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她權傾朝野

第九十四章

倒也讓人難以理解。呂玲綺對成玦的接觸實在是不算太多,她能記得最深刻的一次,便是成璧在一側與她輕聲念叨著。

成玦這姑娘看著雖然不似成璧穩重,但是倒也不至于如此糊涂。呂玲綺一面如此想著,一面又想到,人面對感情之時,想必也會被迷昏了頭。她又想到了上官容月,心中便不由得苦笑了一聲。

見呂玲綺如此,一側的成璧破覺得奇怪,道:“郡主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發笑了起來?”

呂玲綺嘆了口氣,摸了摸成璧的手,輕聲問道:“你想家不想?”

成璧見呂玲綺如此問,便不由得大驚失色起來。她忙道:“郡主是嫌棄奴婢笨手笨腳,不如茉兒姑娘伶俐穩重,因而要趕奴婢走不成?”

成璧一面說著,一面便已經開始抹眼淚了。

“哪里哪里?”呂玲綺連忙拉住了成璧,嘆息了一聲道:“我哪里說這樣的話了?你又胡思亂想了。”

成璧道:“那郡主為何忽然問奴婢想不想家?”

呂玲綺猶豫著,道:“我是問你,想不想你妹妹?”

成璧迷瞪著眼睛睜開眼睛來,她跟呂玲綺對視了片刻,道:“奴婢不懂郡主的意思。”

“罷了罷了。”呂玲綺擺了擺手,嘆息了一聲,笑著道:“無妨。只是不日興許太后娘娘會召我進宮,我想著因而你可以與你妹妹團聚片刻了。”

成璧見狀,又仔細分辨了呂玲綺的神色,方才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輕聲道:“奴婢明白了。”

不日,秦太后的口諭果然到了。呂玲綺因而一番梳妝打扮,換了品制衣裳進宮。

蔣隨云與呂玲綺一道進宮,見了蔣尚書,蔣尚書只瞥了一眼蔣隨云,隨后便與呂玲綺笑著引路。呂玲綺到了門口,便對蔣尚書道:“蔣大人母子許久不見,想必也有許多話要說。玲綺就先進去了。”

“自然。太后娘娘也有許多話要與郡主說。”蔣尚書笑著說道。

呂玲綺一瞬間有些愕然,半晌方才點點頭。

秦太后半躺在貴妃榻上,一面輕輕地扇了扇扇子,好似睡著了般。呂玲綺輕手輕腳地走到了秦太后跟前,見秦太后睡著,便不動聲色地坐在一側。

已經立夏,天氣有些熱了。呂玲綺因而拿起了那團扇,輕輕地與秦太后扇了扇。卻不料秦太后這一下卻是驟然醒了過來。她猛地坐起,看清楚來人是呂玲綺后,方才復又躺下。

“怎么進來連聲音也沒有的?”秦太后道:“也無人通報。什么時候建章宮變得這么沒有規矩了?”

呂玲綺低聲道:“并非如此。是臣女見太后娘娘睡著,因而讓他們不要打擾太后娘娘安睡。”

秦太后扯開毯子,揚了揚眉笑道:“如今并不是睡覺的時候。等到哀家死了,就可以長眠了。”

“太后娘娘切勿如此說。”呂玲綺低聲道:“您福壽綿長,自然能長命百歲。”

秦太后嘲弄道:“長命百歲?長命百歲有什么用?等我身邊的人都死絕了,哀家又能如何?無非是早些等到死,晚些等到死罷了。倒也沒什么意思。”

“不知今日太后娘娘召見臣女,有何要事。”呂玲綺輕輕詢問道。

秦太后打了個哈欠,不由得側頭瞥了一眼呂玲綺。“上官家那小丫頭比還小幾歲,你如今最適合懷孕的年紀,只是為何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呂玲綺聽了這話,縱然是從不覺得因此而如何,卻也略感不安。她低聲澀澀道:“臣女無能。太后娘娘恕罪。”

“你倒是心里很有數。”秦太后抬了抬眼,看了一眼呂玲綺道:“你如今這樣,教哀家如何能放心?”

呂玲綺低聲道:“不知道太后娘娘此話何意?”

秦太后嗤笑了兩聲,道:“哀家已等不住那么久了。”

呂玲綺依舊端坐著,一言不發。秦太后道:“哀家只給你半年時間。若到時候還聽不見消息,就不要怪哀家翻臉無情了。”

“太后娘娘為何如此著急?”呂玲綺抿了抿嘴唇,繼而詢問道:“是否宮中出了什么事了?”

秦太后笑著望向呂玲綺,“你以為呢,你以為哀家為何如此著急?”

