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姝轉過頭一看，還愣了一下。
“媽，你怎么頂著雨回來了？”東姝看到從外面進來的王鳳芝還嚇了一跳。
顧不上手里的東西，先過去接人。
姥姥家住在村里，不像是海邊有雨衣。
所以王鳳芝根本沒穿雨衣，就披著一塊大的塑料布。
這跟沒披差不多，進來的時候，東姝看到她身上的衣服，全都濕了。
“我這不是不放心你們嘛，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樣了，我在你姥姥家根本就坐不住了。”王鳳芝一進門便開始念叨。
看到東姝在忙著做飯，連濕衣服都顧不上換，馬上開口：“放著媽來，你別干了，再碰著了。”
王鳳芝說話的時候，眼睛有些不怎么敢看東姝。
東姝心思一轉，馬上就明白了。
王鳳芝坐不住是真的，但是不完全是因為擔心家里的兩個孩子。
還有一種可能是……
姥姥家有可能是給王鳳芝做思想工作了，想讓她改嫁。
畢竟她才四十出頭，還有很長的人生，不能一直耗在這里吧。
而且帶著兩個已經很大的女兒了，其實也比較容易找。
過兩年，女兒大了，就能打發出門了。
家里有錢就搭點，沒有就少提要求，其實也容易打發。
不像帶著兒子，顧慮太多。
王鳳芝家里有兩個哥哥，還有四個姐姐，一個妹妹。
家里姐妹不少，勸她改嫁這種事情，也是人之常情嘛。
東姝是可以理解，但是王鳳芝估計是怕東姝看出來，再想太多了。
所以，一直避著東姝的眼睛。
“沒事兒，正好下雨，我想著盼盼念書辛苦，所以準備包頓包子，今天運氣也好，小賣部正好有新鮮的豬肉，就是我去的晚，沒有腰排，買了點肘子肉回來。”東姝不怎么在意的應了一聲，然后給灶里添了點柴火。
雨天潮濕，多燒炕，能讓家里溫度好一些，空氣也顯得不那么潮。
“肘子肉好，你和盼盼都不愛吃肥的，包這個餡兒的最好。”王鳳芝一聽，顧不上別的，上前就開始剁肉了。
王鳳芝沒全剁了，剁了大半斤，剩下的一小塊，準備放進壇子里，留著明天吃。
如今的天氣還行，放一晚上沒什么問題。
“也是。”東姝沒多說，跟著忙前忙后，順便還把這兩天賺的錢，跟發生的事情跟王鳳芝說了一下。
聽到東姝說報了警來整治郝四叔，又把郝老太氣的夠嗆，還有進子冤枉他們，王鳳芝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
“是媽沒用，是媽沒用。”王鳳芝覺得如果自己厲害些，那些人怎么敢這么欺負人？
她還是大嫂呢。
還不是因為她性子軟。
從前有郝向陽在，所以還感覺不出來什么。
可是如今郝向陽不在了，她就得立起來，不然一家娘三個，全是女人，豈不是得讓人給欺負死了？
想到這些，王鳳芝握著刀的手緊了緊。
東姝在一邊暗中觀察，卻并沒有多提什么。
像是王鳳芝這種人，她們沒有主見，少了很多自我的東西。
這跟本性有關，也跟時代有關系。
在她們骨子里，根深蒂固的認為，有男人可依靠，有男人可用，就不需要她們多考慮什么的。
這種性格的人，在可以依靠的那個人不在了之后，有些人可能還是這樣的性格，有些人卻可以慢慢的改變。
東姝希望王鳳芝可以是第二種。
不管她以后是改嫁了，還是就帶著姐妹兩個單過，東姝都希望她可以自己強硬起來。
自己強硬了，別人才不敢真要不臉的欺負上門來。
郝四叔他們如今為什么不敢來找東姝的麻煩，還不是因為東姝態度強硬，而且為人夠狠。
不過性格的事情，也不著急。
王鳳芝都軟了四十多年了，你讓她一下子硬起來，也不太現實。
慢慢來吧。
娘倆個加到一起，速度就快多了。
下午四點多的時候，周家兩兄弟過來告別。
沒什么活兒，他們今天就回家了。
東姝囑咐了兩句，主要還是讓兩個小心一些，山路不好走，多注意著一些。
兩個人笑著應下，這才離開。
看著這樣應付自如的東姝，王鳳芝眼淚又含在眼圈里，差點掉下來了。
還是她太沒用，不然的話，哪里需要自己的女兒獨擋一面啊。
郝盼盼回來的時候，包子已經蒸上了，還冒出了香味兒。
“包子太干了，一會兒削根蘿卜，和篩頭一起混個湯喝吧。”王鳳芝一邊燒火，一邊跟東姝說了一句。
東姝這會兒正在幫著打理著郝盼盼。
雖然穿了雨衣，但是雨衣長度有限，所以郝盼盼褲腿全濕了。
好在，為了不讓校服沾上水，郝盼盼把褲腿兒挽上去了，濕的是自己的秋褲。
東姝怕她著涼生病，再耽誤上學，忙把人拉回去，把衣服給換上了，然后這才把人放出來。
聽到王鳳芝跟自己說，東姝忙應了一聲：“哎，好。”
王鳳芝那會兒已經被東姝推回屋里，把衣服換上。
東姝應下之后，又讓郝盼盼老實寫作業，然后才轉身去雜貨間。
篩頭放在雜貨間的小袋子里。
小漁村里所謂的篩頭，其實就是一些不完整的小魚啊，毛蝦之類的東西，混在一起。
因為不是每一次的蝦皮，都像是昨天那樣的純凈。
有的時候，蝦皮不純，進網里的還有一些小毛蝦啊，寄居蟹，小銀魚之類的東西跟著一起。
這樣的蝦皮不夠純凈，一般情況下，新鮮出鍋的不太容易賣掉，大家就會拿到曬場上給曬干了。
然后拿篩子給篩出來。
篩子的孔是固定的。
蝦皮可以下去，但是其它的雜物不可以，會被留在篩子里。
這些被留在篩子里的東西，統一被小漁村的村民稱之為：篩頭。
這些東西，大家不會扔掉，平時燒個蘿卜湯啊，包個餃子、包子之類的，都可以抓兩把放進去，提個鮮。
畢竟是海洋生物，鮮味還是有的。
特別是冬天的時候，沒辦法出海，沒有魚蝦的時候，這些東西，甚至可以早上抓一盤放到桌上，當一盤菜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