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雪懷看向焦爺的目光里滿是不屑,像是看傻子一樣:“焦爺,你消息靈通,為何不知道我已嫁做人婦了呢?我是女子啊,依照大魏朝的戶律,女子成親就是夫家的人了,滿門抄斬也抄不到出嫁女的頭上,更別說是還錢了。焦爺,你說是不是?”
“可是你沒有出嫁啊?”焦爺說道。
顏雪懷轉身看向珍珠,問道:“你是誰?”
珍珠立刻說道:“小的珍珠,七爺派小的來保護七奶奶,七奶奶跟著親家太太一起來平城,七爺不放心。”
焦爺瞠目結舌,這兩人真的沒有排練過?
“可是你這頭發,你這打扮......你說你已經嫁做人婦了?”
顏雪懷摸摸自己的頭發,無論發式和打扮都是未嫁的姑娘。
可是顏姑娘臉不紅心不跳,吐氣如蘭,字字珠璣:“白道黑道,官道賊道,哪條律法哪條江湖規矩,有說出嫁了就不能做姑娘打扮的?有嗎?”
焦爺看著顏雪懷,這丫頭無論怎么看,都是云英未嫁的小姑娘,莫非是自己的眼神有問題了?不能啊,再說他打聽來的消息,會昌街上就沒人聽說她嫁人的。
但是顏雪懷那副肯定的語氣卻又讓人不得不相信,再說,哪有未嫁的姑娘會一口咬定自己已經嫁人了的,你看她那張俏臉,就沒有半分害羞的樣子。
焦爺生平第一次懷疑自己的判斷了。
顏雪懷笑得陰風陣陣:“焦爺,既然是誤會,那我們就走了。”
焦爺皮笑肉不笑:“好走不送。”
顏雪懷轉身欲走,焦爺忽然說道:“顏姑娘,不,顏太太,請轉告令尊,就說焦爺想他了。”
“好啊,上墳的時候我告訴他,讓他有空來找你。”顏雪懷翩然離去,背影如那風擺楊柳。
焦爺捂住腮幫子,牙疼!
揮揮手,一名手下跑了過來:“好好查查,她到底是真的嫁人了,還是騙人的。”
每一個字都是咬著牙說出來的,這牙,太疼,疼到心里。
消息很快傳回來,嫁人?嫁個屁!
焦爺悠哉悠哉剝著栗子,手下忙問:“爺,您的牙不疼了?”
焦爺把栗子皮扔到手下的臉上,手下嘻嘻一笑,覺得自己懂了。
顏雪懷帶著大牛和珍珠,去燈市街拜訪了孫勝,孫勝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表情,收下禮物,問道:“以后還回來嗎?”
這就是明白人,知道這次之后再難有下一次。
“有交情,有生意,我賺你也賺的事,我回不回來重要嗎?”顏雪懷笑道,“莫非孫大叔覺得我比銀子好看?”
“這天底下能比銀子好看的只有金子。”孫勝翻翻眼皮。
“嗯,我家要開分店了,改天我讓人來找你,你不許獅子大開口,否則我就告訴嬸子,說你偷偷藏了很多錢。”
說著,顏雪懷往孫勝屋里那些壇壇罐罐看了一眼,孫勝快走幾步,打開大門:“正事說完了,可以滾了吧?”
顏雪懷甩著手,帶著珍珠和大牛,三個人一陣風似的滾了。
下一個,顏雪懷去見的是老崔,她來的時候,溫繡特意把她拽到一邊,讓她幫忙仔細看看女婿,溫繡擔心自家女兒的來信是報喜不報憂。
溫繡的女婿名叫耿秋海,祖傳的木匠手藝,當年溫繡為了不讓嗣子奪走家業,把大部分家當全都變賣,給女兒做了嫁妝。耿秋海對這位岳母很孝順,對媳婦也很好,可是溫繡覺得自家閨女自從有了孩子之后,對耿秋海就不上心了,溫繡勸過幾次也沒有用,溫繡擔心耿秋海會有了外心。
老崔見到顏雪懷非常高興:“我就說怎么一大早就聽到喜鵲叫,原來是有貴客登門。”
顏雪懷把禮物放下,老崔忙道:“怎么還拿東西,太客氣了。”
顏雪懷笑著說道:“我知道崔叔什么都不缺,所以就帶了點京城的特產,崔叔的氣色看著更好了,滿臉紅光的,這不是發財就是添丁進口了。”
老崔咧開嘴,笑得見眉不見眼:“還真讓你說對了,你崔嬸子給我添了一對雙棒兒!”
