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福慧面色一正,聲音也沉了幾分,說:
“奴婢要是沒記錯的話,當年前大夫人離開的時候,因著趙家覺得對不起侯府,嫁妝并未帶走。而那些東西,侯夫人也并未留下,大夫人嫁過來時,便就將那些東西,都交給了大老爺。奴婢敢問,前大夫人留下的東西呢?”
別說問要東西,便就是福慧這一口一個前大夫人,生生就是在打大夫人的臉。
這話在芳香在時,可是最為禁忌的,便就是妯娌之間,雖然面和心不和,但也不會有誰輕易提起趙氏來。
大夫人白了臉,抿著唇不出聲。
這讓她如何說起?也只能裝死不知道,趙氏的東西早就由著羅義韜給了她,她也使了些手段,將那些東西賣掉,然后換成別的東西,入了她的庫房。
這些東西,大夫人拿得心安理得。在她看來,趙氏給平安侯府摸的黑,平安侯跟侯夫人兩個,對于那四個孫女兒,也一直受搭不理。
過了這么些年,風平浪靜的,卻不想這時候突然翻騰出來。
平安侯高高安坐著,半晌不見老大一家兩口子出聲,瞇了瞇眼睛,不輕不重地“嗯”了聲。
但這公爹,又是一家之主,總不好拿這三瓜兩棗的與兒子媳婦磨嘰,傳了出去,總是好說不好聽。
侯夫人冷笑了聲,抬了抬眼皮子,說:
“怎么,這問題很難回答?大丫頭眼看著就要說親,老大打算給大丫頭怎么準備嫁妝,現在說,也不算過早了吧?前兒我還聽那么一耳朵,說大媳婦已經為六丫頭備上嫁妝了,六丫頭才三歲吧?”
這女兒是自己的,大夫人不出聲,羅義韜不可能繼續裝死。
抬起頭,羅義韜瞅了眼自己的父母,動了動嘴皮子,硬著頭皮說:
“趙氏嫁進來的時候,本就沒帶多少東西,而她做下那種事,撒出去的銀子,更是數都數不清,當年她留下的東西,母親也曾親點過并造了冊,這么些年養著那四個丫頭,哪樣不要錢?”
侯夫人見到這時候,她這大兒子竟連臉都不要了,拿了手邊的茶碗子迎面就往羅義韜身上砸,羅義韜也不敢閃,只能生生受了。
衣衫上除了水漬,便就是茶葉。
侯夫人指著羅義韜罵說: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府上這么些年是你二弟妹掌著家,怎么,你這意思說的是,你二弟妹貪了你那四個閨女的生活銀子還有月錢?五年,你那四個閨女,吃喝花用,全都由著你們大房出的?”
二夫人一聽,可不肯背這個黑鍋,連忙站出來喊冤,說:
“母親,不是媳婦要插話,而實在是若這事坐實了,那媳婦也就沒臉呆在侯府上了。天地良心,媳婦接手府中事務的幾年里,那四個丫頭沒了親母,兒媳婦的心也不是石頭做的,寧可家里的短了缺了,也從沒缺過她們的。”
說到這兒,二夫人給自己的丫頭使了個眼色,說:
“好在事情總不能光憑嘴說,這賬冊可也不只媳婦這兒有,出庫誰領的,領了多少,媳婦這兒記著,而大哥那邊,總也有入庫記錄,誰領的,何時領的,在哪兒領的,也應一樣一樣記得清楚。”
二老爺羅義策自然向著自家媳婦,語氣不陰不陽地說:
“大哥,不是做弟弟的要說話,而實在是總不好將這種事,隨便往別人頭上扣。就是扣,誰也不是傻子,總不能任著別人作踐而不出聲吧?”
羅義策嗤笑了聲,又說:
“人都趨利避害,可也不能將那害丟給別人。弟弟雖然窩囊,可也還沒傻到,不知道自己也要趨利避害啊。”
大夫人一看,覺得有機可乘,若是這時候打起來的話,那么趙氏嫁妝的事,不就要過去了?
偏就在這個時候,外面有丫頭進來,報說:
“侯爺、侯夫人,大姑娘與二姑娘過來,在外面候著呢。”
這是羅佳箏干的事,若說柳家派的人過來,不說全都是訓練有素也差不多,個個是宅斗高手。
到了蕙芷院之后,便就各安其職,根本就不用羅佳箏吩咐。
而侯夫人與羅義韜、大夫人之間發生的事,也被她們使了銀子,打聽得一清二楚的,便就報給了羅佳箏。
羅佳箏只略微地沉思了下,便就分析明白,以著羅義韜的窩囊性子,這輩子也不可能掙得開大夫人的桎梏了。
既然到了要算趙氏嫁妝的時候,怎么可以少了趙氏的親生女兒?
既然羅佳月這么喜歡蹦跶,那就讓她去蹦跶好了。
于是,羅佳箏便就使了人,去將消息透給羅佳月的心腹丫頭,那么接下來的事,不用羅佳箏說,羅佳月便就自己蹦跶去了。
還怕自己勢單力薄,竟是去喊了她二妹子一起去的。
認真說起來,趙氏這四個女兒,對大夫人早就極為不滿,只不過礙于身份,不敢隨便發難罷了。
在羅佳月看來,這簡直就是上天送給她的機會,她如何會放過了?
因此上,羅佳月與羅佳柔姐妹兩,摩拳擦掌地去侯夫人哪兒,就是準備向大夫人發難,讓大夫人難堪。
如嬌其實是想安安靜靜地走,在如嬌看來,這事的主謀不是羅佳箏,而是柳家的婆子們慫恿的。
見事情越發大了,如嬌有些憂心地說:
“這樣好嗎?真鬧大了的話,可怎么收場?”
羅佳箏笑得則顯得沒心沒肺,說:
“姨娘何必操那個心?收不收得了場,都跟咱們有什么關系?咱們做什么了嗎?咱們根本就什么都沒做好不好?”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如嬌也只能是一聲嘆息,說:
“明兒到了柳家,可得老實些。畢竟咱們是客居,又人生地不熟的,到底與在平安侯府上不一樣。”
羅佳箏笑了笑,說:
“知道了,女兒哪里是多事的人?比著咱們在這兒時怎么住的,到柳家一樣不變,柳家總不能是吃人的魔窟吧?”
如嬌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最終也只能是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