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她和橘座一樣呢,都是沒有家的可憐人兒。
葉北北想到這些,心底一陣陣的酸楚。
看到葉北北情緒低落的模樣,何甜甜禁不住有些心疼。
唉,她還只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呢。
在世界,過了一生又一生,何甜甜在現實中雖然也是個十幾歲的少女,但她的心早已是活了幾千年的老妖jing。
何甜甜對于她而言,就是個晚輩。
另外,何甜甜自身也曾經遭受過冷暴力,她分外能夠理解葉北北。
不能說同病相憐吧,何甜甜卻是對這個可憐的孩子格外憐惜。
“我記得,葉北玄學長是你的親哥哥?”
何甜甜沉默片刻,然后用溫柔的聲音,問了一句。
葉北北抬起頭,定定的看了何甜甜一眼。
原本,她想問:學長,你怎么知道我有個哥哥叫葉北玄?
但很快,她的眼底就閃過一抹難堪——
呵呵,說起來,她葉北北也是弘德國際學校的“紅人”呢。
只是別人的紅是正紅,比如蘇學長的財貌雙全,再比如封玉瑤的學神加強硬。
而她葉北北卻是“黑紅”——
普通小市民,卻因為親爸成了豪門駙馬,靠著富豪繼母才能進入到弘德讀書。
成績一般,家境平平,不管是跟那些靠著鈔能力的富二代,還是跟那些拼成績的學神學霸,都是那般的格格不入!
她一無是處,她就是混在一群金鳳凰、白天鵝中的丑小鴨。
更不用說,她還有個真千金的異母妹妹做對比。
豪門拖油瓶,說的就是她葉北北。
之前,葉北北只以為同班以及葉慕晚所在的國際班會知道她的存在。
現在聽到蘇學長的話,葉北北才悲哀的發現:原來,我已經成了整個高中部的“名人”啊。
“嗯!葉北玄是我的哥哥,葉慕晚是我的異母妹妹!”
葉北北心頭仿佛蒙上了一層陰影,整個人都變得頹廢起來。
她有點兒破罐破摔的意思,直接將自己的“家丑”暴露在了男神面前。
“我爸是靠著邱家才能創業,邱女士是我繼母,而我,只是個豪門拖油瓶!”
葉北北的語氣帶著明顯的自我厭棄。
她低下了頭,根本不敢看蘇學長那張俊美、儒雅的臉。
她怕看到對方那雙深邃的眼眸中流露出嫌棄、不屑的神情。
“這是你愿意的嗎?”
何甜甜忽然問了一句。
“啊?”葉北北愣了一下,她猛地抬起頭,大聲的喊了句:“不愿意!”
她從未想過去什么豪門,也根本不愿意跟渣爹、小三繼母生活在一個屋檐下。
可惜她未成年,媽媽去世后,渣爹便成了她的監護人,她不得不去葉家。
如果可以,她寧愿自己一個人,住在外公外婆留下來的小房子,去那些富豪們嫌棄的平民學校。
而不是在這里當個人人嫌棄、排擠的拖油瓶!
“既然不是你愿意的,更不是你求來的,你為什么要覺得難堪?覺得心虛、沒有底氣?”
何甜甜又問了一句。
葉北北愣愣的看著她的“蘇學長”。
這樣的話,她也曾在心底想過。
被邱晚婷算計的時候,更是當眾喊出來過。
但,每個在場的人,都怪她不知好歹、不懂感恩。
覺得她是占了便宜還賣乖,是什么又當又立。
“……誰說你占了便宜?”
葉北北愣怔間,仿佛又聽到了蘇學長的聲音。
她一陣恍惚,這才意識到,剛才在不知不覺間,竟將那些話都說了出來。
“我,我不是邱晚婷的孩子,卻享受了豪門生活。弘德高中的學費,一年都要十幾萬!”
而按照她的真實家庭情況,她是上不起這樣的貴族學校的。
“話題又繞回來了,你的這些享受,不管是豪門生活,還是一年十幾萬學費的貴族學校,是你想要的嗎?你是死乞白賴的求來的嗎?”
何甜甜笑著問道。
葉北北:……當然不是!
她和蘇學長之間的談話,似乎陷入了一個循環,車轱轆話翻來覆去的說。
但,她似乎明白蘇學長的意思了。
是啊,這所謂的“便宜”,不是她自己想要占的。
她為什么要心虛?為什么要覺得沒有底氣?
