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千千歲

第16章 血跡

正文卷第16章血跡

正文卷第16章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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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魏九九書名:

這人生了一副好皮相,然而大概是從小在宮中侍讀的緣故,骨子里全是刻板規矩。李承歡暗嘆一聲:“暴殄天物!”

這么俊俏的公子,學什么文啊?!就該習武練劍,在關鍵時刻來個英雄救美,然后與美人浪跡天涯!

嗯!沒錯!不過……以信陽君這一板一眼的舉止,就算是當了俠客,大概也不會是風流浪子罷?應該是個儒俠?

李承歡半瞇著眼正神游天外,忽然這儒俠淡淡地咳嗽了一聲。

李承歡一驚,繼續裝暈。顧蘭亭道:“別裝了。”

李承歡睜開眼,左看右看:“啊?什么?什么裝?”

顧蘭亭起身,沒有任何波瀾:“傷口已經包扎過了,并無大礙。”頓了頓,溫聲道:“我會送你到繡衣司門口,到時候讓人出來接你。”

那可不是前功盡棄了么!

李承歡霍然而起,全然忘了腳崴了的事實:“不要!!嗷……”伴隨著“砰”地一聲,頭撞上了馬車車廂。

“……”顧蘭亭嘴角微微彎起一抹弧度,竟然淡淡笑了笑。

剛到長熙街,便見遙遙遇到了不該遇到的人。那人坐在馬車中,見到楊恕駕著馬車而來,撩開簾子露出半張冷臉:“三弟竟然喜歡駕著馬車滿大街地跑,實在是親民啊。”

楊恕立即叫停了馬兒,跳下車恭敬行禮:“太子殿下。”

本來瞇著眼在休息的顧蘭亭瞬間坐直身子,瞥了一眼李承歡,然后若無其事地撩開簾子,語調緩緩道:“微臣意外跌傷了腳,不能下車給殿下行禮,還請殿下恕罪。”

這人編瞎話功底深厚,尤其是親眼所見這么謙遜有禮的說謊,李承歡簡直想要為他頒發大魏最佳表演獎。

這話本沒什么特別,然而楊懿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李承歡還沒來得及慶幸,外頭的腳步聲卻差點讓她跳起來——楊懿往這邊走過來了。

他在馬車旁站定,一雙眼睛冷冷地盯著顧蘭亭:“信陽君這傷得還真不是時候呢。”

顧蘭亭微微頷首:“是,微臣也沒想到。”

他越是這樣,楊懿就越是起了疑心,視線透過車簾朝里面瞥了瞥:“若不是知道信陽君的為人,怕是讓人誤會車里藏了美人呢。”

顧蘭亭性格向來平穩,自然不會因為這一句話就亂了陣腳,他語氣溫和繼續編瞎話:“若有那一天,微臣必定第一個稟明殿下。”

楊懿冷冷笑了一下。

李承歡聽出來兩個人話語間的硝煙氣息,暗道不妙。正想著如何躲過此劫,忽然腦袋被人往下一按,寬大的袖子兜頭蓋臉地罩在她臉上。

“衣袖上還有血跡,看來的確是傷的不輕啊。”楊懿伸手掀開車簾,幽深的眸子盯著顧蘭亭的白色衣袖,“孤府上有上好的金創藥,一會兒讓小廝送一些來。”

李承歡的小腦袋被這位謙謙君子按住,整個人伏在他腿上。心想完了,這楊懿怎么好像不把她揪出來不罷休一般?

顧蘭亭淡定的聲音響起:“微臣謝過殿下,有勞殿下掛心。”他說著伸出左手,“只是小傷,并無大礙。”

左手掌心殷紅一片,的確是劃破了一道口子。

楊懿微微一愣。

他沒想到顧蘭亭竟然如此機變,甚至還有如此快的手速——以他的判斷,受傷必然只是托詞,這馬車上定然有什么秘密。然而看著那掌心鮮紅的傷口,若是再糾纏下去,便只會得了個“生性多疑”的帽子。

“信陽君多多保重。”楊懿轉身,登上了自己那輛豪華馬車。

顧蘭亭收了帶血的手掌,再次拱手:“謝殿下關照。”

楊懿坐在車內,并不急著走,一直目送著顧蘭亭的馬車進了顧府。

烏云漸起,本來晴朗的天氣忽然起了風,豆大的雨點落下來,一點一點,打在人的心頭,教人后背有些發寒。

“下雨啦!”街頭攤販奔忙起來,“快收攤啦!這蜜餞淋透了就要壞了!”

李承歡做賊心虛,扒著窗戶對著外面東張西望。

“這兒是我的靜室,不會有人發現。”顧蘭亭拿手帕一點點擦干凈手上鮮血,語氣平平:“馬上會有人來給你重新上藥,然后會有人送你從后門離開。”

李承歡撇撇嘴,努力眨巴著眼想要讓自己有點難過情緒,然而醞釀半天,一點眼淚都沒浮上來。

顧蘭亭在她對面椅子上坐下,坐姿端莊,波瀾無驚地看著她。

他從小就在宮廷長大,面對那一堆刻板迂腐的老學究,心性和情緒都磨得非常堅韌。

兩人對峙片刻,李承歡放棄了掙扎,換上一副笑臉,嘻嘻道:“信陽君還欠我一頓飯呢,這么快就忘啦。”

這變臉的速度,換了別人定要罵她天生的小人,可對面坐著的卻是性格溫潤的顧蘭亭。

顧蘭亭輕輕點了點頭,溫聲道:“好。”

他起身向外走去,李承歡心底狂喜,然而他一只腳才邁過門檻,又轉過身來,看著她道:“你說你從樹上掉進了陷阱,坑底卻沒有一片落葉。”

聲音溫和,語調平緩,可是卻比楊懿的話更有分量。

顧蘭亭走后,李承歡在屋子里轉了一圈,思索著如何找一個合理的借口留在顧府。

沒錯,她想要查出宋羽昔的真相,總不能突然說“有人不知道為什么要殺我還有你家三夫人”這樣一個一聽就是瞎扯的消息吧。顧蘭亭這人遠比她想象中要聰明,甚至接近于狡猾——是的,生于望族長于皇宮,七歲就和朝廷那幫精于內斗的大學士打交道,顧蘭亭這人肯定不好糊弄。

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他雖然看破她的小伎倆,卻并不想追究。

很快就有侍女端著藥箱掀簾進來,給李承歡用熱巾敷了腳踝,又細心地涂上一層藥膏,再用棉布慢慢地纏好,一切收拾完畢,躬身一禮,退了出去。至始至終,都不曾有過任何不該有的眼神或者表情。

李承歡暗嘆:果然是禮儀之家,連下人都這么講究。

突然一個清脆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仙子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