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瞳將熬好的藥倒出來，跟著顧明珠一起進屋子里看莫陽明，莫陽明氣息稍亂，可見由傷口滲透進身體里的毒性已經顯現出來。

等到莫陽明將藥服下，顧明珠才擔憂地道：“真人……”

莫陽明擺擺手：“我沒事，我將毒素清理的及時，吃幾次藥就好了。”

莫陽明想了想又掙扎著起身，修改了藥方上幾味藥的劑量，旁邊的女冠子來接藥方，莫陽明看向顧明珠：“你跟著女冠子將藥方給衙門的人，這些藥里有幾味藥需要特別注意，你都記得了？”

顧明珠頷首：“記住了。”

莫陽明難得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她常年獨自住在這里，跟觀中的弟子極少說話，沒想到會遇到這位顧大小姐，顧大小姐的性子說不上來到底哪里好，就是讓她打心底里喜歡，一切繁華都是為了迷人眼，最可貴的是心中的那份質樸和純真。

莫陽明躺下閉上眼睛，她要快些好轉，這樣才能穩住上清觀的局面，幫著府衙一起將師弟的事查個清清楚楚。

蘇甫看著一個少女跟著個女冠子快步向他走來，少女個頭小小的，但步子邁得大，腳下生風似的，不時地提起裙子小跑兩步。

蘇甫不禁有些怔愣，少女的裝扮像是富貴人家的大小姐，不過走路的樣子卻跟大小姐相差甚遠。

少女一路到了他面前，呼吸勻稱，一雙眼睛望著蘇甫。

“大小姐，這位就是蘇大人。”女冠子在一旁低聲道。

顧明珠才上前向蘇甫行禮，這個禮數倒是規規矩矩沒有半點的敷衍。

不等蘇甫發問，寶瞳道：“蘇大人，我們是懷遠侯府的女眷。”

蘇甫立即明白過來，眼前這少女是懷遠侯府大小姐。

顧明珠將手中的藥方交給蘇甫：“大人，莫真人說要用這藥方來解毒。”

蘇甫看著少女臉上露出認真的神情，但那雙眼睛卻依舊沒有尋常人那么靈動，果然還是有疾在身嗎？

顧明珠一板一眼地接著道：“藥方用附子以毒攻毒，要格外注意用量，附子三錢要先煎煮半個時辰以上，否則適得其反……嗯……害人性命。”

旁邊的女冠子跟著頷首：“顧善人說的沒錯，附子不可多用，還要煎到火候。”

顧明珠道：“方才莫真人用了六錢附子，雖煮了一個時辰，卻仍舊覺得不好，因此改了藥方。”

蘇甫鄭重地向木屋方向行禮：“感謝真人試藥。”

顧明珠再次行禮，然后帶著眾人返回了莫真人的木屋，蘇甫將藥方交代給身邊衙差，看向薛老通判：“那位莫真人是不是想要收徒了？”否則莫真人怎么會讓顧大小姐拿著藥方前來，這應在教授顧大小姐醫術。

薛老通判點點頭。

蘇甫沉吟片刻道：“昨晚查到的魯家和這道觀可能有關聯，不過看孫真人的樣子想要審明這樁案子只怕不易。”

薛老通判低聲道：“魏通政讓人送消息來，道觀后山的商賈盡數被抓，領頭之人是袁知行妻室的兄長。”

蘇甫聽到這里眼睛一亮，如此一來袁知行是逃不脫了。

“讓人將白恭人也看管起來，”蘇甫整理一下身上的官服，“等本官前來審問。”

蘇甫匆匆忙忙前去順天府衙，只在道觀外與懷遠侯互相見了禮，公務繁忙蘇甫來不及與顧崇義說太多，只是道：“府上的大小姐在照顧莫真人，還給我們送來了藥方。”

顧崇義毫不吝嗇地笑起來，就像自家的寶物被碰出來的瞬間，亮瞎了人眼一樣，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我家孩子一直都這樣仔細。”

這樣夸贊女兒的人，蘇甫還是第一次見。

衙門壓著孫真人、玄明等人離開，道觀里的女冠子來請顧崇義：“莫真人有傷在身，只能勞煩侯爺進道觀一趟。”

顧崇義就要與女冠子一起進門，就聽到身后的管事道：“夫人趕來了。”

上清觀出了事，林夫人如何能放心，趕過來的路上還后悔為何沒阻攔珠珠出門，直到遇到顧老太太，說珠珠安然無恙之后，她才算松了口氣，卻不明白珠珠如何留在了道觀。

匆忙趕過來，看到被衙門押走的道姑，林夫人才意識到上清觀的事可能比她想得更加嚴重，還好珠珠沒事。

兩個人走到后山，就看到一個穿著長褂道袍的坤道站在那里，珠珠和寶瞳以及侯府的下人就站在坤道的旁邊。

林夫人舒緩的心情又有些緊張，這是有什么事嗎？

莫真人走幾步迎上了懷遠侯和夫人，幾個人見了禮，莫真人道：“善人隨本道去靜室中敘話。”

顧明珠小跑過來，挽住了林夫人的手臂。

林夫人親昵地伸手摸了摸顧明珠的頭頂：“沒惹禍吧？”她知道珠珠不會惹禍，但珠珠最近去的地方好似經常會出事，她是不是也該為珠珠求個護身符帶著。

顧明珠搖頭。

“那就好，”林夫人低聲道，“我讓廚房帶了點心來，一會兒就給你吃。”突然聽到消息，來不及準備太多，就拿了些現成的點心，總能墊墊肚子。

說話間幾個人到靜室中坐下。

女冠子上了茶，莫真人因為身上的毒性沒有全解，臉色依舊有些難看，她也不繞圈子直接開口：“聽說夫人平日里講南華經給顧大小姐聽？”

林夫人點頭，這幾天珠珠從書房中拿了一本南華經到她房中，央求她讀書中的內容，她以為這南華經枯燥乏味珠珠很快就失去了興致，沒想到珠珠卻一直都很認真，還問她鯤鵬是什么樣子，她就繡了個荷包給珠珠。

莫陽明道：“夫人給大小姐講的，大小姐全都記得，還背誦給道人聽。”

林夫人十分意外：“珠珠……她會背？”

不能莫陽明說話，顧明珠先頷首。

顧崇義也吃驚不小，珠珠的病是好多了，可他卻沒成想能好到這樣的地步，南華經有多難背他可是知曉的。

莫陽明接著道：“除此之外，顧大小姐對醫術也感興趣。”

這個林夫人知道：“那是在山西村堡的時候，珠珠看郎中給傷兵療傷……當時人手不多，珠珠也去幫忙。”

莫陽明跟著點頭：“顧大小姐身邊的人與道人說了。”

所以，林夫人不明白，莫真人問這些做什么？顧崇義方才皺起的眉毛卻在這時候舒展開來。

莫陽明道：“道人從小隨師父學醫術，雖然比不得那些名醫，但愿教顧大小姐一些醫理，聽說顧大小姐還沒識字、啟蒙，若兩位善人愿意，就讓大小姐與道人學習，方便時大小姐可以來道觀中，不方便時道人也可以去府上指點。”

林夫人哪里料到會是這個結果，半晌都沒有反應過來，有人愿意教珠珠識字和醫術？莫真人也是有名的坤道，時常為太后娘娘講經解惑。

顧崇義先咳嗽一聲道：“夫人，真人還等著我們回話呢。”