呂玲綺思忖片刻,輕輕道:“宮中莫非出什么事了嗎?”

“前幾日,”秦太后并不隱瞞呂玲綺,她輕聲道:“前幾日董妃尋死未果,因而天子來找哀家。”她伸手摸了摸自己手上的蔻丹,不動聲色道:“天子跟哀家說,希望哀家放過他和董妃。他愿意禪讓皇位,帶著董妃歸隱山林。”

秦太后如此說著,心中好似有無限悲苦似的。她笑的頗有些凄然,隨后搖了搖頭,“他這是要逼死哀家啊。”

看似秦太后與賀蘭閎之間的關系當中,秦太后一直處于強勢,而賀蘭閎一直都是被動狀態。但是事實卻并非如此。賀蘭閎一直在明面上給人一種這樣的錯覺,暗地里與秦太后較勁。

這樣的爭斗并不能輕易以廢立之事結束。至少,如今秦家并沒有這樣的資本來輕易左右廢立之事。況且秦家也并非一如表面般風光無限,朝中老臣勢力錯綜復雜,其中不服氣秦家人人都大有人在。

若是秦家稍有動作,只怕大家就會群起而攻之。

如今的朝廷,好似走入了一個僵局當中。他們彼此牽制,卻也在彼此等待著,等著一個良機,可以為自己,為家族謀取最大的利益。

呂玲綺思忖了許久,末了卻仍是不知該說些什么與秦太后。秦太后見她沉默不語,便道:“你以為,如今哀家還能沉得住氣?”

“太后娘娘,正是如此,才更應當沉得住氣。”呂玲綺小聲道。

秦太后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呂玲綺,道:“你這是在教訓哀家?”

呂玲綺立刻閉了嘴,她知道此事再多說已是無意義,因而低聲道:“臣女多嘴了。太后娘娘恕罪。”

“成玦那丫頭的事,蔣隨云與你說過了?”秦太后揚了揚眉,輕輕啜飲了一口茶。

呂玲綺點點頭:“臣女已經知道了。只是……”

“你不是很喜歡成玦?”秦太后嘲弄道:“哀家把她給你了,你不高興?”

呂玲綺搖了搖頭,輕聲道:“臣女并非因此事而不高興,只是……”

“那便成了。”秦太后道:“總歸,若成玦有了孩子,便是你的孩子。倒也是一樣的。這買賣倒是劃算得很。只是你要如何保住這個孩子,那就看你的了。”

呂玲綺心中一動,便點點頭不再申辯,轉而去尋了成玦。

成玦安靜地待在外面,見了呂玲綺,只俯身低頭行禮。呂玲綺隱約記得自己初次前來見到成玦之時,只覺這姑娘活潑可愛,讓她想起了周府的黃鶯。如今再見,卻覺得好似過了許久。

成玦輕聲行禮道:“見過娘娘。”

“起來吧。”呂玲綺微笑著扶起成玦,道:“你見了你姐姐了?”

成玦點點頭,唏噓了一聲道:“姐姐能遇見娘娘,實在是姐姐的福氣。她過的很好,奴婢知道了,心中已然是放心了。”

“喔。”呂玲綺點點頭,與成玦往外走著。遠處天高云淡,溫軟的細風拂面,吹動衣袂飛揚。呂玲綺已換上了薄薄的夏裙,一層輕紗揚起,倒是愈發涼快了起來。

她輕輕啟齒道:“你與姐姐兩項分別,想來也是極苦的。我向太后娘娘求你姐妹在一處,太后娘娘已經允許了。”

成玦并不意外,只俯身輕聲道:“多謝娘娘成全。”

呂玲綺心中“咯噔”了一聲,她深吸了一口氣,扶起了成玦,緊握住了她的手,笑道:“成玦姑娘,我且問你,你愿意與我走不?”

“娘娘這是什么話?”成玦好似頗為不解,她疑惑道:“奴婢自然聽憑太后娘娘吩咐。”

呂玲綺愈發湊近了她,輕聲道:“那你可知,此番隨我出宮后,你以后就再也沒有機會回來了。”

呂玲綺一字一字說著,仍希望成玦能有回旋的余地。她仍是不忍,往后道路艱難,若有萬一……

卻不料成玦緊抿嘴唇,打量著呂玲綺,隨后輕聲笑道:“娘娘多慮了。奴婢自然是想明白了的。”說著,她不動聲色地把手從呂玲綺的手掌當中抽出,隨后笑著離呂玲綺遠了兩步。

呂玲綺默默無聲地打量著她的行為,微微勾起嘴角,笑道:“好。我明白了。”

