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容月這話蠻橫又不講理。但是她的語氣輕柔，談笑風生，仿佛并不是在強詞奪理，而是在與朋友說笑話一般。

但越是如此越是讓人氣惱。那董姑娘聞言咬了咬牙，卻只冷哼了一聲，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了。

上官容月見狀愈發得意，露出了一股子天真可愛的神情。她頗詫異地朝著董姑娘道：“董姑娘，我知道你姐姐受天子寵愛。因而我高看你一眼，讓你坐的離公主近一些，方便你與公主說說話。這樣的好意，你為何不心領呢？”

她說的頗委屈，又朝著董姑娘眨了眨眼睛。上官容月像是知道呂玲綺在一側聽到了般，側頭對呂玲綺微笑起來。那雙眼睛無辜又靈動，會讓人想起無辜又可愛的小鹿。

“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呀，呂姑娘？”

呂玲綺見狀只得抿唇微笑，隨后朝著董姑娘微微致意。

那董姑娘恨恨地咬了咬牙，卻也沒得法子，只得轉身拂袖而去。

“我只是想坐的離姐姐近一些而已。”上官容月輕聲對呂玲綺道：“姐姐不會怪我吧？”

呂玲綺隨手捻了顆葡萄放進嘴里，聽到這話只是徐徐笑著搖了搖頭：“自然不會。”

上官容月聞言便朝著她微微致意，心滿意足般轉過去頭。

呂玲綺悄悄側身過去，問身后的成璧道：“那董姑娘是什么人？”

成璧低聲道：“董姑娘是董貴妃之妹。董貴妃早在先前陛下還未繼承大統之時便得陛下喜愛，常伴左右。后來陛下甚至要立董貴妃為皇后，只是太后不許。”

略一沉吟，呂玲綺旋即問道：“太后先前竟不知后宮有此人？”

成璧輕聲道：“董貴妃之兄，董承，乃是先帝時期的御林軍統領。太后娘娘先前便是想讓陛下與董家結好。”

結果弄巧成拙，董貴妃與賀蘭閎相伴相守，有了感情。因而董承自然也不會聽從秦家人的擺布，成了賀蘭閎的勢力了。這些話成璧自然不會與呂玲綺說起，但是呂玲綺已經能猜出大概來了。

“董承時任征西將軍，涼州軍都督。駐軍涼州。先前更是因上官明舉薦才能從行伍之列越身成御林軍統領。董家承了上官家的恩情，董姑娘自然不敢對上官姑娘無禮。”

呂玲綺這算是回過神來了。

上官容月敢如此明目張膽地欺負董承之妹，一來是上官家的確對董家有恩。二來則是上官家自持是士族大戶，四世三公，因而瞧不上董承這樣行伍出身的寒門中人。

寒門與士族的斗爭屢見不鮮，只怕朝中這樣的事情更是比比皆是。

上官容月為了討山陽公主歡心，請來了西域的舞女來跳舞。西域舞蹈活潑奔放，許多姑娘都未曾見過西域人，都頗覺新奇。

山陽公主對此倒是興致缺缺，她坐在上首，面無表情地吃著送上的瓜果點心。偶有人來敬酒，山陽公主倒是來者不拒。但也都只是輕輕抿了一小口罷了。

魏朝開放，因而女子飲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況且京城里的御供佳釀都不是什么烈酒，喝起來回味甘甜。更有西域傳來的釀造葡萄酒方子，在宮中已是廣為流傳。那葡萄酒甘甜清冽，清香怡人，很是不錯。

西域的舞蹈和異域風情的曲調都頗為歡快。原本有些拘束的場面頓時變得活潑了些。大家都是十七八歲的姑娘，自然也熱鬧了起來。

觥籌交錯的間隙，忽有人送來了精致的瓷盅，各自擺在了姑娘們的眼前。

呂玲綺有些好奇，那茶盅只比尋常用的茶杯大一些，模樣精致可愛，卻不知里面到底放的是什么東西。

眾人都開始竊竊私語起來。坐在呂玲綺身側的上官容月見狀也是一驚，不由得大著膽子與山陽公主笑道：“公主這是從哪里弄來的稀罕東西？”

山陽公主正拿著扇子把玩，她面前也放著那茶盅。山陽公主嗤笑道：“這可不是我弄來的東西。”

“那是誰？”上官容月好奇著，不由得打趣道：“難道是有什么壽星神仙，來給我們公主祝壽來了不成？”

聽了這話，眾姑娘們都笑了。

忽然有一陣爽朗的笑聲傳來，旋即有人道：“自然是沒有什么神仙了。不過非要說的話，本王倒確實是來祝壽的。”

這聲音一出來，眾人都立刻面面相覷起來，左右環顧著，尋找著聲音的來源。只見那回廊盡頭，賀蘭殊從容走出。

似乎是刻意挑了衣裳打扮過來的，發髻也束的比尋常精致，一身月白色長衫顯得人矜貴又飄逸隨和。他笑容爽朗，長身玉立，端的是一位風度翩翩的貴公子。

見是賀蘭殊，眾人都頗為驚訝，便忙要起身行禮。

山陽公主也從上首下來，迎上去兩步。賀蘭殊忙扶住山陽公主，溫聲朝她笑道：“好妹妹，你過生辰，也不叫我？明明知道今年我人在長安還不請我，該當何罪？”

他故作興師問罪狀，卻笑得頗隨和。山陽公主一面招呼人再設一席，一面對賀蘭殊道：“若要請大哥，豈非還要再請皇兄？若要請皇兄，如何能不請太后娘娘？若請了太后娘娘，不請我母妃豈非不好？”

山陽公主道：“算來算去，還是一個都不要請的好。我與同齡人清閑幾日罷了，大哥卻還非要來湊這個熱鬧。”

賀蘭殊哈哈大笑起來，轉身便對眾人道：“各位姑娘都請起吧。都是如花美玉般的佳人，今日本王可算是一飽眼福了。”

驟然來了個賀蘭殊，本來隨和的氣氛一下子又變得拘束起來了。

呂玲綺方才坐定，便見賀蘭殊走到她面前，頓時卻停下了腳步。賀蘭殊望著呂玲綺，隨后莞爾道：“原來呂姑娘也在此，真是巧了。”

這話驟然出聲，頓時引得周圍人紛紛側目，將目光落在了呂玲綺身上。

就連坐在一側的上官容月，也不由得回頭來看呂玲綺。

呂玲綺頓時覺得好似千刀萬刃都對準了自己般。眾人的目光顯得極其不善，有好奇，有羨慕，有嫉妒，有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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