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且留步

第四五一章 人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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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的確是一本萬利的生意。

不要小看那些小官小吏,偷盜硝石和硫磺的丁飛只是兵庫司大使,謄抄公文的于丙,甚至只是兵部武庫司孫郎中的管家,可是丁飛偷走的那批硝石和硫磺險些炸了皇宮,而于丙抄錄的那份公文則是涉及到大魏朝的軍備詳情。

小官小吏,和他們身邊的人,便是這些人的目標。

京城地,居不易,京官難為,世家出身或者家境豪富的官吏自是不用愁,可是那些寒門出身的官員而言,有很多做了三四年的京官,連處自己的宅子也沒有。

何況,除了一家子的衣食住行,還有逢年過節對上司的孝敬,與同僚的往來,更有那投奔而來的親戚們。

例如某個村子,集全村之力供出一位進士,這位進士很爭氣,又選中了庶吉士,三年之后,庶吉士散館留在六部,從七品做起,每年的歲俸加上養廉銀子,總共也只有二三百兩。

在六部之中,他只是低級官員,年節禮是沒有的,為了前程,他還要不斷打點,還沒有喘口氣,同村的親戚便找上門來,給錢、給物,還要給前程,做了百樣都是應該的,只有一樣沒有做到,便是忘恩負義。

到了后來,實在是拿不出銀錢來了,恰好有人告訴他,悠然居里放印子錢,利息極低,且,那放印子錢的還是讀書人,再說,人家也不能算做是放印子錢,頂多是讀書人之間的互幫互助。

第一次銀錢借來解了燃眉之急,第二次銀錢再借來又解了燃眉之急,第三次時,總要把前面的銀子還回來吧?沒錢還怎么辦,沒關系,不用發愁,一起小酌幾杯,幾杯過后便暈暈沉沉簽字畫押按手印簽了文書,醒來之后才發現,自己欠的已經不止前面的那點銀子,而是一筆他當官十年也還不清的巨債!

這便是陷進坑里了。

一旦陷進去,那便不是他能說了算的。

什么為臣者的忠心、什么為官者的良心、什么讀書人的初心,全部化為烏有。

皇帝把帳簿扔到龍案上,對柴晏說道:“朕聽說你們抓到的人里,有齊纓的隨從?”

柴晏朗聲說道:“的確如此,只是此人并非從開始時就是齊纓的隨從,而是齊纓來京城之前,榮成郡主交給他的人,但是從他的名字來看,他肯定不是榮成郡主自己的人,想來也是聽命行事。”

柴姝封號榮成,如果真是她的人,是不會叫阿成的。

“這個阿成嘴巴很緊,上了酷刑,依然不肯招供,兒子們進宮之前,不想讓他就這樣死掉,便停止了對他的審問。

阿成雖然沒有招供,但是曲掌柜供認不諱。”柴晏說道。

皇帝面沉似水,能夠命令柴姝做事的,只有兩個人而已,一是福王,二是懷安郡王。

而懷安郡王又一向沒有自己的主張,所以答案呼之即出。

阿成是福王派過來的人,假借柴姝之后,由齊纓帶著進京。

齊慰對齊纓心存愧疚,一旦齊纓服軟,齊慰要么把齊纓接進國公府,要么也會噓寒問暖,與齊纓非常親近。

皇帝想到這里,心都涼了。

“說,那個曲掌柜招認了什么?”皇帝問道。

柴晏說道:“曲掌柜不姓曲,他姓梁,早在二十年前,他便給福王打理生意,十五年前,他被派往京城,搖身一變成了曲掌柜,這些年來,他在京城娶妻生女,如今已是做了外祖父的人,即使是遷都的時候,他也沒有離開過京城,石亭來到京城以后,由劉渺引薦,曲掌柜做了悠然居的大掌柜,同時也是石亭的管家。

印子錢的事,曲掌柜所說與石亭大同小異。

但是曲掌柜除了幫助石亭打理生意之外,他還有另一個差事,那便是監視石亭。

每隔三日,曲掌柜便會去與悠然居隔著一條街的一個早點攤子上吃早點,劉渺會去,他會把石亭那邊的情況告訴劉渺。

另外,兒子反應審訊,曲掌柜沒有見過柴薈,他說在他來到京城的第十年,他開始負責把從宮里傳出來的消息送到清圓,至于清圓的人再送去哪里,不用問也知道,是送去了平城的福王府。”

聽到這里,皇帝打斷了柴晏的話,問道:“他說是來到京城的第十年開始傳遞宮里的消息,現在仍然繼續嗎?”

柴晏笑著說道:“曲掌柜說,自從父皇您登基之后,宮里的消息就不是傳給他的,至于是誰接替的他,他也不知道,兒子覺得他沒有說謊,他確實是不知道。”

皇帝問道:“你為何能確定他是真的不知道,而不是撒謊?”

一直沒有再開口的二皇子,此時看向柴晏的目光里滿是絕望。

他的小弟弟,已經沒有慈悲之心了。

柴晏嘻嘻一笑,有些得意:“兒子派人抓了他養在外面的兒子,那小兒只有兩歲,曲掌柜看到兒子,立刻便有問有答了。”

“你查到他還有養在外面的兒子?”皇帝問道。

“兒子只是覺得,他那種身份的人,即使為了隱藏身份,不得不娶妻,也不會將親生兒女養在膝下,于是兒子請飛魚衛去打聽,果然打聽出來,曲掌柜的女兒是從善堂里領養來的,而他平時常去寶蓮巷,寶蓮巷里住著一對母子,飛魚衛抓了那婦人,婦人招認她是曲掌柜養在這里的外室,這個孩子便是曲掌柜的親生骨肉。”柴晏說道。

皇帝冷哼一聲:“收養善堂里的孤兒,白白擔了善人的名聲,其實卻是為了隱藏自己的身份,這種人,死不足惜。”

二皇子的嘴角抽了抽,他想起柴晏提著那個年幼的小兒,走到曲掌柜面前的情景,曲掌柜哭得聲嘶力竭,他什么都招,只求保住兒子的性命。

當時小七居然在獰笑,小七太狠了。

柴晏對皇帝說道:“兒子也覺得這種人死不足惜,等這案子審完了,兒子會將那小兒交由善堂撫養。”

皇帝顯然對這個不感興趣,道:“嗯,你看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