“娘娘是娘娘,奴婢是奴婢。”成玦輕輕道:“娘娘,咱們之間永遠有區別。您不必與我計較這個吧……”

呂玲綺愕然,反映了片刻方才知道她所說何事。呂玲綺搖了搖頭,頗覺好笑,她道:“自然。成玦姑娘,你既然心意已決,那我也不好再多說什么。”

“多謝娘娘。”成玦低聲說道。

呂玲綺離了成玦,心中卻是嘆了口氣。成玦與成璧不同,若是想要收服成玦,只怕還需要用些時日。

只盼著賀蘭殊不要給成玦灌什么迷魂湯才是。

呂玲綺上了馬車回府。因著成玦也跟著去了,呂玲綺便讓成璧去與成玦說說話,不必來陪自己。她坐在馬車當中,端坐著并不言語。

茉兒坐在一側便只打量了一番呂玲綺,隨后嘆了聲氣,道:“娘娘……此番實在是不必如此。”

“哦?”呂玲綺笑了笑,道:“你也以為,我不應當將成玦送來?”

茉兒道:“娘娘實在不必犧牲到如此程度。況且,王爺也只是一時興起,未必就真能長久。恩愛乃是最靠不住的東西,娘娘清楚,又何必來冒險?”

呂玲綺笑著握住了茉兒的手,道:“我也不想冒險,只是我沒有辦法。此事尚且由不得我做主。如今我是個徹底的任人擺布的人兒了,無論是在王府,還是在宮里。”

她說的意味深長,好似意有所指。茉兒睜大了眼睛,聽了呂玲綺一番自嘲,卻是無言以對。

“罷了罷了。”呂玲綺道:“不說這些了。張姐姐近來如何?我聽說她前幾日受了風寒了,不知道要不要緊?”

茉兒見狀便道:“多謝娘娘關心。家母并無大礙,大夫瞧了瞧,只開了藥,吃著便也好些了。王爺體恤,因而也送了許多補品來。”

“王爺果然是看中張姐姐的。”呂玲綺笑著道:“如此也好。并不是哪里都有像張姐姐一樣能干的人的。能有她在,也是王爺與我的福氣。”

茉兒被說的有些無言以對,只好低下頭不言語。

呂玲綺扇著團扇,伸手撫摸了一下團扇上的花紋,笑道:“好精致的茉莉花,是你的手筆?”

“正是。”茉兒微微一笑道:“不知道娘娘喜不喜歡?”

呂玲綺靠近聞了聞,笑道:“還有香味。茉兒姑娘有心了。”

茉兒聽了這話,便點點頭,笑的極高興。

進了府,呂玲綺吩咐下去把側堂給了成玦住。蔣隨云聽罷便去張羅吩咐了。成玦見了蔣隨云,倒是忍不住掩面“撲哧”一笑,道:“蔣大人,可是好巧。素日里說著不見不見,不曾料想,如今還是見到了。”

“正是正是。”蔣隨云笑著朝成玦作揖,道:“成玦姑娘心高氣傲,如今出了宮,離了太后娘娘,可是要愈發謹言慎行才好。”

成玦聞言略有不悅之色,但礙著呂玲綺在,因而不得發作,只好咬了咬牙。成璧見狀忙拉開了成玦,與呂玲綺告罪,轉而帶著成玦去收拾屋子。

呂玲綺讓成璧多陪陪成玦,自己由著茉兒伺候。茉兒難得這樣貼身跟著呂玲綺,一舉一動都頗小心謹慎。晚上與呂玲綺梳發,她輕輕地梳理著呂玲綺的頭發,笑道:“娘娘的頭發好香。”

聞言呂玲綺便抬了一下頭。她本在想事情,見狀也不由得笑了笑,道:“去年秋天,成璧與我做了些桂花水,用來梳頭很好。”

“原來如此。”茉兒笑了笑,隨后便與呂玲綺寬衣,服侍她睡下。

她吹了燈,卻并不離去,只就地坐在了呂玲綺的床前。呂玲綺翻了個身,見茉兒并沒有走,奇怪道:“你可去睡一會,不必如此守著。我晚上沒有起夜的習慣。”

“總歸是守著安心些。”茉兒的聲音在黑暗里仍顯得溫柔:“娘娘睡吧。”

呂玲綺點點頭,翻了個身,卻仍睡不踏實。昏昏沉沉睡了片刻,再醒來之時,呂玲綺瞧見茉兒歪在床榻邊上,只覺好笑,正要叫她起來,茉兒便醒來,忙道:“娘娘,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