平城把雙胞胎叫雙棒兒,若是龍鳳胎則叫花棒兒。
“啊?還真讓我說中了?是公子還是小姐?”顏雪懷忙問。
“倆小子,我就是個勞碌命,一個就氣我,現在又來了兩個,我還得給他繼續賺錢。”
話雖這樣說,可老崔那滿臉的炫耀,傻子也看得出來。
這時,崔蛟走過來,老崔對顏雪懷說道:“你們啥時回京城?”
顏雪懷道:“可能要到月底了。”
老崔摸著下巴,若有所思,顏雪懷問道:“崔叔,可有啥事讓我幫忙的?”
老崔指著崔蛟道:“就我這個大小子,說啥也不想留在家里了,要去京城找他大伯,我尋思著這也不錯,讓他出去長長見識,他是第一次出遠門,我這當爹的總是不放心,若是你們方便,能不能把他捎上?”
顏雪懷忙問:“您家在京城有親戚?”
老崔自豪地說道:“我大哥在京城,做木器生意。”
顏雪懷明白了,難怪老崔舍得讓長子去京城,這是學本事去了。
“好啊,等到我娘把日子定下來,我讓珍珠來和您說一聲。”
老崔大喜,再三道謝,顏雪懷便說了要開分店的事,老崔一口答應下來,桌椅板凳他給包了,保證價廉物美。
顏雪懷四下看看,問道:“耿秋海在嗎?”
老崔一怔:“你問他做甚?”
忽然想起來了,道:“對了,他岳母跟你們去了京城。”
顏雪懷點點頭,察覺到老崔的神情似是不對,壓低聲音問道:“他還在您這里干活嗎?”
老崔嘆了口氣:“不干了,他老婆過來大鬧一場,我就給他把工錢結清,讓他另謀高就去了。”
顏雪懷扭頭去看大牛,溫繡給閨女帶來的東西,是大牛送過去的。
大牛搖頭,一臉無辜,表示他什么都不知道。
顏雪懷問老崔:“溫家大姐為什么來您這里大鬧一場?”
老崔哼了一聲,道:“我婆娘那時大著肚子,大夫說她懷得是雙棒兒,她又上了年紀,擔心保不住這一胎,我想請個老媽子專門照顧她,她不想便宜外人,剛好,她有個大歸的表妹,她就讓表妹秀紅過來了。
秀紅做的一手好飯菜,除了照顧我婆娘,還兼來我這里做飯。
我是萬萬沒想到,我婆娘還沒有生產,耿秋海就和秀紅好上了。
耿秋海的老婆是拿著秀紅給的訂情信物找上來的,聽說秀紅居然是我婆娘的表妹,就認定是我們夫妻倆拉皮答,哎喲,別提了,差點把我給氣死,我婆娘差點小產,好不容易才保住這胎。”
顏雪懷默默嘆氣,溫繡沒白擔心,還真是出事了。
“秀紅呢?還在您這里?”顏雪懷問道。
“呸,我還敢留她嗎?我就不該答應我婆娘讓她過來,她想改嫁沒人攔著她,可她找上耿秋海,這就是作賤自己了。我們崔家雖是小門小戶,可也沒有給人做小的,好在她不是姓崔的,否則我就讓族老把她送到尼庵里去。”
老崔想到秀紅就鬧心,他這張老臉啊,算是給丟到河里去了。
“我讓她娘家兄弟把人接走了,回家去尋死覓活,別臟了我的地方。”老崔說道。
顏雪懷問道:“耿秋海是木匠,他是自己干了,還是又去別家了?”
老崔道:“他老婆又哭又鬧,就算是外面的人不知道,可我這里有這么多人,總有幾個嘴快的吧,平城又不大,沒幾天,木匠行里就都知道了,誰家沒有女眷,他能勾搭我婆娘的表妹,就能勾搭下一個東家的老婆,一來二去,沒人敢請他,我聽說,他在家里做些小板凳,拿到土產鋪子里寄賣,那能賺多少,和在我這里時不能比,那時他是師傅,一個月有三兩銀子呢,唉,自找的,怪不得別人,你說對吧?”
顏雪懷點頭應是,對珍珠和大牛說道:“你們兩個聽到了吧,要引以為鑒。”
珍珠和大牛......少東家,我們還是純潔的孩子啊。
從老崔的場子里出來,顏雪懷問大牛:“你去給溫家大姐送東西時,看到耿秋海了嗎?”