“退一萬步講,就算你真的占了便宜,又跟其他人有什么關系?”
何甜甜端著溫文爾雅的表情,卻說著有點兒耍無賴的話。
“噗嗤!”
忽然覺得遙不可及、只能遠觀不能褻玩的蘇學長,竟有這般俏皮的一面。
這算是反差萌,還是接地氣?
但不管是什么情況,葉北北都沒有覺得蘇學長人設崩塌,反而覺得“他”變得更加鮮活、更加真實。
仿佛高高在上的高冷男神,變成了她的知心大哥哥。
“你從未想過要花邱女士的錢,是她非要嫁給你爸爸,你這才不得不做了她的‘繼女’。”
“你也從未想過去豪門生活,可葉總是你的父親,不管是情理還是法律,他都必須對你履行撫養義務!”
“如果他不養你,他不只是會被人嘲笑,還是違法犯罪!”
何甜甜看著葉北北的眼睛,認真的說道。
其實,這些道理,葉北北未必不知道。
但,周圍的人都對她說:你只是個拖油瓶,你本不配享受豪門生活,你占了邱女士的光,你應該對人家感恩戴德!
時間久了,葉北北仿佛都被PUA了,被欺負的時候,也沒有底氣還手!
可事實上呢,正如何甜甜所說的這樣,所有的一切,都不是葉北北求來的。
邱女士不想養個拖油瓶,可以啊,你別搶人家的老公啊。
葉誠覺得自己這個前妻養大的孩子小家子氣、上不得臺面,讓他丟了顏面,沒問題啊,你當初別出軌啊,出了軌別把女兒交給身患抑郁癥的前妻撫養啊!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葉北北自己的選擇。
而她卻要承受所有的惡果!
憑什么?
她根本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無法決定自己的生活,別人卻要因為她被強加而來的“享受”而嘲笑她、欺負她。
葉北北不能說被何甜甜一語驚醒,但,何甜甜的這番話,讓葉北北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認為葉北北就活該被欺負。
葉北北本性并不是個過于軟弱的人,她會任由同學欺辱,更多是因為周圍的人(包括她的血親)都在PUA她。
她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兒,孤立無援,連一個幫她說話的聲音都沒有。
她真的很難跟“全世界”作對!
現在,何甜甜只是告訴葉北北,你所認定的“全世界”并不是真的全世界。
那些PUA你的人,只是一小部分。
還是有人會站在你這一邊,幫你發聲!
“……”葉北北輕咬嘴唇,她有滿肚子的話想要跟蘇學長說。
但最后,她只說了句:“謝謝!蘇學長,謝謝你跟我說這些!”
說完這些,葉北北才猛然發現,天色真的不早了。
雖然葉家上下沒人在意她是否晚歸,可作為一個乖巧的女孩兒,葉北北還是不想太晚回家!
“學長,天色不早了,我該回去了,再見!”
說到最后兩個字的時候,葉北北多少有些不舍。
她嘴里說著“再見”,卻也明白,自己未必有機會跟蘇學長有再次見面的機會。
“再見!”
何甜甜含笑跟葉北北道別,心里又補充了一句:嗯,明天再見!
她奪走了葉北北的金手指,那么,她就會還給對方一個外掛。
哦不,不是一個,而是買一贈一。
畢竟何甜甜弄出來的“系統”太過山寨,功能不夠,人力來湊嘛。
葉北北跟她的蘇學長道了別,然后就蹦蹦跶跶的下了天臺,跑回教室,背上書包,快步跑出了校園。
雖然有了跟男神近距離接觸的機會,葉北北十分興奮,內心更是充滿了雀躍。
但她也沒有忘了橘座。
繞到學校的后巷,一直圓滾滾的橘貓正大馬金刀的靠在墻角。
一雙眼睛,很是不善的看著葉北北,仿佛在說:鏟屎的,你今天來晚了!
“對不起,橘座,今天有點兒事耽擱了。你餓壞了吧?我給你帶了烤魚哦,今天食堂阿姨多給我打了一勺,足足有好幾塊呢!”
