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把朝局攪和成一灘渾水,自己還全身而退。
證明手段了得。
而且也側面說明一點,她對于朝廷早就已經不滿。
不然的話,這一路也不會如此。
所以,胡大人是相信,東姝意欲起事。
而他……
反骨早存。
老妻于他意義總歸是不一樣的。
而且還有兩個兒子。
胡敏哲頭上原本還有兩個哥哥的,早年跟著舅舅孟將軍在軍中,三年前因為處置了孟將軍,自己的這兩個兒子,也沒得了好。
雖然未死,只是被流放。
一路向北,條件極為艱苦,但是他想辦法周旋了一番,最后也沒逃過,兩個兒子慘死路上的結局。
有人想害,便是他想救,也是無能為力。
畢竟三年前,他自身尚且難保,更何況是保兩個被流放的兒子呢。
老妻,兩子皆因為帝王的猜疑之心慘死,胡大人心頭怎么可能沒有恨。
可是,就算是這樣,他也還需要忍著。
在這危險又貧瘠的地方守著。
胡大人原本以為,這輩子都沒有希望了。
就只能咬著牙,為這樣一個君王效力了。
可是誰知道,在他幾乎要絕望的時候,出現了這樣一個小姑娘。
心里的不甘,已經在往外瘋狂的跳動了。
原本就已經生出的反骨,如今更是蹭蹭向上竄。
“姑娘三日前所提之事,咱們可否細談?”胡大人已經等不及了。
他年紀大了,也不知道,這把老骨頭還能熬幾年。
如果能在死之前,給老妻、兩子報了仇,那么到了地下,他也是有了顏面面對他們。
“自然。”東姝既然打算來胡州,當然在之前,便將一切都調查了一番。
有些事情,不好查,但是大部分還是可以查出來的。
只要用心,就可以查出來。
所以,如今一刀戳在最痛的地方,果然戳對了。
“姑娘對于……可有對策?”胡大人想知道東姝如今心里的想法。
東姝想了想之后,這才開口:“古語有云,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說明什么呢?想起事,后備軍需一定要跟上,沒有足夠的金錢為支撐,我們就號召不起那么人,也沒辦法支撐著咱們攻進京城。”
“姑娘的意思是葉家嗎?”胡大人能想到的,現成的錢就是葉家,所以試探的問了一句。
聽他這樣問,東姝搖搖頭:“葉家只是備選,畢竟胡、葉兩府雖然有交情,但是過不過命,暫且未知,把寶押在別人身上,永遠都是最危險的。”
聽到東姝這樣說,胡大人還點了點頭:“是這個理兒。”
“所以,我們要自己圖強,起事之事,原本就不是一天兩天之內就可以搞完的,咱們需要慢慢養好了私庫,然后才能動兵。”東姝說話的時候,順手從尋香手里接過了一張圖紙。
那是一張胡州的地圖。
“這一片,雖然是風沙林,但是咱們可以種樹,一排不夠,就三排,三排總能攔下風沙,而且干旱的環境里,也有適合生長的植物,自給自足,自由生長,才可能慢慢的養出錢來。”東姝指著地圖的幾個位置,開始跟胡大人解釋。
東姝想過了,只是靠葉家一個府的財力,還是太少了。
而且葉家不會傾全府之力相助,能出多少,還要看人臉色。
可是他們起事,錢是最等不得的。
所以,總得自己想辦法填一下私庫。
東姝解釋了這么一通,其實說白了,想要富,先種樹。
西北地區雖然條件不行,但是卻可以種些耐旱的植物,比如說是各種果樹,還有棉花之類的。
總有一種植物,是適合在這大漠黃沙中生長,而且越長越好的。
聽到東姝這樣說,胡大人先是一驚,反應了一會兒之后,卻是直接笑了:“姑娘眼光長遠,原是我淺薄了。”
胡大人之前心急,恨不得現在就起事,直搗黃龍。
只是如今想想,他既沒錢,也沒權的,更沒有兵力,要怎么樣直搗過去呢?
“三五年之間,咱們估計是沒辦法起事的,沒錢沒權的時候,咱們需要的就是時間。”東姝知道,胡大人心里的急切。
所以,先是安撫了一番,然后才接著說道:“不過有一點,大人可以放心,如今的陛下,身體好得很,三五年還活得起。”
這大不敬的話一說出來,胡大人還愣了一下。
反應過來之后,卻是拍著腿,哈哈大笑。
小舅子是軍旅之人,胡大人又長居胡州這樣偏遠之地,性子難免被影響了幾分。
所以,此時舉止頗帶著幾分豪放。
不過心里也是在驚嘆,聽東姝這意思,明顯對于京城之事,有些了解。
而且對于帝王,似乎也是見過的?
如此,胡大人心里又穩了幾分。
誠如東姝所說,他們手里什么也沒有,起事之事,確實需要時間來慢慢磨了。
“不過,如果大云不長眼睛,非要來送錢,那么咱們就收著了。”想到大云最近在邊關蠢蠢欲動,東姝又笑著說了一句。
胡大人不明所以。
想了半天沒想明白,最后只能虛心請教:“姑娘的意思是……”
大云真打過來,胡大人也是沒辦法,要么向后退,要么投降,可是聽東姝這意思,似乎二者都不選?
“擒賊先擒王。”東姝只留下簡單的五個字,還有兩臉懵逼的父子。
胡大人和胡敏哲互相看了看,誰也沒猜到東姝的意思。
不過東姝之前的意思,他們領悟了。
所以,和東姝敲定了方案的第二天開始,胡敏哲開始帶著人往來各種黃沙林間,開始種樹,種耐旱的植物。
東姝的意思簡單粗暴。
便是這些植物最后什么也不結,但是木頭不值錢嗎?
最差還能賣擔柴呢,都是錢,都是進項,就這么荒著地可不行。
半個月之后,時間進入了六月下旬。
大云邊關城,果然耐不住寂寞,又開始在城門外叫囂。
胡州這邊,守城的將軍,早在半年前就調回去了。
最近這半年,胡太守其實也是提心吊膽,生活的并不安生。
好在,最近半年,大云也就是叫囂一陣便罷了。
還真沒有攻打進來的意思。
不然,胡太守覺得自己早就已經涼了。
如今,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