大牛說道:“我沒見到耿秋海,但是看到她家院子里有刨花,我當時沒有多想,現在想來耿秋海是在家里做木工活了。”
顏雪懷覺得她必須要親自見見溫家大姐,否則回到京城,她沒有辦法向溫繡交待。
“大牛,明天你回家吧,我和珍珠過去,你也該回去看看了。”
其實他們回到平城的第二天,李綺娘就讓大牛回家去看看,大牛磨蹭著又拖了兩三天。
顏雪懷發現了問題,問道:“大牛,你是不是不想回家?”
大牛說道:“我回到家里,我娘肯定要趁著我在家給我訂親,我不想現在訂親。”
原來如此。
顏雪懷哈哈大笑,珍珠羨慕不已,大牛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珍珠巴不得有人給他張羅親事呢。
大牛被少東家笑得不好意思,站在那里直搓手,顏雪懷笑道:“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所以不想要你娘給你找的媳婦?”
顏雪懷只是一說,卻沒想到大牛的臉一下子就紅了,顏雪懷吃了一驚:“該不會真讓我說中了吧?”
珍珠腦袋里靈光一閃,眼里的刀子,刷刷刷刺向大牛:“你看上誰了?”
大牛這個混蛋,如果敢看上呂英兒,他就把他的牛眼珠子給摳出來。
“沒有,少東家,我真沒有看上的,我就是不想讓我娘給我找媳婦,她看上的都是柿餅子臉。”
顏雪懷:哈哈哈哈!
晚上,顏雪懷和李綺娘說了耿秋海的事,李綺娘不住嘆息:“唉,難怪溫繡總是擔心閨女,想來她對女婿一直是不放心的,我以前聽說她女婿是個老實人,現在看來,這老實人還真不能全信。”
顏雪懷很同意:“白布掉到染缸里,什么顏色都能染上,人也一樣,娘,您看我就是個好例子,我......”
“你怎么了?”李綺娘追問。
顏雪懷朝著自己的嘴巴輕輕打了一下:“看我這嘴......沒事,娘,我是亭亭白蓮出淤泥而不染,要多純潔就有多純潔,您要相信我。”
差點說出自己是社會大缸里撈出來的,牛鬼蛇神妖魔鬼怪別想沾上她。
李綺娘還想著溫家大姐的事,越發擔憂起來,若是以后柴晏也做出耿秋海這樣的事,自家閨女可怎么辦?
“娘,您是不是又在東想西想,把溫家大姐的事硬往我身上套了?”顏雪懷問道。
李綺娘被女兒說中心事,有些無奈:“娘就是擔心你,你對柴晏要好一點,我聽溫繡說過,耿秋海累了一天回到家里,連口熱飯都吃不上。”
顏雪懷冷笑:“溫家大姐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她忙不過來,沒給耿秋海做飯,耿秋海就要出去勾三搭四了?娘,若是事情要這樣想,那女人就別嫁人了,娘,您這思想要改一改了,不然以后到了國公府,您會吃虧的。”
李綺娘.......這是被自家閨女教育了?
次日,大牛萬般不愿,還是回了老家。
顏雪懷正要動身去看望溫家大姐,余敏便來了。
他收到顏雪懷留給他的信,昨天太晚了,今天一早便來了。
顏雪懷說了請他幫忙找門面的事,說道:“買也行,租也行,當然,最好是買。”
余敏笑著說道:“我手頭剛好有兩家鋪子,都還不錯,李姨若是有空,我今天就能陪她去看房。”
李綺娘聞言大喜,便和余敏一起去看鋪子了。
溫家大姐原本是租的房子,兩人手里有些銀錢,溫繡又給貼補了一些,溫家大姐便趁著平城房價降下去了,買下了她家隔壁的一處一進的小宅子。
宅子不大,但卻是前年才翻新過的,前任房主留下很多家什,讓他們省下一筆不小的開支。
顏雪懷和溫家大姐只見過一面,就是離開平城時送行的那一次,看到顏雪懷,溫家大姐怔了怔,顏雪懷做了自我介紹,她才熱情起來。
顏雪懷沒有時間與她寒暄,問道:“你家的事,我聽說了。”
溫家大姐嚇了一跳,忙道:“少東家,你可千萬不要告訴我娘啊,我這邊其實沒有什么事,都處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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