葉北北看到橘座那氣勢十足的小模樣,一邊道歉,一邊從書包里掏出一個快餐紙盒。
她把快餐盒打開,露出了幾塊金燦燦的烤魚。
雖然冷了,但依然很香。
聞到香味兒,胖胖的橘貓骨碌一下坐起來,湊到近前,聞了聞,然后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葉北北趁著橘座大快朵頤的功夫,伸手去RUA它的毛茸茸。
皮毛好軟,肉肉好多,那手感,絕了!
葉北北一邊RUA貓,一邊跟橘座絮叨今天發生的事兒——
“學長真的好溫柔啊,而且,他并不像他所表現的那般高冷,他很接地氣呢!”
“……蘇學長說的沒錯,我沒有虧欠任何人,我不必心虛氣短,更不用委曲求全!”
“以前我總覺得自己孤立無援,就算鬧開了,也不會有人幫我說話!”
“但,蘇學長卻讓我覺得,不是所有人都覺得我是活該受欺負的拖油瓶。這一切,本來就是邱晚婷、葉誠他們欠我的”!
葉北北這般說著,不知道是說給橘座聽,還是想要給自己大氣。
橘座:……鏟屎官今天似乎變得不太一樣了啊。
過去她總是對著自己訴說委屈,有時候還會哭唧唧。
橘座看在每天被投喂、定期被洗澡驅蟲打針的份兒上,偶爾會在鏟屎官抹眼淚的時候,用自己肥嘟嘟的圓身子蹭蹭她。
今天聽她絮叨了這么多,還以為她還會哭。
唉,橘座都做好犧牲色相的準備了。
沒想到啊,鏟屎官居然沒哭!
吃完最后一塊烤魚,橘座舔舔嘴巴,舔舔爪子,原本想轉身就走。
但,這樣似乎有些無情。
雖然它是渣貓,可還是有點兒“職業道德”。
那什么,過去的一年里,鏟屎官對它還是很不錯噠。
抬起小爪爪,橘座意思意思的碰了碰葉北北的手。
葉北北驚喜不已,正想跟橘座再親近親近,不想這只渣貓直接轉身,嗖的一下,跳上了后巷的墻頭。
天知道,這么一只渾身都是肉肉的橘豬,是怎么做到這么靈活的?
望著橘座無情的背影,葉北北好一通感慨。
不過,橘座走了,葉北北也該離開了。
她備好書包,來到公交站牌,搭乘公交車返回葉家。
當然,葉家作為有錢人,肯定是住在城郊的別墅區。
那里是不通公交車的。
平時葉北玄、葉慕晚上學,都有家里的司機接送。
邱晚婷倒是也安排葉北北跟葉慕晚一起坐車,但葉北北叛逆啊。
她不愿接受小三繼母的施舍,更不想跟毫無感情的異母妹妹上演什么姐妹情深的戲碼。
她頂著周圍人罵她“不知好歹”的危險,自己想辦法去上學——
通公交車的路段,她坐公交車。
公交車無法抵達的路段,她則掃小藍、小綠和小黃車。
共享單車累是累點兒,但她心里舒坦。
下了公交車,在路邊掃了一輛小藍車,葉北北吭哧吭哧的往別墅區趕去。
葉北北回到葉家的時候,已經七點鐘了。
“姐姐,你怎么才回來了啊。還沒吃飯吧,還好我讓阿姨給你留了飯!”
看到葉北北滿頭大汗的回來,葉慕晚笑著打招呼。
葉慕晚跟邱晚婷不同,雖然她是葉家、邱家的團寵,卻沒有養成驕縱、任性的模樣。
她恨善良,還十分的貼心。
儼然就是個小仙女。
只是,葉北北不喜歡她。
非關葉慕晚的性情。
沒辦法,葉慕晚是邱晚婷的女兒,只這一點,就無法讓葉北北跟她親近。
更不可能成為所謂的親姐妹!
“……”原本,按照葉北北以往的性情,她會冷淡的說一句“不用了,我不餓”。
然后頂著饑腸轆轆的肚子,回自己的房間忍受煎熬。
但,今天跟蘇學長交談了一番,葉北北猛然覺醒:她為什么忍受這些?
就像蘇學長所說,她未成年,而葉誠是她親爸,本就該對她盡撫養義務。
她現在吃的、住的,不是別人的,是她渣爹葉誠的。
至于葉誠是不是吃軟飯,那是他的問題。
葉北北所在的這個家,姓葉,不姓邱,她沒必要覺得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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