著馮延庭。

馮延庭頓時被嚇了一跳,整個人都僵住了。

小嘴兒還保持著大張的姿勢,眼底卻閃過一抹畏懼。

很好,他已經想起剛才自己哭鬧,母親卻沒有哄他,更沒有退讓的事兒。

哭鬧,解決不了問題,阿娘對他也不再是千依百順、萬般包容。

阿娘現在只對魏家大小姐好!

嗚嗚嗚,不要啊,我不要成為沒娘疼的小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